另一方面,張夢雪的病更加沉重了些。
昏昏沉沉,她的感覺也模糊不清,感覺自己被吸走了,也感覺自己被吐了出來,那是單方面的對于自己的交流,完全不顧及自己的感受。
這個感覺就像打針一樣。
那是另一種對于世界或者對于身體的解釋。
有一座橋,很蹩腳,橋的目的是要跨越橋下的流水,那流水墨水一樣黑,也有毒一樣綠,非常的污染。沾染到人的身上就像子彈穿過一個樣,穿過本來就是破壞了,最后一定還要來一個爆炸。
俗稱炸子。
炸子的意思就是摧毀根本,使受傷的不留下傷痕,承受的完全得到“解脫”,兩個方面都干干凈凈,不存在任何糾葛。
把糾葛說得很傳說很遙遠,哪里有啊,不會有的,一點也沒有。怎么會有呢?
那些見證也被破壞殆盡。
如果這是一座慢拱的橋,只有一個橋洞,但橋面很寬,橋也很長,一定要理解。橋面寬是為了多人同時經過,就怕驚惶的時候就像瘋搶一樣,真的比蝗蟲還要可怕,怕有人被擠到橋的下面去。
橋很長,那些石頭磚頭木頭土都是一種延續(xù),是為了對于橋下惡水的遠離。
橋上有照明燈,是玉石的燈,一個兩個三個或者四五個,在幽幽的昏暗中保證一路通過的安全。燈光的范圍就是光明和安全的范圍,只有人的經驗或者是人對人的經驗,而不會面對惡魔鬼物邪祟和異種。
人一旦害怕了,就不再是自己。
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成為了另外一個人,自己消失。有些人走著走著以為還是自己,但已經不再是了,他們已經淪落和異化。
這橋上的燈,或者說是玉石可是寶物。
轉病痛易生死價值連城,消息一傳開,那些燈或者說是玉石就危險了。
這種危險根深蒂固,因為說到自私和出賣,不怕有價值就怕沒價值。價值越高昂,人越瘋狂,價值越低廉就越會憎惡。
寶石從五顆到四顆到三顆到兩顆到一顆,一顆也要取走,哪怕背后的黑暗死神一樣張開翅膀撲來。
人類只有這一條道路是安全的。這我知道。
只有這一條道路通往自由。我也知道這個。
你拿走了,鑿壞了,你自己也無法幸免,天就塌了,橋也沒了,那將是全人類的毀滅。你不用說了,這個我也知道。
可是你還是要做?我做得不亦樂乎。
為什么?你說為什么,請你用你的角度來考慮考慮我的為什么。
不可理喻,對此我無話可說。是的,你無話可說,所以你不用多說,因為你是你,你不是我。如果你是我,怕也是同樣的選擇。
前者相信了,相信了差別的力量,怨怒是一直存在的,在悄悄地積攢,總有爆發(fā)的時候,死亡也無所畏懼了。后者說,你告訴我的為什么,現在要換個角度了,你也來知道一下我的為什么。
為什么有不同的角度和答案,也關系到不同的人,不一樣的姿態(tài)和表演。
惡者都是有理由的,那是站得住腳的理由,不該,但是該了,做了,一旦做了,沒有任何人可以返回和補救,迎接的是同一個死亡。
從任何一個基點出發(fā),都有不同的圓圈。圓圈和圓圈之間的爭斗,為了生存,是你死我活。任何一點的不公平成為公平,都是在自掘墳墓,悄悄地又鏟下了一鍬土。
后來這個理由就寬泛起來了,關乎到生活的方方面面面。人本身的癥結反而被忽視了,這是因為人的罪惡,人的不完全。
而又在這個罪惡上做文章的,那就是惡者的笑紋。
天地之力或者說天道要做的首要活路之一,就是保證寶石燈的牢固,非常的堅固堅牢。沒有力量可以拿走,沒有法則可以撬動,也沒有現存的工具可以鑿掘。
一方在保證另一方堅牢的時候,另一種不公平就會出現,這就是人的難以松動。在保證天道順暢運行的情況下,對于天道的認識就下了一個層次。
古往今來的所有勸說、說教,言簡意賅或者深言奧義,三拍兩拍,文化和道義都是在撬動這塊神奇的寶石。讓它重新發(fā)出光明來,來指引我們康莊的道路。
進則一同進,退則一起退,相伴而來且一生一輩子整個歷史上不能抹去的就是邪惡罪惡奸佞和不道德,無法一揮而就,說清平的世界來了。
清平的世界是努力的爭取,在斗爭中獲得,立足于黑暗才會體會光明,踐踏邪惡才會取得一份善良。或者有所消滅才會有所建樹。
這不是最重要的,因為這是根本。
根本需要水滴石穿和砥礪前行,需要厚重的底蘊和聯(lián)合多方的力量。當務之急的才是要睜大雙眼和厲兵秣馬的,一刻也不能放松。
張夢雪頭痛欲裂感到了一種少有的威壓,情況很不好,連劉振奎得知消息都趕過來看望她了。
這座橋橫亙在天地之間,看著很小,其實是非常巨大的存在,一直在昭示人心。
然而還有比橋更巨大的,那是一座惡山。相對于靈山的惡山,靈山她沒有見過,惡山她也沒有遇見過,她比喻這座山為惡山,是因為從山上飛下來了三個兄弟。
惡山和空氣和天地連接在一起,黑魆魆的拔地而起,看著有輪廓其實沒輪廓,看著沒邊際其實又有邊際,矗立在空間中,有時候就像是人生的支柱。
人生的為善為惡是我們的支柱,純潔和道德,不僅僅是關于事情,也是關于人心。而這個分別,到現在都遮遮藏藏,無法露出真面目來。無法提倡,也不能壓制,惡者總是無孔不入。
會有鐵定了心的一天,惡就是惡,善就是善,正義就是正義,天理就是天理。任何的掩蓋善和惡,善不會滿意,惡也不會滿意。任何一方的委屈都是另一方哭泣的代價。
惡不滿盈,善就不會完全;善不自覺,終究會被惡吞噬。
不知道為什么,張夢雪竟然知道這三兄弟的名字。
惡山上沖天而起起了一陣光華,鬼狐狼嚎,惡魔降世,凄風殘霧,黑云陣陣。從一座如剪影一樣廢棄的殿堂中飛出來三個巨大的怪物,像蝙蝠那樣飛行,一路灑下無數的不祥。
全身充滿了詛咒的氣息。
品字形飛下山來,老大叫疫厲,右側的老二叫疫永,左側的老三叫疫滅。
老大總是首當其沖和給點顏色看的,所到之處民生凋敝,民不聊生,躲在“安全”的空間中瑟瑟發(fā)抖。這是一種瘟疫,斷絕了人各種無關緊要的聯(lián)系,各自為營,先保住小命要緊。在恐慌中清醒,在清醒中恐慌。
疫永最不厚道,它要表現的是常態(tài)化,緊隨在疫厲身后。這里放一把火,那里冒一股煙,給每個人的身后都安上了一條擺脫不掉的大尾巴。
就像是死亡的鞭影,不在意的時候它來真的,在意的時候又藏得無蹤無影。
它的道理是提前把“死亡”搬運了出來,就像是靈車。不是走到某一個岔路的口子上才會遇到死亡,而是就懸在天空和眉前。隨時會掉落下來,被靈車運走。
疫滅是疫厲和疫永心愛的弟弟,它的最終目的是摧毀人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防線要調整,隨時調整,不管不顧索性放開不是辦法,畏葸不前閉關鎖國也不是辦法,得有一條正確的法子,安全的通道。
這個通道就是心,心是免疫力和防疫力的另一個別稱。
在意識的世界中有很多比三兄弟跑得快的辦法,也有遲滯它們的法門,或者是躲藏它們的安全之所。
人不是只有一個世界,而各個世界只要打通了就息息相關。
身有十二界,三魂七魄和總稱的身中的心和身中的靈。心有二十四界,心中的身十二界,心中的靈十二界。靈有四十八界,靈中的心二十四界,靈中的身十二界,還有靈與大靈結合的最終的十二界。
人往高處走,這個高也就是深,也就是本體和真相,人在最后的十二界中將安然無恙。
繼續(xù)著天賜的生活,也照應著個人和他人的生活。
生活正是可以驅散三兄弟的烈火。
翟老也來了,取走了那個木雕,說,你本來應該精進的,卻被病體纏身,真是可惜了。好好休養(yǎng)吧,咱們的事情不急,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精雕細刻。
又說,這時候劉振奎也在場,聽說有一個有武藝的年輕人要開擂臺賽了。都是暗地里舉行的,雖然現在很多活動都取消了。
你是上不了場的,嘿嘿,否則將軍出馬,一個頂倆。
在翟老走了之后,張夢雪對劉振奎說,你請貴雷妝來一趟,我有事情。
劉振奎說:“就不能放放?”這是關心,他喜歡看到張夢雪朝氣蓬勃的樣子,全身都充滿了活力。似乎沒有什么事情可以介入,而介入則是必有的運行?;蛘呤亲咴诮槿胫?,介入也是磨合,不落痕跡地就換位了。
很多時候熱情和善意彌補了很多裂痕,在不能持續(xù)的時候就促使了真相的到來。
介于是在兩可之間,不是借口,這介于那介于而是挺立其中,即便是暫時看不出有什么作用,但終究會有融會貫通的時候,那時候是兩家的資源。
善惡都有自己的方式,更多的時候,這是一種慣性,事情和事件才是我們的方向。沒有幕布,也就掀不起一角來。
“謝謝你,”張夢雪懂劉振奎的意思,“你叫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