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的一聲爆響,只見熊心躍在空中,將舉在頭頂?shù)陌甯珚^力一劈,金鱗蛇靈活的尾巴擋在它的蛇頭前,擋住了這力大無窮的一擊。鱗片與板斧接觸的瞬間,竟迸發(fā)出一絲火花!
但僅有片刻的僵持,下一秒金鱗蛇突然發(fā)力,蛇尾驟然變得僵直,猛然發(fā)力,熊心感到吃力,將本握著斧柄的一只手騰出來托住大斧的斧面,想要接住這強大的力量。但沒想到卻急速下墜,落地時雙腳在土地上向后摩擦出近一米長的痕跡,這才站穩(wěn)腳跟。
“隊長!”獸人們都迎了上去。
“慢!”熊心直起身來,大喝一聲?!拔覜]事。弟兄們,這是一場硬仗。大哥我對不起你們,為了多賺點錢,保命的鉤劍都沒帶;但是跟我熊心混的,想必你們也沒在怕的!”
獸人們活動了一下拿著武器的手,對此表示默認。
“弟兄們,很好!咱們先繞著虎子圍成一個圈,保護我們受傷的弟兄!這畜生休想再從背后偷襲我們了?!毙苄倪呎f著,獸人們已肩并肩圍成了一個圓圈,受傷的虎子躺在中間。獸人們將后背交給彼此最信任的弟兄,拿著武器直面隨時會發(fā)動攻擊的金鱗蛇。
那條金鱗蛇在抽擊之后便消失了,好像什么事情也沒用發(fā)生。但他們知道,這層層枝葉后面,就有幾雙貪婪的蛇眼在盯著他們。
歌吹衣此時正躲在離他們最近的一輛板車下面,他真的嚇壞了。從親眼看到虎子被抽飛,再到熊心那山一樣的身軀依然被整得夠嗆,他已經(jīng)絕望了,這根本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他望著前方那塊作為飯點的小空地,獸人們肌肉虬結(jié),握緊武器蓄勢待發(fā)。就連馬隊的馭馬夫,那幾個不是瘦弱就是年老的獸人,都擠在圓圈中間,檢查著胡子的傷勢。
“虎子怎么樣了?”熊心死盯著前方,問身后的馬夫。
“肋骨斷了兩根,不過應(yīng)該不會傷到內(nèi)臟,沒有生命危險?!币粋€稍微年長的馬夫單跪在虎子前,按壓他的身體后得出了結(jié)論。
“隊長…”虎子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了過來,按住馬夫的手,撐著自己的那柄砍刀,緩緩站了起來,“我沒事…兄弟們,我們要一起戰(zhàn)斗,就算戰(zhàn)死也要死在一起!”站穩(wěn)后擠在了熊心身旁,成了圓圈的一部分。
“現(xiàn)在說死也太不吉利了?!毙苄囊膊粩r著虎子,哪怕他是硬撐,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罢l說我們一定會死呢?這里應(yīng)該有三條金鱗,宰了它們,弟兄們這輩子就吃香喝辣不用愁了!”
獸人們收到了鼓動。如果真如熊心所說,能將這三條金鱗全部捕殺的話,那他們就可以金盆洗手,過他們的富貴日子去了。它們早就受夠了這勞累無比又提心吊膽的日子。
歌吹衣同樣受到了極大的鼓動?;⒆幼驳綐渖系哪且豢?,他整顆心也跟著猛顫動。但現(xiàn)在虎子卻站了起來,哪怕他的嘴角還沾著鮮血。
他不想再躲了。他應(yīng)該像個男人一樣站在外面搏斗,哪怕是和馬夫一樣在圈子里面替漢子們搭把手也好,但絕不應(yīng)該茍且在這輛板車下面。他努力向外面爬著,即便他腿軟了,但也不想繼續(xù)待在這,當(dāng)個懦夫。
記得有一回歌吹衣在訓(xùn)練營被一個總是欺負人的獅人給揍了一頓,但他回家時,卻笑盈盈的。
“你為何掛彩了還笑得那么開心,莫不是那個人傷的比你嚴重?”狼角正好在院子里澆花,十分納悶。
“不,狼叔,我只是覺得我做了一件正確的事!”
“哦?什么事”
“我們訓(xùn)練營的一個獅人嘲笑我是人類,我也不和他計較,他惱羞成怒,以為我故作清高,揍了我一頓?!?p> “這就是你說的所謂正確的事?”狼角的臉色變了。
“是啊!這個因為我沒還手,那個獅人被重重懲罰了?!备璐狄氯匀徽凑醋韵病?p> “挨了打不還手的人,你不配跟著我狼角!”狼角突然暴怒,幾乎是吼了出來。
“可…可是狼叔,是他無理取鬧在先啊,難道我要和他計較嗎…”歌吹衣本以為狼角會夸他心胸曠達、心智成熟諸如此類的,沒想到他卻反常地生氣了,歌吹衣有些害怕。
“你是個男人,就不應(yīng)該挨打!哪怕對方比你強壯,你也應(yīng)該還手!”狼角把花灑摔在地上,怒視著歌吹衣。
“但是狼叔…如果我還手了,那我不也成了錯的人了嗎?您不是一直要求我不要犯錯,做個自律的人嗎?”歌吹衣感到很委屈。
“這世上,怎又有劃分明確所謂的對與錯?你身為一個男人,被挨打了不還手,就是錯!”
“你越不反抗,他就越想欺負你。連你自己都保護不了自己,還自以為學(xué)著長安人的高談闊論風(fēng)度翩翩?訓(xùn)練營如是,戰(zhàn)場上一樣,做人更是如此,一個男人,就該頂天立地!”狼角顯然氣壞了,轉(zhuǎn)身進了屋子,只留下在院子里不知所措的歌吹衣,還有那個碎了一地的花灑…
自那以后,歌吹衣明白了,這輩子不能是一個懦夫。因為那次被獅人揍了之后,他在河邊也哭了好久;而所謂的不還手,只是因為那個獅人太高大了,他根本就不敢還手,他看到獅人那副令人憎惡的嘴臉,何嘗不想把他打趴下?沒錯,那次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懦夫,而聊以慰藉的借口,違背狼角狠狠地踩在腳下。
就在歌吹衣剛爬出車底,扶著板車活動著發(fā)麻發(fā)軟的雙腿時,那條金鱗又再次出現(xiàn)了!這次他瞄準(zhǔn)了那個雙持手里劍的蛇人,張著血盆大口,徑直撲向蛇人,想要把他生吞了!
“哼!”蛇人冷哼一聲,將手里劍收至腰間,冷喝一聲,“找死!”僅僅是電光火石之間,蛇口已伸到蛇人面前,歌吹衣仿佛已經(jīng)聞到了那巨口中令人作嘔的臭氣。只見蛇人猛地一發(fā)力,在蛇口即將把他生吞時,用盡全力將腰間的手里劍猛刺向金鱗的下顎!奇跡般的,巨大的蛇頭被兩柄小小的手里劍擋住了!蛇人旁邊正是手把手教歌吹衣開路的豹人和另一個獅人,他們的武器是兩柄大砍刀,兩個人默契地同時躍起,朝著蛇頭砍去!這合擊呈開山之勢,刀鋒凌厲飛過,空中瞬間爆出兩條血痕,金鱗蛇發(fā)出痛苦的嘶叫聲。隨即兩柄砍刀仍死死架住蛇頭,因為金鱗蛇仍不死心,還在發(fā)力。
歌吹衣發(fā)現(xiàn)了,原來是那蛇頭過來的瞬間,蛇人就冷靜準(zhǔn)確地將手里劍刺入了金鱗蛇的鱗片之間;金鱗蛇吃痛,停在空中,豹人和獅人抓住瞬間的機會,也往金鱗蛇鱗片之間劈去。這連貫的配合讓歌吹衣驚嘆不已,他知道這其實是蛇人的功勞,他招架住了金鱗蛇猛烈的一擊,而靜止暴露在獸人攻擊范圍內(nèi)的蛇頭,自然躲不過這些經(jīng)驗老辣的獸人的攻擊。
“蛇慎!怎么樣了!”熊心的位置在蛇人的正后方,他不知道背后發(fā)生了什么,因為他需要盯死自己的區(qū)域,防止其他金鱗蛇的偷襲。其他獸人亦是如此,雖然很擔(dān)心同班的安危,但他們需要做更重要的工作,不僅是把后背交給同伴,更是保護同伴的后背!
“放心吧兄弟們?!鄙呱魅运浪赖种哳^,已經(jīng)有鮮血順著他的手里劍滲了下來。他吐了吐蛇信子,有些得意,“這畜生居然把我當(dāng)成食物,真是不自量力!”
“不愧為同一物種啊,你制服蛇倒是有兩下子?!毙苄牡弥踩粺o恙時,不免打趣。
“嘁,少把我和這畜生比較了?!鄙呱饔脑沟?。但他不置可否,正因為他是蛇人,他才對這金鱗蛇如此了解。
歌吹衣此時小跑到了接近圓圈的地方。蛇慎的勇猛令他大為振奮,他想這行人也不是毫無勝算的,現(xiàn)在看來,他們似乎還占了上風(fēng)。
但就在歌吹衣跑到圓圈前時,他瞥到了那條正在和蛇慎僵持的金鱗蛇旁邊有一道黑影在動!原來這畜生忍著疼痛仍不回縮,是因為另一條金鱗將要發(fā)起偷襲了!與此同時,蛇頭旁的樹木從中伸出了一條灰白色的粗大蛇尾,直抽向用砍刀合力抵著蛇頭的豹人!
歌吹衣腦子里浮現(xiàn)起狼角的說教,終日在訓(xùn)練營里的辛苦日子,甚至那日在族長帳篷里見到族長的匆匆一眼—那條可怖的傷疤也無故地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但最清晰的,正是剛剛豹人遞給他手套,手把手教他如何使用鐮刀才不傷手的情景…
幾乎是本能的,歌吹衣的雙腿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在空中激揚起了塵土,幾片樹葉在樹枝上也被卷進了這股勁風(fēng)之中!
“豹大哥小心!”歌吹衣護在豹人面前,眾人聞聲都詫異無比,竟一時無法認清聲音的來向。
下一秒,那套巨大的蛇尾盡數(shù)鞭打在歌吹衣身上,“啪”的一聲!歌吹衣感到腹中一股撕裂的疼痛感難以忍受,隨即飛到了空中,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