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喧囂終于打破了房間里良久的沉寂,云天風(fēng)沉重的說起了一個很古老的事情。
“三萬年前,青山大帝的敵人就是這么做的吧!”
“是啊!那時候,他們是躲在陰暗之中的噬魂惡鬼!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裴命聒噪一般地大笑,刺耳的笑聲引來數(shù)聲嘲罵,倆人一點也沒有風(fēng)度地反罵回去,順便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在三萬年前,在大帝的光輝之下,噬魂這種事都是見不得人的??傻搅巳缃襁@個時代,它就發(fā)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并沒有誰來譴責(zé)這種令人發(fā)指的行為。
云天風(fēng)感覺到了整個世界的惡意,就像以前一樣,每一個世界都是不完美的,這一刻,他有了向世界宣戰(zhàn)的欲望!
“我,云天風(fēng),和他們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的?你我都是命運的奴隸,只能朝著看不見的黑暗一路前行!兄弟,且行且珍惜吧!”
裴命相當(dāng)悲觀,云天風(fēng)第一次知道了他為什么喜歡喝酒,尤其是烈酒!因為醉了就能忘記這些煩惱和憂慮,恐懼!
我和你,也不一樣!云天風(fēng)默默地在心里說了一句。我喝酒只是因為孤獨,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小小之外,所有人都是陌生人!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說吧,太難的我也辦不到?!?p> 裴命并不是推脫,人總要量力而行的。
“不難,你幫我查一查當(dāng)年屠美人的嫁衣是個什么款式,我要你幫我做一套一模一樣的出來!一樣不缺,一絲不差!”
“開什么玩笑?我去哪兒幫你查?不干……”
“哈哈,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
…
信使很快就把刑師爺?shù)臅潘椭梁笕耸稚?,大老爺一看,頓時后腦勺就是一陣涼颼颼的。為官一任,無非是為了錢財聲名,老四這一棒子算是打在他的死穴上面,不得不盡心??!
然而,青溪的歷年刑獄記錄是一個龐大的工程,光是文案記錄就有一整間屋子的存檔,更別說其他的諸如訟卷,供卷,判卷,刑卷,罪證,兇器,和案情陳述等等相關(guān)資料。
如果真的按照老四的要求來做,今年衙門就不用做別的事情了,就這還不一定能理得清呢!
“這個老四……”
胡大人坐不住了,捏著書信背著手在客廳里轉(zhuǎn)起了圈子,活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過大人和師爺還是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的,他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不懂就問嘛!這也不算丟人!
“來人,快去請柳先生!對了還有,把老左叫來!”
侍者是衙門里的衙役,也就是俗話說的臨時工,只是服役時間稍微要長一點,他并不知道老左是誰。
“大人,請大人明示,這個老左是誰?小的沒聽說呀!”
胡大人一愣,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擺手道。
“算了,別管他,快去請柳先生!”
侍者應(yīng)命而去,胡大人命人泡茶,親自等在這里,老左那里不著急,先看看柳先生有何指教再問不遲!
待得柳先生來到這兒坐下,胡大人具說前事,柳先生笑著給大老爺提了個建議。
“呵呵,大人無須煩惱,這件事其實不麻煩,既然老四想要看刑獄記錄,那就給他便是,先讓人拉去一車無關(guān)緊要的,我保證,明天他就會還給你,剩下的就不了了之了!”
柳先生知道一本書有多少字,看完它需要多久,這青溪的刑獄記錄足夠老四看幾年的,一車書卷確實能淹死老四的查詢欲望。柳先生出的這個主意是完全站在大老爺?shù)牧錾蟻砜紤]的,這樣一來就不用擔(dān)心掀起前輩們的遮羞布,輕松地保住了胡大人的前程,屬于上策!
“先生真乃高人!”
胖胖的胡大人豎起拇指,瞇眼一贊,不過卻沒有更多的和更加實際的動作和表示。一口茶還沒喝的柳先生站起來,他明白這個建議并不符合胡大人的預(yù)期目標(biāo),于是擺手告辭,不愿意再出丑!
“我這兒還有課,就不打擾大人辦公了!”
“柳先生慢走!”
胡大人送他出門,禮數(shù)很周到,等先生走了之后,胡愚想了想,又吩咐衙役去找老獄監(jiān)。柳先生的建議確實沒有問題,只不過他是個讀書人,對于人情世故上面天生地有所欠缺。胡大人這時候想要搭著千家的東風(fēng)調(diào)兵維持治安,老四借機刁難一番,這本就是一個默契的交換,如果按照柳先生的方法辦事,以后再想找千家?guī)兔δ蔷褪且患茈y的事情了!
如果是往年,胡大人的腰桿子還能更硬一點,可是今年的饑荒已經(jīng)讓胡大人直不起腰來了?。∷笾Ъ姨纛^出糧食救災(zāi)呢!這要是得罪了云小小,這個事立馬就算是崩了!
“唉…!”
坐下來的胡大人輕輕地嘆了口氣,鎮(zhèn)外的賑災(zāi)工作已經(jīng)開始了,按照天不收的辦法,當(dāng)著災(zāi)民的面往粥里面放沙子。果然災(zāi)情立刻就控制住了?。。。〉玫交貓蟮暮笕藲獾漠?dāng)場就大罵gou,ri,de!
事情有好的一面就有壞的一面,如此一來,按照目前的情況來初步估計,官府的賑災(zāi)糧食其實是有富余的。這下子好了,富戶們又高興了!因為他們不用出糧食。富戶高興了,可是官倉卻空了,大老爺就坐了蠟,這沒有糧食過手,咱們吃什么喝什么?結(jié)果橫豎都是官府倒了霉,真真是氣死人!
“他奶奶的,橫豎都是他們賺!真他娘的邪氣!!”
胡大人在這兒生悶氣的時候,老獄監(jiān)終于蹣跚而來。這次他沒有帶著便宜兒子許郁甲,因為大牢里有一份可以領(lǐng)到大份賞錢的跑路差事,老獄監(jiān)毫不猶豫地就放到了兒子頭上。花弄影死了,天命也被拿走了。但是他的腦袋還在,殺死鐵樹嶺強盜首領(lǐng)的功勞已經(jīng)被趙捕頭分走了,自然這賞錢就沒有他的份!不過,這家伙是個采花賊,除了官方的懸賞之外,青溪富戶們自發(fā)組織的懸賞也有不少,雖然只有一顆腦袋,但有老馬老朱二人陪同,又有老獄監(jiān)的背書,三人自然可以全都領(lǐng)了!至于怎么分贓,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云天風(fēng)之所以如此大方地說有十幾片金葉子,就是因為他放棄了這份賞金,畢竟人是他送來的!
“大人!”
老獄監(jiān)依然是十分有禮的習(xí)慣,恭敬施禮,束手而立,直到胡大人示意他不用拘謹,坐下來說的時候,老頭才坐到了旁邊的座位上。
“老左啊,我這兒有個麻煩事,老四要看刑獄記錄,你是懂行的,我就不細說了。那么你看我們該如何是好???”
胡大人已經(jīng)十分清楚老人家的性子,于是絲毫不拐彎地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然后問計。
“呵呵!其實事情很簡單!”
老頭這次沒有那么干脆了,他喝了一口茶,慢慢地漱了漱口。胡大人知道事情有譜了,整個人一下子就松快了下來,于是提著茶壺幫老頭子再滿上,滿臉堆笑地贊起來。
“以前老馬說您才是咱們青溪衙門的定海神針,我還不信。如今這么一看,還真是讓人服氣!就連超然物外的柳先生都束手了,可是到了您這兒,它就是小菜一碟!哈哈哈!果然,我就說馬六六和本官是絕配,我這六六大順,果然是大順啊!”
老獄監(jiān)干巴巴地笑了笑,聲音嘶啞又難聽,胡大人一點也不介意,他知道這不是故意而是因為久不說話導(dǎo)致的。一個人若是長時間不喜歡說話,他的語言能力自然會有一點消退,這是正常現(xiàn)象。干巴老頭并不被這個糖衣炮彈打倒,他瞧了瞧圓乎乎,油光滿面的胡大人,搖了搖頭說。
“大人有所不知,并非我深諳謀略,而是因為我知道老四很忙,忙到什么程度呢?這么和您說吧!您也知道他是個殘疾,不過您不知道的是,一個殘疾人擁有的能夠正常地自主活動的時間非常有限。這其中,刨去天氣原因,生病以及必不可少的熱身時間,再去掉吃喝拉撒睡的時間,他能剩下來工作的時間幾乎就只剩下兩個半時辰!”
胡大人聽到這兒就有點明白了,不過他并沒有打斷老獄監(jiān)的發(fā)言,畢竟他很少會說這么多話,難得??!
“另外,老四熱衷于制作傀儡,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消耗精力和時間的工作。那么這樣一來,他哪兒還有時間仔細查看我們的刑獄記錄呢?大人若是送去大批的刑獄記錄,第一個就會得罪千家管事的云小小,那樣子將來咱們和千家之間恐怕就不好通氣了!”
老獄監(jiān)非常詳細的說明了厲害關(guān)系,胡大人清清楚楚地弄明白了老四是個什么狀態(tài),以及云小小在千家的地位。他很高興地總結(jié)了一下,最后拿出了自己的最終決定。
“如此,我們就直接送一份最簡單的大致目錄就行了,只要涉案人員夠完整,案件信息夠全面就行,至于前輩們是如何刑訊如何審案的,那些都是細枝末節(jié),不重要的就不必送去了!!”
“大人果然英明!”
老獄監(jiān)站起來拱手,正所謂功成身退,人總要知道自己處在什么位置,不是嗎?
“來來來,老左慢走,今兒我這兒又有一包好茶,乃是千家大總管特意讓人送過來的,嘗嘗!”
胡大人又塞了一包茶葉,這次老頭依然沒有客氣,上次的讓便宜兒子拿走了,這次的可要真的嘗嘗了。
“大人留步,卑職告辭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