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內(nèi)鬼
明月高掛穹宇,月光灑滿人間。雖至夜里,可是蘭馨屋內(nèi)仍如白晝明亮。
明燭燈下,蘭馨專心抄著些什么,守淳躬身進(jìn)內(nèi),道:“主兒,皇上來了?!?p> 蘭馨放下手中的筆,正要起身去屋外迎候,卻見颙琰已經(jīng)跨步進(jìn)了來。
“皇上萬安?!?p> “快起來?!憋J琰攙扶起蘭馨坐回炕上,瞧著炕桌上散落的花箋紙,不覺好奇問道:“整個(gè)繼德堂就你這里燈火明亮,這是做什么呢?”
蘭馨笑道:“皇上政事繁忙,這些日子為著朱珪大人回京的事更是沒少費(fèi)心力,臣妾愚鈍,在朝政上幫不皇上分毫,只能在細(xì)枝末節(jié)上下些功夫。這不正查閱古方,想著給皇上配制一副睡心香,舒心理氣是最好不過了?!?p> 颙琰隔著炕桌,握住了蘭馨的手,面上掛著欣慰的笑容,“好,等配好了,我便日日點(diǎn)在書房,也好似你在陪著我。”
蘭馨頷首淺笑,颙琰接著問道:“聽說你這幾日身子不適,如今可好些了?”
既是做戲,颙琰總也得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夏日里有個(gè)頭暈惡心的是最正常不過的了,何況這幾日臣妾又該來月信,這身子難免虛些?!?p> 颙琰本是對著蘭馨澄亮的眸子,此刻也不由得挪了目光,“你前些年落下的毛病,調(diào)養(yǎng)了這許多年也未見成效,倒是每每都叫你受罪,如今可要多注意些,補(bǔ)血理氣的藥膳是該多用些的。”
“臣妾會的。”
誠如蘭馨所料,第二日一早蘭馨便疼的死去活來。
其靜按照原先肖亦恒開的方子在灶上煎了藥來,正碰上信保請了肖亦恒來。
“微臣給貴妃請安。”
蘭馨面色如紙,額上冒著豆大的汗珠,顫聲道:“肖大人快起來?!?p> 肖亦恒起身上前,搭了蘭馨的脈象,不禁皺了眉頭。
其靜在一旁看著干著急,“肖大人,可是我們娘娘有什么不好?”
肖亦恒收了手,面色沉重道:“娘娘的宮寒之癥似是又加重了許多。”
思索著,又皺眉問道:“敢問娘娘,是否是照著微臣開的方子調(diào)理著?!?p> 蘭馨五官皺到了一起,艱難地說道:“自是…一直…調(diào)理著,只是不見…成效?!?p> 其靜見狀,適時(shí)道:“肖大人,這是我剛給主兒煎好的湯藥,您瞧瞧,都是照您吩咐的,三碗煎作一碗?!?p> 肖亦恒端起湯藥細(xì)聞了片刻,面色越發(fā)凝重,“娘娘,這藥里被人放了桃仁了。”
“桃仁?”
其靜一驚,“肖大人囑咐過,我們主兒是碰不得這些的,每每煎藥我都小心得緊,是斷不會放錯(cuò)了的?!?p> 蘭馨瞬時(shí)明了,蒼白的面容扯出一抹冷笑,“不是你不當(dāng)心,是有人對本宮太上心?!?p> 說罷,又問道:“你可離過灶?”
其靜搖了搖頭,“沒有,主兒和三阿哥的一飲一食奴婢沒有一刻松懈的?!?p> 蘭馨腦中想著,可終是力不從心,只嘆了一口氣,“罷了,這兩日我身子虛,顧不上這事。我宮里既不干凈,怕還要勞煩肖太醫(yī)從太醫(yī)院煎好了藥再送來。”
肖亦恒躬身,道:“貴妃娘娘放心,微臣必定小心。”
繼德堂外,盛菁被守忠攔了下來。
“娘娘,皇上去勤政殿給太上皇請安了。”
盛菁了然一笑,“這樣啊,那本宮就先回去了,等下皇上回來不必和皇上說本宮來過?!?p> 守忠哈了腰,“嗻?!?p> 帽檐遮住了視線,他自然沒注意到盛菁向颙琰御案投去的目光。
西配殿屋里屋外忙忙糟糟,忽聞一聲“誒呦”。
“安瑤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可沒燙著吧?!彼肴綄⒁褳⒘舜蟀氲臏柚糜谝慌?,忙抽了帕子替安瑤擦拭著。
安瑤低頭瞧著自己身上被弄污的大片,語氣略顯著急,道:“我倒是無妨,只是這是主兒前些日子寫好的字,內(nèi)務(wù)府剛裱好了送來,主兒正叫我給皇上送去呢。我若再去換一身衣裳,那必是耽誤了伺候主兒的時(shí)辰,可若穿著這一身前去,也免不了個(gè)御前失儀的罪。”
穗冉也有些慌亂,思索了片刻,道:“安瑤姐姐把這字給我吧,我替姐姐送去?!?p> 安瑤似是得了救助般,滿眼的欣喜,將字遞了去,“那便辛苦妹妹了。”
說罷,又囑咐道:“皇上曾經(jīng)夸贊過主兒的字娟秀精細(xì),掛在繼德堂的書房倒是能叫皇上一解案牘之辛勞。主兒為了寫這篇字,更是費(fèi)了好大的精神,你必得盯著那起子人掛上了再離開,別弄臟弄污了主兒的心意?!?p> 穗冉粲然一笑,“姐姐放心吧,我瞧著他們掛上了,再回來跟主兒交代。”
安瑤瞧著穗冉離去,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勤政殿內(nèi),颙琰坐在太上皇座下,和珅將手中的折子遞上前,“太上皇,前線又來奏報(bào)了?!?p> 太上皇并沒接過,只是擺弄著手中造辦處新呈上來的粉彩瓷瓶,蒼聲道:“朕目力不佳了,給皇帝看看吧?!?p> 颙琰正伸了手要接,可是和珅卻絲毫沒有要給他的意思,自顧自地打開那折子,高聲念道:“和琳奏報(bào),督率額勒登保等連克黃連坡、曬各坡等處。收復(fù)乾州?!?p> 折子都是送去軍機(jī)處的,和珅既在軍機(jī)處行走,又怎會不知折子的內(nèi)容。
如此朗聲宣揚(yáng),便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弟弟的功勞。
“哦,這是喜事啊?!碧匣蔬@才放下手中的瓷瓶,看向颙琰,“皇帝,你說呢?”
颙琰藏在袖管里的手早已緊握成拳,此刻面上卻仍能掛著笑意,頷首道:“皇阿瑪說的極是,和大人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乃是我大清的肱骨之臣。此次和將軍大破敵軍,收復(fù)失地,實(shí)該嘉獎?!?p> 和珅聽罷,將袖子一甩,伏在地上,仍舊高聲道:“奴才謝太上皇,皇上恩典!”
接著,又瞄向太上皇,似是請示,“那奴才就先下去著禮部擬旨了。”
“去吧?!?p> 颙琰陰冷地盯著和珅出了門,正思索著該如何開口詢問朱珪回京的事,不料和珅竟去而復(fù)返。
太上皇抬起頭望著他,沉聲問道:“又有何事???”
和珅似是一副小心模樣,卻是不斷瞄向颙琰,“奴才不敢說?!?p> 太上皇眼雖花了,可也是察覺到了和珅的目光,將瓷瓶重重放在了炕桌上,喝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