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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孤獨(dú)

第三章 野火燒衣物1

逆流孤獨(dú) song陌 17782 2020-07-24 23:42:32

  “四葉草,這件事不怪你,我們會處理好,你不要有心理負(fù)擔(dān)……”學(xué)長拍著我的肩。

  安慰罷,他就回頭斥責(zé),追查這件事,到底誰是縱唆的禍?zhǔn)住R驗(yàn)橥瑢W(xué)們自覺都是清白的,所以同學(xué)們都恐惶著搖頭將自己隔到一旁。

  黑色的夜,白色的雪,本該是那樣的分明,可是在這KTV炫閃的霓虹牌子下,漂亮的白雪竟然疊出了一小片一小片的黑白色的陰影!隨著他們猛烈的搖頭,白雪就像是他們滿腦袋的頭皮屑一樣,悠然的飄落下來!飛向世界每一個陰暗的角落,釋放著冰寒的威力!

  他們搖得越猛,那些頭皮屑的陰影就越是泛濫,肆意的翻滾!在我的眼前交織成了一種會讓兩種人為之狠狠搖頭的華麗!

  我笑了,我也跟著搖頭,掉下一堆白雪來,黑夜里,我才發(fā)現(xiàn)那也是頭皮屑!頭皮屑!我不敢承認(rèn)那是我掉下來的頭皮屑!

  好大的一堆一堆的垃圾??!你們看,還會蠕動,你們看……

  夜風(fēng)撩亂了我的頭發(fā),也撩亂了學(xué)長們的頭發(fā),這種畫面,看起來本該是很瀟灑的畫面,可這卻讓我一點(diǎn)都不覺得瀟灑。

  我臉上的腥血開始慢慢的被夜風(fēng)吹收凝結(jié),冰成一塊一塊的,黏在我的臉上和頭發(fā)上,硬邦邦的,就像是無數(shù)瘤癌的雛形!

  我默默的看著溫若丹她們消失在街尾盡頭的背影,終于明白,在這世間,有一種背影,叫作獨(dú)自很浪漫,還有一種背影,叫作一起不浪漫。

  夜雪飄飛,寂寒如此的街頭,香車帟幕,絡(luò)繹川流,息息都是道不盡的市態(tài)繁盛!一切都很繁盛,包括凄切和傷感。

  我的目光隨來隨去,忽然間就覺得這夜風(fēng)好冷,這雪花好冰;冷得透徹,冰得刺骨;那種冷冰蔓延開來,纏繞成了這個繁華城市的寒夜中——我的孤獨(dú)!

  孤獨(dú)原本是凡塵中的一顆獨(dú)自漂流的貧瘠的種子,不知被誰撒手墜往我們十六七歲的青春的大陸,發(fā)芽瘋長,青菁茁壯,一整片的都在瘋狂的扎根,覆滿疼痛。

  只有我們自己的影子跟隨我們一起,撐開敝帆,漫航青春,對月自酌,體驗(yàn)著這杯孤獨(dú)的貧瘠。

  因?yàn)槿祟惖墓陋?dú)是永恒的,只能淡化,不可殲消,我們終歸是要去面對它,坦然的面對它!

  十幾歲的時(shí)候,青春的歲月就淺淺的將人的孤獨(dú)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我們都渴望去解讀和消除這樣的孤獨(dú),所以大家都嘗試著用各種方法來解析。

  傾顏愛慕,就是其中的一種,我們都想因?yàn)榻馕鲇篮愕墓陋?dú)而將彼此的愛慕變成像永恒的孤獨(dú)那樣的永恒。

  我知道大家都很孤獨(dú),孤獨(dú)到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讓自己不那么孤獨(dú)的可能會永恒的機(jī)會。

  青春,我們會因得不到的傾顏愛慕而傷痛,還會因?yàn)檫@種傷痛而自覺卑微和無力!

  卑微和無力,這是對愛之而不可得之的扎心苦感。但是當(dāng)我們回頭,能夠釋懷的面對這些感覺的時(shí)候,或許我們就算是長大了……

  我想,如果一個人,在十七歲的青春年少之時(shí),就有這種一輩子只想對你好的想法是一個非常殘忍的想法的話,那么這種殘忍就好像是正在荒漠中尋覓著同一汪清泉的兩個人!他們彼此知道對方一定存在于世,他們也都有著相同的夢靨,尋求一汪叫作幸福的泉眼,可是他們卻都相互看不見,或者單向看不見!

  只有當(dāng)他們同時(shí)覓到那注泉眼,并在泉水的投影中一起回放一輩子只想對你好的夢靨的時(shí)候,似乎是有了一個幾近完美的現(xiàn)實(shí)的結(jié)局,卻又似乎一切都那么空蕩蕩,空蕩蕩的清泉苦澀,空蕩蕩的不悠甜,也空蕩蕩的無遺韻。

  時(shí)光遞嬗,青春的起落中,你一定會邂逅許多的美或不美,不管美或不美,你都要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

  因?yàn)槎斓难┮闺m然絢麗,卻很刺骨,青春初芽萌,會被凍僵焉廢,難以繼續(xù)在花期臨來之時(shí),綻放青春原貌的鮮彩!

  夏日的晴天,四處都在充彌著晴朗的誘惑,青春飴嫩的荷苞,會因負(fù)擔(dān)不起那些沉重的曝曬而朽枯!

  所以在我十七歲生日的那天,我老爸就寓意深長的對我說:“小葉啊,你也不小了,青春固然美妙,但是你也不要太過放縱你自己。不要那么早的就將最好的自己用完,僅只留下一副丑陋的軀骨,因?yàn)楦篮玫臇|西,是該要留給更美好的相遇?!?p>  但是當(dāng)我追問他,什么樣才是丑陋的軀骨,什么東西才是更美好的東西,什么樣的相遇才是更美好的相遇的時(shí)候,他卻故作高深的不告訴我,他只是拍著我的肩膀,淡淡的笑著說:“人的一生,就像一部叢林歷險(xiǎn)記,當(dāng)我把森林里面有可能潛存的兇險(xiǎn)沼澤和玲瓏福地全都告訴你了的話,那么,你的這場歷險(xiǎn)記,有意無意的都會被我所參悟出來的那些經(jīng)驗(yàn)左右著!當(dāng)你穿過了叢林之后,你就只是會覺得你是重復(fù)的走了一遍我之前走過的那段舊路,所以你就不會有太多的收獲和感悟。所以,我只能告訴你,叢林有危險(xiǎn),亦有美妙。你只需要記住,當(dāng)有危險(xiǎn)或是美妙靠近你的時(shí)候,你總是能夠感覺得到!你的下一步,是懸崖還是溫泉,只要你能靜下心來,一切,你都能夠看得清楚!”

  我一路上默默的回想著老爸給我說過的這些話,拖著我疲憊的軀骨,坐在醫(yī)院里面,想像著,像我這樣疲憊的軀骨,會不會變成我老爹說的那種丑陋的軀骨。

  不管是什么醫(yī)院,里面從來都聽不到笑聲,也看不到笑容,所以醫(yī)院是我最不喜歡的幾個地方之一。

  每次走進(jìn)醫(yī)院,都會讓我覺得醫(yī)院的空氣中淡淡懸浮著的那種藥水味,被一只無形的針尖,刺挑在我無形的靜脈血管上,一滴一滴的將那些來來往往的哀痛的面容,全都注進(jìn)我的靈魂中去。

  這是當(dāng)然的,無形的針尖,當(dāng)然只能刺進(jìn)無形的靈魂的靜脈,注入痛苦,幾個輪回都涮洗不掉。

  醫(yī)生說康一塵的手臂被傷及動脈,必須住院觀察,在康一塵住院的那些天,我只敢悄悄的站在窗外偷偷的向里探望,默默的希望著一切不要變得那么壞。

  星期天晚上,同學(xué)們都走了,我一個人留了下來,獨(dú)自坐在走廊里發(fā)呆,接受著醫(yī)院中四處彌漫的哀痛,對比著我的這些本該不會發(fā)生的悲傷。我悄悄的比較著,在這其中,到底現(xiàn)在誰更幸福!或者將來誰更幸福!

  我低著頭靜靜地坐在醫(yī)院的長廊里,一邊聽著來來往往探病的女人們踢踏踢踏的高跟鞋步聲響,一邊就跟著連想起恐怖片里面的那些發(fā)生在醫(yī)院中的場景,那個因?yàn)椤列芷桨死伞膼矍椴盘ド鰜淼呢懽?,還有貞子從里面爬出來的那口煢煢孑立的黑口水井!

  想到黑口水井,我又想到《挪威的森林》中直子生前給渡邊君描述的荒郊野外中的那口不知有無的幽深的黑口水井。

  那些痛苦的相似之處,就是一樣的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shí)中的那些不規(guī)則而且不定時(shí)的變異,但是都曾有過竭力的欲要改變,都有過竭力的掙扎,卻越改越掙就越糟,就索性隨了它吧,放縱吧,報(bào)復(fù)吧,最后就都循環(huán)吧,恐懼吧……

  所有的這些僵硬的循環(huán)動態(tài),都是黑漆漆的,如同積壓在黑口水井中的洪水,特定的時(shí)候就會爆發(fā),將你和你的怨氣,全都沖走,沖向另一個世界。

  這段時(shí)間,我也曾經(jīng)想過另一個世界,里面會是什么樣子的呢?有沒有和人間一樣美妙的山水和人情?有沒有像溫若丹和葉夢熙那樣雋秀的面容和清潔的心靈?還會不會有痛苦?還會不會有遺憾?

  可我不是貞子,我也不是直子,那樣的黑口水井,我連一眼都不想看見!

  啞笑著,我就抬起頭來,忽的就看到一個素衣白面,烏發(fā)披肩的貞子朝我飄了過來!

  我的全身驀地一僵,腦袋中就浮現(xiàn)出那個煢煢孑立的黑口水井,貞子正翻鼓著白眼,盯著我,朝我爬了過來。

  我驚懼的看著眼前的這個長發(fā)貞子朝我靠來。

  啊……

  我兩手護(hù)胸,絕望的凄嘯聲立刻就刺穿了我的喉嚨,破碎的尖音回蕩在醫(yī)院的走廊中,我的四肢緊接著栗起一陣?yán)溆挠牡某榇?,我覺得我馬上就要解脫了。

  “你神經(jīng)病???嚇我一跳!”

  我是人??!那個素衣烏發(fā)的貞子!竟然敢悟著胸口叱我!說我嚇了她一跳!驚慌之下,我想,已經(jīng)沒辦法用正常的語言跟她作那么的解釋了。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請問你已經(jīng)對我施過靈咒之術(shù)了么?請問我多久能夠解脫?”

  我看到貞子沒有黑眼圈,也沒有那種白森森的凸出來的眼珠子,秀臉皙白,竟然是生有一副嬌可傾城的驚艷容姿!

  我想,要是站在我面前的這個艷貌傾城的貞子,真的是個艷鬼貞子再現(xiàn)的話,能被她斃在爪下齒下,也能勉強(qiáng)算是此生的艷福不枉吧……

  但是在她害我之前,我一定要死命的先掐上她一把,看一看女鬼肉和人肉捏起來到底有些什么不同,于是我就伸出了我護(hù)在胸前早已僵硬顫抖的手……

  “神經(jīng)病!”說著,她輕易的就避開了我這僵硬遲緩的動作,鄙視的罵完,她就想推門進(jìn)到康一塵的病房中去。

  “哎,里面是我同學(xué),你不能進(jìn)去,要報(bào)復(fù)就來報(bào)復(fù)我吧……”我壯著膽,依舊是慢慢吞吞的伸過手去想要攔住她。

  她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病房號,七號,立刻就說:“報(bào)復(fù)什么?。可窠?jīng)??!你同學(xué)?還是我男朋友呢!”

  “你……男……那……”我伸去一半的手忽然就停到空中,雖然我覺得她是個女鬼,但是她的這句話還是讓我想起了溫若丹。

  “神經(jīng)?。 必懽舆B眼角都懶得瞥我一眼,直接就推門而入。

  “一塵,妞妞看你來了……”

  “妞妞?誰告訴你我在這兒的?都這么晚了還過來……”原來是妞妞,不是貞子,康一塵的話語滲著心疼,轉(zhuǎn)瞬就滲進(jìn)走廊,淌到我的耳邊,海浪那般,一陣陣的在耳際洶涌!把我剛才的恐懼,全都沖開!

  “妞妞?……”一個男朋友,一個妞妞,我瞬間就凌亂了,那溫若丹呢?康一塵!

  “康一塵!你給我解釋清楚!否則我……”我猛地就沖進(jìn)七號病房,怒顏以對。

  “否則你要怎么樣?你是誰???你個神經(jīng)病!”這‘妞妞’見我沖進(jìn)來,就伸出一個手指頭狠狠的戳向我的額頭,那種巾幗的傲氣,別樣于溫若丹,即刻就鄙消我一大半的氣焰。

  “假,額……賈四葉,你太沒禮貌了,都不先敲門。她是我在三中認(rèn)識的一個同學(xué),叫作范柳柳。是三中文學(xué)社的成員,我們文學(xué)社的人,說話做事都很得體的,總是會三思而后行……”康一塵似乎沒有料到我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看了看我,又轉(zhuǎn)過眼睛去看著范柳柳。

  “柳柳,妞妞……”我喃喃自語,我不知道剛才康一塵是叫她柳柳還是叫她妞妞,但我覺得我的腦袋猛地一炸,整個人都在瞬間灰飛煙滅。

  “你個神經(jīng)病,誰允許你這樣叫我?”范柳柳白了我一眼。

  “一塵,你的手臂還疼么?我?guī)湍闳嗳唷狈读琴赓獾恼f完,就輕輕的抓起康一塵的手臂,那心疼翼翼的樣子,讓我對康一塵所謂的‘同學(xué)’感到羞恥和憤怒,可是我每沖動一次,總是會有意料的事情發(fā)生,所以我再也不敢貿(mào)然的沖動了。

  “柳柳,我已經(jīng)沒事了,今天都這么晚了,你趕緊打車回去吧,改天我再去找你。”康一塵的話音發(fā)干。

  “人家剛來就要趕人家走,難道他們兩個給我說的話是真的?”

  “他們?什么真的假的?他們是誰?說了什么?”康一塵一驚。

  “他們自己說是什么藏頭詩‘呂布掃諸侯,不留一塵埃?!兜?,要我自己破解,我沒搞懂?!?p>  “我問你,你到底還喜不喜歡我?你說過的話還當(dāng)不當(dāng)真?”范柳柳接著又問。

  “柳柳你說的什么話?。渴裁磪尾紥咧T侯,不留一塵埃?”康一塵也懵了,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他給范柳柳的回答。

  “對呀,他們就是這么說的,看樣子還會作詩,還知道你受傷正在住院,應(yīng)該和你認(rèn)識才對?!狈读苫蟮目粗狄粔m。

  什么呂布掃諸侯,不留一塵埃?如此歪劣的句子,還和康一塵認(rèn)識?一聽,立刻就讓我諧音到了我們班上的那兩個流氓呂帛候和朱紹。

  我心里一驚,莫不真就是我們班的呂帛候和朱紹罷?心里想到里,里我就向范柳柳問道:“你真是康一塵的女朋友?”

  “是啊,難不曾是你女朋友啊,神經(jīng)病……”范柳柳似乎非常的懷疑我的聽覺和記憶還有理解的能力。

  “額……”我頓時(shí)語塞。

  “柳柳,別亂說。”

  “誰亂說了,他本來就是個神經(jīng)病……”

  “我不是說這個?!?p>  “那你……”

  “康一塵!你在傷害著別人!你知道么……”想著那些關(guān)系,我猛地就轉(zhuǎn)過身去怒視康一塵,咬著牙,想要一個答案。

  “賈四葉,請你不要胡說!到底誰傷害誰了?你自己看看我的手臂!”康一塵依舊振然有詞。

  “是他弄傷你了?”范柳柳伸出手,指著我,一臉疑惑。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我憤怒著幾近瘋狂,指向范柳柳,嚇得她一縮,立刻將手收回,靠向康一塵。

  “三中文學(xué)社認(rèn)識的一個同學(xué)……”康一塵說。

  “男女朋友!康一塵!”范柳柳卻說。

  “賈四葉,這件事情很復(fù)雜,你聽我慢慢給你解釋?!笨狄粔m見那范柳柳一點(diǎn)都不配合,終于是放下了架子。

  “我不要聽你解釋,我這就去告訴若,額……溫……”說著,我就轉(zhuǎn)身欲走。

  “你要去告訴誰?我和你一起去。”

  范柳柳似乎聽出了我的話語些不對,她一伸手,用力的就扯住了我的校服,想到溫若丹,我的心里一酸,第一次有女生這樣用力的拽著我,一心想要跟我走。

  “柳柳,別鬧了?!笨狄粔m叫她,范柳柳一驚,趕緊放開我,站到旁邊去了。

  “我就是想……”范柳柳想要辯解。

  “柳柳,都這么晚了,你和他這樣瞎去太不方便了。賈四葉!你剛才在外面給柳柳胡說了些什么?”康一塵打斷她,坐身起來,很大聲的斥我。

  “我什么都沒說!我壓根就不認(rèn)識她……”

  “柳柳,你也不要胡鬧了好么?星期三我就可以出院了,到時(shí)候我就去你們學(xué)校找你?!?p>  “要我回去可以,我問你,你喜不喜歡我?”范柳柳作出了一副很古怪的嬌怒模樣。

  “喜歡喜歡,天太晚了,你快打車先回去吧?!比绱藞龊?,康一塵的這種應(yīng)付,讓我完全看不出漏洞,天色確實(shí)晚了,為了安全考慮,他如此說著騙她回去,也不為過。

  “那好,我相信你,這是我給你買的喜遼復(fù)修護(hù)凝膠,對傷疤的恢復(fù)效果很好噢?!闭f完她就掏出裝在單肩書包里的藥,皺著眉頭交給康一塵,似乎有些生氣。

  范柳柳走了,我本來想跟著出去,可是康一塵叫住了我:“賈四葉,剛才的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p>  “那是怎樣的?”

  “她就是我在三中認(rèn)識的一個同學(xué)而已。”

  “那她剛才怎么一直說是你女朋友?”

  “你也知道,我這面相……女同學(xué)們都……嗯,不是么?”康一塵揚(yáng)眉對我笑了笑,一個男孩子在另一個男孩子面前自夸自表,想想場面就知道有多尷尬。

  “是!你長得帥,女同學(xué)們都喜歡你!你帥!”

  “你帥!”

  “你帥!”我咬著呀,再不管他,摔門而去。

  “賈四葉,我對若丹是真心的,你要是不想看到若丹傷心的話,你就什么都不要說……”

  “賈四葉,你聽到?jīng)]有?”

  “賈四葉……”

  站在走廊里,我忽然間就覺得,這天底下,并不是知道得越多就越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會比你知道了更加的能讓你感覺到輕松和快樂。

  我忽然間就不想將這件事情告訴溫若丹了,我如果告訴她,那她就知道了她不愿意知道的一些事情,那她一定會很傷心,不輕松,不快樂,我不想看到她傷心,不輕松,不快樂……

  他們快樂不傷心,可是我傷心不快樂,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上學(xué)的路上,我很害怕我會在半路遇到溫若丹,如果遇到,我想我會不知所措的,我想我會忍不住告訴她,這是我第一次不想看到那個一直駐留在我心底的身影,駐了很久的身影……

  可是上課的時(shí)候,我還是忍不住的就趴在了桌上,偷偷的看著她在課堂上都在做些什么,看她有沒有恨我的舉止??墒且磺卸寂c平時(shí)一樣,我還看見了她翻開的那一頁物理書上的電場力性質(zhì)的分布圖,還有英語書上的lucy和Lily的那段對話。同學(xué)們也都很正常,什么流蜚傳言都沒有,大概大家都在盡力的準(zhǔn)備著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罷。

  還有三天時(shí)間康一塵就要來上課了,在此之前,我一定要查清楚一些事情!

  雪,依舊還在下,說明時(shí)間一直都沒有停,我也不能再等了,課間我直接就在走廊里面等到呂帛候和朱紹,欲要問明昨天范柳柳給我留下的那些疑問,當(dāng)我問他們‘呂布掃諸侯,不留一塵埃’是不是他們的時(shí)候。

  他兩忽然的就哈哈大笑起來,兀自興奮的去討論著什么能不能成就史上威力最神強(qiáng)的合影的事情,無論我如何相求,他兩都不再理我。

  呂帛候還笑著說那天我不愿幫他出主意,還說我自己說過記住就記住,現(xiàn)在為何又記不住了,竟然要求他幫忙!還問我有求于人的滋味怎么樣!

  我又羞又氣又惱!垂頭喪氣的回到座位上,想到名偵探柯南,柯南總是能捕捉到那些意外的線索,加上他周理疏密的分析,讓他憑以叱咤。同樣是高中生,我卻連他的一個手指頭都不如!想到我有那么多不如別人的地方,我真恨我自己!

  下午放學(xué)后,冬日奇跡般難得的太陽,暖暡暡的就鋪進(jìn)了校園的操場,在雪地上蒸成絲縷狀的金煙,翻騰纏繞,同學(xué)們也都跟著納吐白氣,興采追逐。

  所有的一切,都將操場襯罩出另一番的清冷寂靜來,這種清寂,一直通往科技樓邊的那片綠化林,最后消失在與科技樓的棱鋒接壤的那片磚紅色的天幕上,可是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時(shí)間,將會在天幕上搬演那一出戲曲。

  被同學(xué)們拋得四處飛竄的雪團(tuán),偶爾就會在半空中碎散開,碎末在冬陽的映襯下愈發(fā)的刺眼。看起來就像來自外太空的霞金色的火焰,綻燃在同學(xué)們的發(fā)梢眉梢,為同學(xué)們秀烏的黑發(fā),更添一抹奇幻的色澤。

  我獨(dú)自坐在花壇邊捏著雪團(tuán)子,一邊發(fā)呆,突然,我的頭上燒來一團(tuán)霞紅色火焰的白雪團(tuán)。

  “四葉草,接球……”

  “三分,耶!”葉夢熙興奮的說道,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甚至比做廣播之時(shí)還要好聽。

  ‘啪’我問聲將頭一偏,卻沒躲過,雪球就直接的投進(jìn)我的衣領(lǐng)中,碎成了一脖子的冰涼。

  “為什么不躲開呢?你完全可以躲開的……”

  葉夢熙站到我的面前,嘟著嘴的模樣親雅可人,我只是傻傻的笑,她見我這樣傻傻的笑,就輕輕的解下她的圍巾,替我清掉脖子里面的雪。

  “因?yàn)椤蔽也恢浪秊槭裁匆庀滤膰恚抑皇浅盟裨刮业臅r(shí)候,就將手里捏著的雪團(tuán)撒進(jìn)了她的衣領(lǐng)。

  “啊呀!騙子……”說完,她就胡亂的將圍巾纏在手臂上,俯身下去捏雪團(tuán),回扔我。

  我對葉夢熙沒有那種特別心跳的感覺,但是我也不討厭她,她那天交給我的那疊信箋,想了一個晚上,我最終沒有拒絕她的要求,所以在有空閑的時(shí)候,她總是會發(fā)信息約我出來一起聊天。

  因?yàn)樗囊蠛臀业哪钳B信箋的要求一樣簡單,只要能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一起在周末爬山看電影,這樣的要求,我沒有理由拒絕。

  就像我喜歡溫若丹而溫若丹不喜歡我一樣,我知道喜歡一個人的那種感覺,很奇妙,有人喜歡自己,總是讓自己感覺到很奇妙。

  這種感覺,如果被那誰硬生生的拒絕,那么將會在這片香樟和洋槐樹的綠化林子中結(jié)一條怎樣的痂痕?那天的雨聲,又將會被撕裂成一道怎樣的傷口呢?

  但是。

  我這樣做,算是一個濫好人么?還是一個騙子?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大壞蛋??。?p>  “四葉草,我們來拍照合影吧?這個龍貓好可愛喲……”葉夢熙指著那個挨著大葉黃楊邊上壘起來的那個龍貓說,接著她就將她的圍巾從手臂上解下來,去給那個龍貓圍上。那個龍貓不知道是誰堆的,生動極了,還撐著一把傘。

  “看,漂亮吧?”她指著她的杰作問我。

  “嗯嗯,漂亮,合影?我差點(diǎn)就忘了……”我忽然想起今天呂帛候和朱紹說的那什么合照來,我本來沒有興趣去探聽他們?nèi)绱似婀值呐e動是為何事,可我還要找他們有事相求,須得快些想出辦法來,離康一塵出院的時(shí)間已經(jīng)不多了,星期三他就要出院了。

  “POSE……POSE……”葉夢熙舉起她的步步高卡布奇諾,她完全不知道我的心中正在糾結(jié)著什么,仍舊是高興的教我這般那般的比劃造型。

  卡布奇諾是步步高專為女生推出的一款機(jī)型,配上這個來自西方的古老神秘的名字,還有那水晶白的面板,就和葉夢熙一樣的剔透無瑕,都是一眼就能看出那種精致絕倫的溫瑩和細(xì)膩來。

  “夢兮夢兮四葉草……葉……四葉草的葉……你怎么不葉???”葉夢熙說著‘葉’,邊就比劃POSE,抬起頭來與我合拍。

  “夢熙?四葉草?”

  “不是夢熙的熙,是兮,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的兮……”她糾正我。

  “噢,什么夢兮夢兮的?”我抓了抓腦袋。

  “不要動,我要咔下你這表情……”葉夢熙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不對之處,依舊是調(diào)皮的說著。

  “我這表情像僵尸,對吧?”我裂嘴一笑。

  “噗嗤,那有像你這樣的僵尸,要是有的話,我一定要去拜師學(xué)藝,討一招茅山道術(shù),趕僵尸去咯,降服僵尸咯。”

  “那你還是做播音員比較好,能讓一些人分享到另一些人的心情,播音員真是一個奇妙的職業(yè)?!?p>  “四葉草,那你來分享一下吧,作為僵尸的你,現(xiàn)在心情是怎樣的?”葉夢熙輕輕的笑著問我。

  “你愿意聽我說?”

  “嗯,愿意?!?p>  “就像這落日,孤獨(dú)的沉醉在那片華麗的磚紅色的天幕上,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才會醒過來,或者說能不能醒得過來。更像這落日,滲著久違的溫暖,驅(qū)散了冰冬的寒意,將同學(xué)們的影子拉長,很長,很長,一直長到我深夜的夢中?!蔽异o靜的看著我和葉夢熙的影子,我又想起溫若丹,不知道她現(xiàn)在的影子,是不是也是和我一樣的,很長很長……

  “四葉草……”葉夢熙呆呆的看著我,忽然就特別輕柔的說到,從來沒有人這樣輕柔的叫過我的名字,哪怕是叫我的綽號。

  “嗯。”

  “你看,就像我們兩的影子一樣長么?”

  “……嗯……一樣長……”我楞了一下。

  “四葉草。”

  “嗯?“

  “沒事。”

  “四葉草?!?p>  “怎么?”

  “沒事?!?p>  “噢?!?p>  “四葉草?!?p>  “嗯?”

  “你看,我們的影子?!?p>  “影子?”

  “嗯……”

  “怎么?”

  “你說的呀,很長……”葉夢熙的話音有些微顫,像是害怕一樣,憑我的直覺,當(dāng)時(shí)她的心跳一定很快。

  “噢?!?p>  我閉著眼睛,依舊沒有進(jìn)入狀態(tài),依舊想著溫若丹現(xiàn)在的影子,然后想著葉夢熙現(xiàn)在的心跳,我的心跳竟然在瞬間就猛地開始沖刺和加速,瞬間就沖開了我的眼睛。

  我看到葉夢熙已經(jīng)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欲要自鎮(zhèn),她安靜下來,就像小兔子一樣的安靜。

  然后她抬頭看著我,偶爾眨一下眼睛,長長的睫毛,上下刷動,一上一下的,將這片磚紅色的天幕,還有雪地,還有我們長長的影子,還有她的心跳,我的心跳,全都刷進(jìn)我的心中,越刷越深,我的心跳被她越刷越快……

  “嗯,很長……”看著在我眼前不斷刷動的兩片眼睫毛,我的心中情不自禁的就顫抖著刷新出這句話來。

  “一直長到深夜的夢中么?”葉夢熙抱拳托著下巴,抿著嘴,望向我,期待著我的答案。

  “嗯,一直長到夢中……”我答應(yīng)著,就看到葉夢熙笑了,笑得可甜,可甜。

  她忽然然伸手拽著我,一起退到一顆雪松后面,輕輕的說:“四葉草,我們好像被卜清風(fēng)老師看到了……”

  “卜清風(fēng)老師?我們走吧……”我不敢探頭過去看我們到底有沒有被卜清風(fēng)老師看到,我只是忽覺慌惶,學(xué)校禁止戀愛的,我和她的這些舉止,如果被老師們看到的話,他們肯定會懷疑,要是被盯上了,那就會被傳去辦公室里面談話。

  “嗯,你走我就走……”葉夢熙放開我的衣角。

  “如果人人都像你樣的話,那該多好?!蔽艺f。

  “像我這樣就很好么?”

  “嗯,很好,我覺得很好,但……”‘我們不能這樣’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她就拽住了我,驚喜而又羞柔的說道:“四葉草……你看那里……”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夕陽漸辭,冬云繾綣,云逢間細(xì)細(xì)的滲出幾絲光亮,整一片亮麗都是那樣的清美和純凈,靜綴著此間的樹雪人樓,妙若一幅仙卷徐展。

  順著她手指指去的方向,正是科技樓棱鋒的去處,看起來,那一整棟科技樓的科技含量,似乎都已經(jīng)被鑲嵌進(jìn)到紫霞仙子所施放的磚紅色的天幕中去了,一絲一絲的光亮,都是暈散出來的科技感十足的電波,一圈一圈的電進(jìn)我的眼中,電進(jìn)她的眼中。

  我看幾眼,就覺得那幾道絲線一樣實(shí)質(zhì)的電波,奔閃炫綻,正趕著為我縫補(bǔ)一片思念的漏洞,一片獨(dú)自思念的漏洞,僅只思念一副音容。

  那片思念的漏洞,就像這天邊的紅霞云朵,先帶著我掠過雪地,飛向天空,然后劃破黑沉的寒夜,趕在被流星遺忘的前面,把這些思念全部都?xì)w還給下一個破曉的凌晨,完成這一天的循環(huán)使命。

  同學(xué)們都走光了,校園里安安靜靜的,像這樣冬雪布霞的黃昏,總是讓人感慨,一瞬間,我只覺得黃昏的云朵們,盡都是這樣,聚散如緣。

  如果,在這人世間,真的有第八號當(dāng)鋪,什么東西都可以寄托典當(dāng)?shù)脑?,那我一定會祈求店長,將我們遇到的這些美好,全部打包,我會用我的靈魂來作抵押。提前寄到我們的來生,讓我們在我們的來世中,在彼此的笑容中一起凝眸,一起翻閱今生的那些或喜或悲的彼伏不斷的情思。

  “四葉草,你看那片云,像什么?”

  “嗯,像棉花糖?!?p>  “不,像薔薇……”葉夢熙又舉起卡布奇諾。

  “薔薇……”

  我心頭一顫,嘆惋的覺得有些本該屬于兩個人的緣分,已經(jīng)注定被一個人完整的擁有去了,被辦法分給另外一個人。

  我有一份,現(xiàn)在里面是溫若丹;葉夢熙也有一份,或許里面出現(xiàn)了我;我和葉夢熙的這兩份各自完整的緣分挨到一起,會融成一份更加結(jié)實(shí),更加環(huán)扣的新的緣分么?還是會各自凸挺,彼此都被硌傷?

  “四葉草,其實(shí)你挺可愛的……”葉夢熙莫名其妙的說。

  “可愛?”我的眼睛下巴什么的一并的都掉了下來,這個詞能夠用來形容男孩子么?再說,我可愛么?想著,我就深深的皺上眉頭。

  “對呀,又乖?!?p>  “額……乖?對你們女孩子來說,乖,到底是個什么概念?”聽她說這個乖字,我的心里驀地一驚,似曾聽過。

  “沒有什么概念啊,乖就是乖唄,哪有什么概念不概念的……嘻嘻……”

  “不行,男孩子不能這樣形容的。”得不到明確的答案,我就只能惋惜的搖了搖頭。

  “別人不行,你就行?!?p>  “不行……”我又搖搖頭。

  “行,我說行那就行……”葉夢熙將手機(jī)放到身后,雙手后背,抬頭看著我,她高高扎起來的馬尾,在她抬頭的瞬間,觸到雪松上,松枝搖曳間,希希簌簌的就掉下些許晶瑩的雪末,撒灑在她的發(fā)稍,眉梢和肩頭。

  “好吧,行……”我無奈的點(diǎn)點(diǎn)頭,給她清去衣發(fā)上的雪花,然后跑過去取下先前她圍在雪人脖子上的圍巾,抖了幾下,再仔細(xì)的給她圍上,她低著頭,笑了,笑得很自然,很快樂,就像潔白的雪花一樣的快樂。

  “不要動,現(xiàn)在更可愛……”葉夢熙笑著,將手機(jī)拿起來,再次與我抓捕相片。

  拍罷,她就眨閃著眼睛看著我,她總是喜歡這樣看我,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看的,所以我就去看手機(jī)屏幕。

  忽然我就驚奇的發(fā)現(xiàn),她的卡布奇諾,那200W像素的攝像頭,竟然能將我和她的膚色還有五官,都拍出那種自然流溢的溫潤和玉瑩來。

  我像一個小白書生,她像一個小白書女,配上兩套一模樣的校服,再綴上一地的白雪,幾抹勁翠的雪松,像劍鋒一樣凌厲的科技樓棱邊,還有磚紅色的天幕,所有的這些相片,都是那樣的剔透,都是那樣的雋秀和清潔,似乎是不屬凡間的畫面。

  我能從相片上看到科技樓的那道棱鋒,接壤著磚紅色的天幕,棱鋒閃爍成一道安靜的寂然,就這樣被那200W像素永遠(yuǎn)的定格。

  就像一道劍鋒!雄赳赳的,霸勁十足的,比劃在天幕上!

  劍鋒上閃爍著人間的美好!永遠(yuǎn)的!自信的!挑戰(zhàn)著那個盛享著人間贊譽(yù)的天堂!

  如果這道劍鋒,真的能將天幕剖開,在那磚紅色的天幕后面,會是什么呢?會是倦了累了的彩霞仙子,休憩在紅霞之中,看到我和葉夢熙的合影后,那兀自驚慌和失措的孤獨(dú)面容么?還是張生與鶯鶯情眷終屬,破凡升天后遺下的西廂典楷的祝福?

  葉夢熙的笑容甜甜的,定格在這些相片上,定格在我的身旁。我從來就不敢想象,我離‘甜’字的另一種表達(dá),會離得這么近,看著手機(jī),我知道我的眼前,會永遠(yuǎn)的盛開著兩朵大大的絢爛,那是兩朵十七歲的青春??粗@兩朵絢爛的花,這是兩朵永遠(yuǎn)都不會后悔的花。

  一瞬間,一種別樣的感觸在我的心底發(fā)芽,這樣的感觸,不需言語,只需在一段靜謐的路上,收集幾段上口的音樂,收集幾段韻律的詩歌,收集幾朵黃花瓣一樣的路燈光,收集幾片六角星一樣的雪芒,收集幾抹勁翠的雪松,收集幾朵磚紅色的云霞,收集幾片俏動的睫毛,再把它們?nèi)诔蓭讖堨o謐的畫面,哪怕這樣的畫面只有200W像素!

  這些東西,我都會仔細(xì)的保存,珍藏。因?yàn)?,這所有的這一切,都是過去了就再也回不去的……

  我想,當(dāng)我走在路上,當(dāng)我的下一個轉(zhuǎn)角遇到的是陰影時(shí),我就會把它們拿出來,靜靜的看著,直到眼睛模糊得再也看不清那些甜甜的輪廓,然后再把它們酸酸的收起來。等待下一次轉(zhuǎn)角的時(shí)候再一次的拿出來,也是要看到眼睛模糊得再也看不清那些甜甜的輪廓。

  青春的流年,是一段柔滑似錦的歲月,于不經(jīng)意間,它就會輕輕的流過我們的嘴角,眉梢,卻總是在我們的心底癢癢的盤踞著。

  癢癢的是那一段詩歌,盤踞的是那一張老照片,當(dāng)你默自吟誦和撫摸它們的時(shí)候,那段時(shí)光就會重新在你的舌尖上跳舞,重新在你的眼前上映,跳出一口甜味,倒映一行澀酸……

  葉夢熙要我給她背書包,我就給她背她的書包,背著兩個書包,我們快速的溜出了校門。

  一起回頭得意的瞬間,我就看到門衛(wèi)正在翹著二郎腿,因?yàn)閷W(xué)校禁止抽煙,所以他正偷偷的寂寞的抽著苦澀的香煙,因?yàn)橄銦煵幌?,所以抽不出他想要的快樂,哪怕那種快樂他僅只是想要一絲。

  所以他也沒有看到快樂的我們溜了出來,他只是自顧著偷偷的一圈一圈的吐弄煙圈,盯著那些煙圈向上盤旋,緊接著就揮手打散,就像什么都有沒發(fā)生一樣的坐在那里,如果被發(fā)現(xiàn)他一定會被開除。

  可是那些煙圈卻還是破碎的繚繞在他的前額,熏染著他的頭發(fā),每一個破碎的煙圈里面,都包含著他那長長冗冗的嘆息聲,遠(yuǎn)遠(yuǎn)地向我追來,欲要將我們趕上,再行熏染。

  那些煙圈碎散開來,扭曲成了他漫出七竅的那種羨慕學(xué)生們的青春的寂寞,因?yàn)槿~夢熙拽著我的衣服走得太遠(yuǎn)了,所以我沒有聽清他是在嘆息他的青春不再,還是在嘆息他對現(xiàn)實(shí)生活的各種無奈,和順從……

  我們一路買零食吃,葉夢熙一路用雪團(tuán)扔我,相互扔了幾次,她就說她的手凍得不行了,她硬是要將手塞進(jìn)我的校服口袋中,我也隨她高興,任由她將兩只纖手塞在我的校服口袋中。

  城門坡,一陣寒風(fēng)吹拂,寒微刺骨,我顫抖一下,因?yàn)樗氖秩谖业目诖?,所以我就只能自己用嘴湊合著哈氣暖手。她取笑說我笨,我說我確實(shí)笨,像僵尸一樣笨,一樣拙,她就笑,我也笑。

  路上有個小孩滑雪摔倒了,哇哇大哭,見狀她就問我長這么大有沒有哭過,我說我有哭過,就是在前段時(shí)間的事情。她說她從有記憶之后,從來就沒有哭過,都忘了哭是什么樣的感覺了。然后我就叫她學(xué)青蛇那樣抹兩滴別人的眼淚在眼睛下面就知道哭是什么感覺了,她說她不干,接著又繼續(xù)笑我推薦的這個辦法太笨,我也笑。

  我兩就這樣走著談著笑著,一路向前……

  直到我目送她推門進(jìn)家,看著她揮手向我告別,甜甜的笑著說她今晚的夢一定是長長的,一直長到明天早晨我去她家門口等她。

  我答應(yīng)著,就原路返回來,獨(dú)自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想起今天我沒有看到溫若丹的笑臉,我竟然也能快樂,快樂到我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傻笑了很久,一直笑到夢中……

  雪天的早晨,雪在路燈下總是格外的炫眼,炫醒了我長長的夢。我爬起身來,坐在床頭,想起昨天的那些雪團(tuán),我就傻傻的笑,我媽推門叫我吃早餐,見我傻笑就很驚訝的看著我說:“小葉啊,什么事讓你這么高興?難道是期末考試很有把握了?考得理想的話,今年的壓歲錢可是會翻倍的喲……”

  “媽,我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先走了?!笔嵯赐戤?,我一邊準(zhǔn)備書包,一邊就對我媽說。

  “早餐都給你做好了……”

  “我去外面買吧?!?p>  “今天還這么早呢,在家吃,你總是這樣,外面的都是垃圾食品,對身體不好?!?p>  “沒事,垃圾食品算什么,古代的賢人早都說了,我們要出淤泥而不染……”

  “臭小子,別哄你老媽念過的書沒你多啊,你這典故能這樣用么?等一下,把這瓶牛奶帶著去吧?!蔽覌屝χ?,伸手過來就想要抓住我。

  “能用能用,我不要牛奶,喝了肚子疼……”

  我趕緊開門溜逃,身后立刻追來我媽細(xì)碎的埋怨聲,她正在埋怨著說,她的兒子長大了,都敢不聽她的話了。

  可是那聲音沒有長眼睛,一下子就撞到電桿上,還未及尖叫,就掉進(jìn)雪坑里面去了,消失隱匿,再也沒能爬上來。

  我媽早就知道,我是不能喝牛奶的,喝了我的肚子就會疼,疼的厲害。我媽就是想逮著我回去吃早餐,可是我今天得提前去等葉夢熙。然后還要去問明呂帛候和朱紹一些必要的事情,每一樣事都不容我耽擱。

  我們咯吱咯吱的踩著雪地,葉夢熙要我繼續(xù)寫詩歌,寫那種像踩在雪地上一樣有節(jié)奏的詩歌,她說她會在廣播里面幫我朗誦,還能讓我自己挑選配樂。

  答應(yīng)著她,我就和她一路聊天,聊到學(xué)校,方才上到四樓,就聽到身后有人叫我:“賈四葉,你不是說有事情想要問我們么?”

  我回頭一看,正是呂帛候和朱紹,他們主動來找我,我當(dāng)然不能放過機(jī)會:“是啊,是啊,你們快告訴我吧?!?p>  “那你得先答應(yīng)我們一件事?!眳尾蛘f著,就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嬉皮郎當(dāng)?shù)臉幼印?p>  “夢熙,你先走吧,我們班上有些事情需要我來處理。”

  “嗯?!比~夢熙回頭看了幾下看呂帛候他們拿嬉皮笑臉的樣子,接著就上樓去了。

  葉夢熙是文科生,她們班在六樓,我看著她上樓去了,就問呂帛候:“答應(yīng)你什么事?”

  “哎喲,剛才這同學(xué)還不錯喲,好像是廣播站的葉夢熙吧,嘿嘿……”

  “什么錯不錯的,我們剛才是在討論廣播稿的事情,沒你想的那回事?!?p>  “那回事?你知道我是在想的那回事???嘿嘿……”呂帛候笑嘻嘻的說道。

  “你煩人得很啊,到底要我答應(yīng)你什么事,說不說?不說算了,沒空和你瞎扯?!?p>  “你幫我們?nèi)ツ玫揭粯訓(xùn)|西,我就告訴你,很簡單的。你看,當(dāng)初你要是愿意幫我們出個主意的話,我早就告訴你了,你現(xiàn)在就不用這么麻煩了吧?下回懂了吧?得幫人處且?guī)腿朔侥苄枨笕藭r(shí)有求人!是沒錯的!哼哼……”呂帛候嘿嘿嘿的笑著說。

  “拿什么東西?簡單?簡單的話你們怎么不自己去拿?”本來他不說很簡單,我還不會心生疑惑,經(jīng)他強(qiáng)調(diào),我就覺得他這就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孔子他老人家,早在千年前就說過,放于利而行,多怨!如果你只是一味的想要相求于我們,這樣對你固然是有好處,而你卻一點(diǎn)都不想回報(bào)我們,我們會怨恨你的!咋樣,我說話有內(nèi)涵吧,能進(jìn)文學(xué)社不?哈哈哈……“呂帛候又笑著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這表情就像他懂得比我多很多一樣的,他也不管他的這段論語用在這里適不適合。

  “簡單來說,就是我們要互惠互利?!敝旖B笑嘻嘻的算是為我旁白。

  “你們到底是要我做什么事?這么扭來扭去的,我哪有要你和你們相互惠利了?說不說就算了?!?p>  “哎呀,難道你不想知道那些事了?”呂帛候嘆著氣,逗引著問我。

  “想啊,那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事?”說完我就走,他們一定是在耍我,明明就不想告訴我,還有意為難。

  “你去幫我們拿到康一塵的那個MP3,是不是很簡單吶?嗯?”呂帛候跟上來,附耳對我說。

  “MP3?”我異常驚訝,我不知道那個MP3有什么用。

  “對啊,干不干?”

  “你們要他那個做什么?直接向他要不就得了么?非要我去偷偷摸摸的,誠心耍我是吧?”

  “那你還要來問我們干嘛?直接去問他或者問那范柳柳不就得了么?”呂帛候反問我。

  “額……”我忽然覺得這件事情沒那么簡單。

  “干不干?你放心,我們借用幾分鐘就給他還回去,他不會發(fā)現(xiàn)的,干不干?”

  “那你先告訴我你們從范柳柳那里都知道了些什么?等康一塵出院來上課了,有機(jī)會的話我就去給你拿?!毕肓艘幌?,為了溫若丹,我還是想搞清楚有些人是不是披著羊皮的豺狼禿尾巴。

  “他今天已經(jīng)來上課了?!?p>  “來了?上課?今天?他提前出院了?”我更是驚訝,來歷不明的范柳柳去醫(yī)院探傷,康一塵欲要掩飾的舉動,加上他提前出院,所有圍繞著的這一切,為何都變得這么的不合邏輯?越是這樣,我越是想要查清楚。

  “是啊,剛才我們在路上就遇到他了哇,還帶著他的MP3?!?p>  “我們先告訴你想要知道的事,等會兒你再幫我們?nèi)ツ肕P3,怎樣?”朱紹說。

  “好,如果你們被他發(fā)現(xiàn),可不能賴是我?guī)湍銈兡玫??!蔽尹c(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他們。

  “行!再說了,我們就只用兩分鐘,他發(fā)現(xiàn)不了?!?p>  “那你們告訴我,他和那個范柳柳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你真笨啊,他女朋友啊?!?p>  “女?朋友?你確定?那我們學(xué)校里的……”我驚訝得沒敢說出溫若丹的名字。

  “這不廢話,當(dāng)然確定啊,除了范柳柳,難道他在我們學(xué)校還有一個?嘖嘖,你的消息可真靈通,我們還真不知道吶,我們學(xué)校里的是誰?”呂帛候竟然比我還驚訝,歪著頭急切的問我。

  我忽然想起,自從那天看到康一塵和溫若丹一起走出文學(xué)社之后,就再也沒有看到康一塵和她有過什么曖昧的舉動,直到KTV那天康一塵才說溫若丹是他女朋友。如此隱秘,無怪別人都不知道,或許就像別人都不知道我和葉夢熙的關(guān)系有些特別一樣。

  “這是聽那范柳柳說的,我不知道……”我喏喏的說道。

  “真掃興!聽她說的?那是我們騙她的,沒想到連你也被騙了,一語雙雕,一雌雕,一雄雕,哈哈哈……”呂帛候好一陣得意的笑,似乎是他就是神仙,一切都不出他所料那般。

  “哎,對了你怎么認(rèn)識范柳柳的?”呂帛候突然很驚奇的問我。

  “額,我不……”我正想說我不認(rèn)識,呂帛候卻打斷我說:“不說算了,猜都猜得到兩個都文學(xué)社的,就像康一塵會認(rèn)識一樣一樣的,還不告訴我,切,稀罕?!?p>  “喏,呂布兄,加油啊,咱們偉大的合影,就看你的了?!敝旖B朝呂帛候擠了擠眼睛,笑得詭異。

  “諸侯兄,早就說你不行嘛,看我的?!?p>  “你們怎么確定范柳柳就是他女朋友?”我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合影不合影的,但是我在為溫若丹忍著對康一塵的羞怒。

  “看到他們在一起的啊,手牽手,還去……嘿嘿嘿……”說著,呂帛候就使著眼色用兩個食指對尖對著彎了幾彎,滿臉褻笑。

  “哎呀,凈扯這些沒用的,等你幫我們拿到MP3你也就知道了?!敝旖B也是滿臉褻笑。

  我一頭霧水,實(shí)在搞不懂康一塵的那個MP3如何能確認(rèn)范柳柳的身份。如果真能確認(rèn),那呂帛候他們已經(jīng)知道范柳柳的身份了,還要那個MP3干什么用?

  絲縷的疑惑,亂麻一樣的,將這堂早自習(xí)課拖纏得好亂,好長。

  下課之后,同學(xué)們就像往常一樣,匆匆的奔出教室去食堂刷早餐,我不敢回頭去看康一塵的狀況。我只是趴在桌上,眼角悄悄的看著過道,當(dāng)看到他鞋子和褲子走過我的身旁以后,我才將頭抬了起來,不一會兒,教室里就只剩下幾個同學(xué)了。

  校園廣播里面,葉夢熙也開始了課間的廣播,朗誦我的詩歌,聽著她甜甜的聲音,想著這些讓人煩亂的事情,我的心頭滋味百番。

  杜子鵬太胖,他從來都不吃早餐,我叫他讓開,他做著鬼臉逗著我,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不讓,我一臉嚴(yán)肅的又說讓開,他就讓開了,然后奇怪的看著我的舉止,再沒有說話。

  我遲疑的走到康一塵的位置,在心中不停在兜轉(zhuǎn)和猶豫。終于,還是伸手進(jìn)到他的書包,在夾層里摸到了他的MP3,顫抖著手拿出來。

  伸手進(jìn)到康一塵書包的那一瞬間,我清楚的覺得,千萬雙眼睛在看著我,我是一個小偷!可恥的小偷!

  我的內(nèi)心里面瞬間就燃起了無數(shù)團(tuán)戰(zhàn)火,無數(shù)柄無形的刀槍在我的心中揮舞錯落,一瞬間,到處都是鮮血迸濺,在我的心底交織成了另一片與世隔絕的血腥宇宙,我抬起頭來,瞧著我瘡痍的心靈天窗,站在我的心底,茫然的哭泣:“溫若丹,為了你,我做了一個小偷,偷了康一塵的東西。我是該死的小偷,請你一定要原諒我;喜歡你不是我的錯,請你不要討厭我!”

  我拔下他的耳機(jī),他的MP3上面沒有雕刻,也沒有任何的大頭貼貼飾,然后我快速的走到前排的門邊,交給呂帛候:“你自己給他還回去?!?p>  或許是期末考的壓力太大,同學(xué)們整天都顯得是睡眠不足,倘若課間稍有機(jī)會,那一定是補(bǔ)覺。除了杜子鵬,呂帛候和朱紹,還有我,其余幾個沒有去刷早餐的同學(xué)都是趴在課桌上正在補(bǔ)瞌睡,包括溫若丹。他們都不知道,我剛才是個小偷,如果他們知道,那我永遠(yuǎn)的都會是一個小偷。

  回到座位上,我隔著玻璃窗眺望遠(yuǎn)方,無論是玻璃上凝出的水珠子,還是綿延去遠(yuǎn)的白雪,還是科技樓炫閃的那道剛勁的棱鋒,還是那片常綠的香樟樹林,一切,都在笑我,嗤我是個小偷。

  自以為強(qiáng)壯而脫下了綠葉青裝來炫耀肌肉的老洋槐!更是不知己丑!倀著那般虛偽的嘴臉!笑顫了它枯瘦朝天的黑枝椏!笑抽了它凹凸粗麻的褐糙臉!笑著!咳嗽著!抖落幾枝飛灑紛揚(yáng)的白雪碎末!還自以為是天女散了一片大雪花!??!呸??!

  全校,喜歡我的只有葉夢熙;我喜歡的只有溫若丹;無論如何他都會原諒我的就只有杜子鵬;如此簡單的基調(diào),卻被教室里的暖氣片滋滋滋的烘烤著,在空氣中浮起一絲凄楚,暖哄哄的凄楚。

  我抹了抹眼角,為我的所有行為都感到可恥,杜子鵬拽我一下:“四,四葉草,你怎,怎么了?”

  “不要管我!”

  “有,有什么心結(jié),解,解不開的話,就,就給學(xué)校的心理醫(yī)生,打,打個電話吧,號,號碼是520……57**……”杜子鵬看到我抹眼淚,我知道他在關(guān)心我。

  “我的心理健康得很!要你管!”我聽他說我心理不健康,很不是滋味,稍稍逆毛的話,我通通的都不要聽!于是我就忍不住大聲的斥駁他。

  “賈四葉,你給我小聲一點(diǎn),大早上的,睡覺都讓人不得安寧!”一個同學(xué)抬起頭來,拍桌子喝斥,接著又倒下去繼續(xù)睡覺。

  “可,可是……”杜子鵬小聲的說。

  “沒有可是!”我又獨(dú)自轉(zhuǎn)過頭去看那普天同素的窗外,恨不得看到那些不知何為美丑的枯枝老洋槐們,全都笑抽筋骨,背過氣去,四腳朝天的一并都翻死在地上,如果這樣,那你們就笑吧!繼續(xù)笑吧!大聲的笑吧!

  “賈四葉,你過來一下,嘿嘿……”呂帛候叫我。

  “干嘛?”我以為他要我過去歸還康一塵的MP3,那我當(dāng)然不能過去。

  “你過來嘛,快點(diǎn),你還想不想知道了?!彼贿吿裘济贿呎f,一邊笑,一邊屈著食指勾我,一邊就指向手里的耳機(jī),所有的這些舉動,都不得不讓我蠢蠢而好奇。

  我好奇,我想知道,我走了過去,呂帛候就把手里的耳機(jī)硬硬的塞進(jìn)我的耳朵,我聽到一段對話:

  “妞妞,來來來,一覺睡到天地暗,鴛鴦啟眼桃花開……”

  “小流氓,就你會胡說?!?p>  “不會說怎么能配得上我的妞妞呢,喏,穿上這件警服,咱們玩警察拘流氓吧?!?p>  “不玩,上次穿過這件衣服,硬硬的很硌人呢,傲嬌大警察永遠(yuǎn)都抓不住像你這樣的市井小流氓!”

  “哈哈,那穿這件,我好不容易弄來的護(hù)士裝?!?p>  “也不行,太丑啦,沒情調(diào)?!?p>  “那就這件咯……”

  ……

  接著就是一些嬉淫古怪的話語,還沒聽完,我就想到以前康一塵經(jīng)常獨(dú)自在課間掛著他的耳機(jī),然后又想起墨鋒論劍那天路燈下的那個同學(xué)。

  瞬間,我整個腦袋就嗡的一聲,異熱突起,面赤耳紅,渾身被激逗的血液,翻滾著,沸騰著,就像即將引爆的炸藥。

  “任由你選,還有好多段喲,聽說還有照片,可惜啊,看不到,不然的話,絕對精彩……”呂帛候嬉笑著,硬硬把康一塵的MP3塞入我的懷中。

  我看著顯示屏,一條一條的全部都是recordXX-XX-XX,我聽得出來這是一段康一塵和那個范柳柳的對話錄音,我把耳機(jī)摘下來,遞回去給呂帛候:“你們兩個流氓,真不要臉!”

  “喲……流氓,你自己不也聽得津津有味么,那你算什么?”

  “給你,拿起滾……流氓……”

  我正站在呂帛候的座位前,一句話還沒說完,教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了,迎面襲來一陣?yán)錃?,是康一塵??!

  他第一個吃早餐回來了,他可能是聽到了我對呂帛候罵粗的話,他不明其意,立刻就向問我道:“你罵誰呢?”

  我驚了一嚇趕緊松開手,呂帛候和朱紹也是猛然大驚,他們卻沒有再接我遞過去的MP3!MP3‘啪嗒’的一聲脆響,直接就掉到地上去了,他兩趕緊低頭坐回各自的位置上,教室里面暖暖的空氣,卻在這一瞬間就被這種氣氛冰凝。

  康一塵低下頭,看了看地上的MP3,又看我們?nèi)齻€幾眼,整個俊臉立刻就陰了下來,他把包子扔到地上,快步?jīng)_回后排的位置,在書包里一陣翻弄。

  “慘了,沒來得及格式化?!眳尾蚧仡^對朱紹說。

  “是啊,慘了,怎么辦?”

  “還好,她還有一張相片在我們手上,不怕她不服?!?p>  “賈……”朱紹沒敢繼續(xù)說,因?yàn)榭狄粔m已經(jīng)沖了上前來,走道兩邊的課桌全都被他撞亂,他撿起地上的MP3。

  一句話不說,‘啪’的一拳,揍在我的臉上,我沒有還手。接著,他只用一只左手就把我扭到地上,壓住我,揍了我好幾拳,一邊揍一邊說:“老子叫你亂翻老子的東西!”

  我覺得他是想要我的命,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右臉?biāo)查g就鼓了起來,我覺得現(xiàn)在我的臉一定比杜子鵬的臉還要圓,還要紅。

  想到入冬之前忽然下起暴雨的那天,呂帛候和朱紹發(fā)生矛盾,為什么我去勸說沒用,而康一塵胡亂的吼一聲,就能將他們震鎮(zhèn)威懾!原來是他兩個心有貪圖,而我自己這是自作自受!

  可是康一塵,我也不能原諒你,你這狗東西,你不配是一中的學(xué)生,你不配是我的同學(xué),你更不配和溫若丹作朋友!

  他打夠了,我也憤怒了,我在右拳中蓄滿力量和憤怒,沖手一拳,狠狠的向上砸去!

  可是康一塵卻剛好被同學(xué)們拉開,我沒有打中他,連他的校服邊都沒有擦到!

  我的心里好委屈,可是這一切證據(jù),都擺在大家眼前,在同學(xué)們看來,這全是我一個人的理虧,所以他們都在說我,說我不該私自拿別人的東西。

  他們一邊拽住康一塵,一邊就勸他:“既然奪下筆中劍圣,筆中圣者,大度大量,那你就應(yīng)寬容一些嘛,堂堂校草跟他一棵假草,還有什么事是不可原諒的呢?算了吧,算了吧。”

  “賈四葉你也是,有事就好好商量嘛,借個MP3我也有,問我借就可以了撒,大家都是同學(xué),能幫忙的話,大家都一定會來幫你的忙的?!?p>  聽著同學(xué)們這種不好不壞的話語,我只能將早已蓄滿力量和憤怒的拳頭,狠狠的發(fā)泄到課桌上。

  “嘭”

  “咔擦”

  一聲脆響,課桌被我砸缺一角,男同學(xué)們都驚呆了,趕緊的跳到一旁:“哇草!這么牛逼……”

  可是我沒有覺得我牛逼,我只覺得我的五個指關(guān)節(jié)全都碎成了一堆骨渣,右手傳來噬心的疼痛,痛到我渾身都在不停的顫抖。

  想到那天康一塵和溫若丹一從我眼前走過,想到KTV中發(fā)生的事件,想到醫(yī)院中發(fā)生的事件,想到剛才發(fā)生的事件。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犯癥癲狂了,就像一個發(fā)飆的土鱉流氓,翻課桌,摔椅子,撕書……

  這樣的舉止,真的很粗暴!像我這種惡意粗暴的行為,在一中建校八十多年來,史無前例!

  沒有一個同學(xué)敢上前來攔我,木蘭詩和溫若丹都驚悚著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杜子鵬卻‘噌’的一下跳過來,用雙手將將我抱?。骸八娜~草,你不要再摔了,不要再摔了,心情不好的話你就打我吧……”

  當(dāng)著所有同學(xué)的面,我哭了,像個小孩,眼淚不住的往下流,如同泛濫的河水,淌過我腫起來的臉面,就著這凹凸的河床,滾開一大片面積。黃河水那般,越鋪越寬越渾濁,越流越洗越不清……

  窗外,全是隔壁班好奇的人頭,嚶嚶嗡嗡的密麻黑丑,就像是綠大頭的蒼蠅聞到一坨腥腐爛肉那般,所有的人頭都是同聲的驚到:“哎呀,杜胖子今天怎么的不口吃了?”

  “老子口吃不口吃要你們來管!四,四葉草,我背你去醫(yī)院,你的手指頭已經(jīng)斷了……嗚嗚……”一直口吃的杜子鵬,忽然流利的說出話來,說著,他就要來背我,我掙開他,慢慢的走著,去到醫(yī)務(wù)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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