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清晨烏云密布,寒風(fēng)刺骨,天氣突變。為時不多,天空竟飄起了大雪。紛紛揚揚,轉(zhuǎn)眼地上也都白了起來,冷風(fēng)依然吹著。那座孤墳上,也已落了一層白白的雪。就在那座孤墳前,站著一個人,只見他濃眉緊鎖,三須飄飛,這樣冷的天他竟然穿的那樣單薄,雪花一片片輕輕地落在他身上。
“中原,為師來看你了,希望你一路走好,錯,一切都輸在這個字眼上。中原,你知道嗎?在為師心中,你和大師兄都是英雄好漢,你們不僅為為師爭了光,而且為整個華山爭了光。尤其是你大師兄,以前為師只認為他正直,勇敢,也很聰明,想不到他的天賦竟是那樣的好,如果單憑劍術(shù)和輕功,他有可能略勝為師,只是內(nèi)力不足而已。唉,如果為師將《紫霞神功》相傳與他,那也不至于走到今日這步田地,可是這一切都晚了,實在太晚了······我曾全力想讓他活下去,可他······中原,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攔著你小師妹嗎?因為今天的一場殘殺是躲不過的,她走了,倒使我放心了許多,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一路走好。到了現(xiàn)在,你的大師兄生死未卜,我想,像你大師兄這樣的武林奇才,蒼天是不會害死他的,也只有他,才能發(fā)揚華山派,如果是你,也可以做得到,不過你為忠義而亡,為師真的很高興,真的,為了你師兄,我已經(jīng)耗盡了真力,到現(xiàn)在仍未復(fù)原。不過,我希望蒼天保佑,讓你大師兄好好的活著,就讓我這個做師父的替他一了百了吧!”他抓起一把之前,舉手揚起,沸沸揚揚的飄灑下來,雙手合十深深地打了一個躬,轉(zhuǎn)身走了。
中午時分。
雪停了,地上也已落了厚厚的一層,踩上去,軟綿綿的。風(fēng)小了好多,但云并沒有散,天氣仍舊是那樣的冷,就跟華山派所有人的心一樣,都是冰涼的,因為誰都知道今天面臨的是什么。
“師父!魔教已經(jīng)出動大隊人馬,抵達華山腳下,我們該怎么辦?”小寶急急地道。
這次,他很平靜,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小寶推出房門,站在外面,再也沒有走動。他慢慢的走進內(nèi)室,一張大型的木桌上,擺放著華山烈祖烈宗的靈位,包括傅紅葉和黑中原,他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眼前這群大大小小的靈位。提起衣衫,慢慢的跪了下去,雙手合十,緩緩的抬起頭來。
“華山的烈祖烈宗,屬弟子不孝,雖然弟子就練了一身武功,可是卻不能為華山除險,這次又是生死抉擇的一戰(zhàn),整個華山的命運或許就此結(jié)束了。紅葉是我的希望,可他現(xiàn)在卻生死未卜,中原又以死報恩,小女銀鈴又離山出走,現(xiàn)在只留下一個小寶最有期望,況且他還是正宗的華山弟子,我就當(dāng)著各位烈祖烈宗的面,將二十七代華山掌門讓給小寶,小寶,你用不著再聽了,進來吧!”他說道。
他從門口進來了,洪小寶。華山派掌門人的第三位弟子,除了紅葉與中原外,他的資質(zhì)算是較好的,但如果論真才實學(xué),他真的和其他兩位師兄相差很大。但,又有什么辦法呢?看他的年齡只有十七八歲,有點消瘦,長著普普通通,既不太漂亮,也不算太差,只能用中間水平這個詞來形容。
“跪下!”余青云道,然后他自己站起來,從前面的靈臺上取下一把黑色的寶劍,這是黑中原用過的寶劍,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本《華山劍譜》。
“小寶,剛才我說的一切你都聽到了,趁他們還沒有趕到,你趕快走吧!記住,不有讓為師失望,這本《華山劍譜》你一定有好好地保存,這柄寶劍是你二師兄留下的,你一定要和你二師兄一樣好好練習(xí)劍術(shù),你明白嗎?”他含著淚道。
“師父!”他哭著叫道,雙手接過寶劍,將那本秘籍納入懷中,對著靈位三叩首,然后向著師父拜了一拜,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所有的華山弟子及長者都在場,他向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向后山小道走去,大伙目送著他遠去的背影眼中含著淚水,知道他的背影消失不見。
眾人都沒有動。
微風(fēng)拂面,寒冷依然,地上只留下一行細細的腳印。
“魔教教主歐陽神龍駕到?。。 彪S著一聲長長的喊聲,那一行黑色人馬已立在前院中,共三百人,那張黑色的大旗下,停放著一頂黑色的大轎,旁邊依然是哪位白衣少年。
“你們來了!”他顯得有點累,手中依然提著那把青龍寶劍,華山派所有的人都沒有動,包括他的師弟黃龍,柳緣,朋友戴壯、洪峰。他們都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但是這次,他們面對的是江湖盛教——魔教。
鐵扇少年的目光在華山弟子中細細的尋覓著,但是她失望了,因為她已找不到那一個熟悉的英俊少年了,找不到那張冷傲的面龐了,她徹底失望了。
“余青云,華山掌門,《圣劍秘籍》該交出了,難道要讓我歐陽某人親自動手不成,嗯——哈哈哈哈······”轎中人道。
“你想怎么樣?”他顯得有點愛理不理。
“哼!想畢華山老兒也是個聰明人,你應(yīng)該知道我歐陽某人的耐心是極為有限的!”轎中人冷哼道。
“是又怎么樣?知道有怎么樣?”他不屑的問。
“哈······很好,殺?。?!”轎中人冷笑道。
數(shù)百名黑衣大漢,卷起毒刀,向華山弟子撲去,一場罕見的武林廝殺就這樣展開了,數(shù)百名魔教弟子與華山弟子站在一起,華山之上,到處兵戈作響,刀光劍影,足足混戰(zhàn)了半個時辰······
黯淡了刀光劍影,攪起了紅塵天地······
但轎中人旁邊的幾百名人并沒有動;余青云及幾位高手也沒有動,還有一些華山弟子。人聲哭喊,血泊飛濺,兵戈相加,尸首像麥桔一樣倒下去,絕大部分竟是華山弟子,黑衣人也死傷過半,血如潮水般的漫延著,到處都是一股熏天的血腥味。
“殺——”轎中人又一次命令道。
數(shù)百名黑衣人又一次餓狼般的撲殺過去,這次,他們動了,包括余青云等,不愧是江湖高手,刀光劍影過后,黑衣弟子竟齊齊的倒下一大片,余青云的青龍劍如同夢幻般的刺出幾十道薄薄的劍影,黃龍的雙掌,竟相伸展,拍出數(shù)圈強勁的黃色氣流,柳緣的大刀,舞成一圈圈怪異的刀芒,而戴壯與洪峰的聯(lián)手出擊,更是銳不可擋。
轎中人的臉色似乎微微一變,但,這絕非外人可以看到的。
就在這瞬間,黑轎旁那一直都未動的十八人,這時卻同時飛身飄來,他們排成一個整齊的“一”字,同時向余青云等人撲去,緊隨其后的就是那位白衣折扇少年,就當(dāng)幾位聯(lián)手出擊時。他們奇跡般的閃成數(shù)排,總共十八人。竟在一瞬之間組成一個奇特額六邊形,“六原百花陣”,出余青云外,其他的幾人都未見過這種奇特的陣勢。要知這“六原百花陣”在三百年前由江湖游客莫少聰創(chuàng)出來的,要想破這種陣型,除非將排在最后的一人——白衣折扇少年殺死,才有破解的機會,但她卻排在最后,況且這樣陣型不斷的變化,誰會顧得上那們多呢?雖然他們都是一流的高手,但也是束手無策,雖然他們已經(jīng)殺死了三排黑衣人,但他們也無法擺脫這種圍攻。突然,白衣人的折扇變化翻飛,同時甩出七天寒星,向他們五人掃去,就在他們閃過暗器的同時,他們身上也遭到了黑衣人的猛然襲擊,鮮血飛濺。
就在他這樣苦苦的支撐之際,四位高手也相繼的受傷倒地,黑衣人的鋼刀也無情的砍到了他們身上,當(dāng)看到他的最后一位助手陣亡之后,他大吼一聲,寶劍如同天虹追月般的飄散開來,那幾位黑衣人也瞬間倒地,接著他雙足同時點地,手中寶劍甩出三十六朵劍花,分上,中,下三層,振臂,轉(zhuǎn)體。頭下腳上,飄出三尺之余,同時白衣少年的折扇也甩出層層朦朧扇影,伴隨著點點寒星向余青云掃去,二剩余幾位黑衣人這也已喪命在他的劍下。他的寶劍再度斜斜得刺出,甩出兩個多邊形的劍花,向白衣人刺去,盡管白衣少年的扇法神出鬼沒,但那柄寶劍還是深深的刺進了她的右肩,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手中的折扇掉了下來,她也昏死過去······
轎簾微動,一縷金色的身影已飄到余青云的對面,同時雙臂一圈一點,兩股金色的光圈直向余青云掃去,而余青云則單足一點,整個身形暴退三尺,他知道,自己的內(nèi)力未能復(fù)原,剛剛又耗掉了許多,這回又是面對內(nèi)功高手歐陽神龍,紅衣人雙臂連揮,萬道金光再度圍住他,看起來他也是在劫難逃了,他的劍尖再度挽起一連串劍花,紫色的光線隨著飛旋的劍身刺向四面八方,再匯成一股,直向紅衣人刺去。就這樣,人來劍往,飛沙走石,塵埃滾滾,三十幾招過去了,四十幾招又過去了,他已被紅衣人逼退五丈之余。他的劍法突變,再度使用紫霞神功摧動寶劍,直直的向紅衣人的胸膛刺去,紫色的光線閃爍不定,但他還是失敗了,紅衣人雙掌合十,再度全力使出神龍大法將他震飛三丈開外。
雪花再度飄飛,大片大片的飄落而下,他的臉色漸漸地轉(zhuǎn)為蒼白,提劍的手也微微顫抖,終于,他再次舉起了劍,但這次他并沒有刺向紅衣人,而是刺向自己的胸膛,鮮血噴灑,直沖天際,隨后仰天長嘯一聲,嘯聲直至九霄云外。他倒了下去,慢慢的倒了下去······
紅衣人的眼中閃現(xiàn)一絲不安,但又很快的消失了,他領(lǐng)著所剩無幾的幾人,勉強的抬走大轎,消失在茫茫天際之間······
血,到處都是;到處都是,大雪飄飛,將地上的血凝成紫紅色,尸體也被大雪掩蓋了一半,剩下的只有飄飛的雪花······
華山派幾乎全軍覆沒,剩下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殘。
雪停了。
她慢慢的用右手支撐起身子,血已經(jīng)將她的白衣大半染紅,大扇丟在一邊,右肩的傷口,血止不住的向外流著。
她勉強的的坐起,長長的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向?qū)γ娴姆课菖廊?,頭上的帽子已經(jīng)扔掉,滿頭的烏發(fā)披散開來,加之那滿身的鮮血,早已認不出她是人是鬼。
······十丈······五丈······一丈······終于,終于她爬到了那間屋檐下,而身后則是一道深深的雪痕,也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她倚著門,慢慢的站了起來,血仍不止的向外流著,她倚著門,緩緩地挪動腳步,向里挪去·····
她輕輕地推開里面的那扇大門。
“紅葉?。?!”
“傅紅葉!”她驚叫著,就在那一堆大大小小的靈位的最前面看到了那片黑色的靈位,她又一次的倒了下去,休息片刻,再次向著靈位爬去,終于,她爬到了那張桌子前,慢慢的,倚著桌子站了起來······
“紅葉,原來······原來你在這里,很······辛苦,我······我終于找到你了······”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然后慢慢的伸出雙手,將那靈牌納入懷中,就在她將靈牌抱入懷中的同時,她看到了那本壓在靈位下面的《紫霞秘籍》,她并沒有一點點的驚喜,更沒有去動它,反而向后退了兩步,她知道自己是誰,她面對的又是誰。
血慢慢將她懷中的靈牌染紅,她也緩緩地倒了下去······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落在門口的一位年輕人的眼中,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追命仙童竟會不要秘籍而只取一塊靈牌。這也是他沒有殺她的唯一條件。他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走出走的洪小寶,他之所以回來,是因為他已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當(dāng)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她已躺在那張白色的大床上,傷口已被包好,而且換了一襲干凈的藍衫。她掙扎的想坐起來,但全身酸軟無力,而且疼痛刺骨,她忍不住叫出來聲來。
“小姐,你終于醒過來了,這下可好辦了。”
“我······是否還活著,還有,這······是什么地方?”她轉(zhuǎn)過頭看見的是一位面目慈祥的銀發(fā)老婆婆。
“小姐,這里是華山,我們家少爺說等你醒過來后,他有話要問你。我這就去叫他!”老婆婆柔聲道。
“不用了!”隨著一聲響亮的男中音,從門口走進一位年輕人來,他長得很普通,但卻很瀟灑,看樣子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有點消瘦,他就是洪小寶。
“你是誰?”她的聲音很微弱。
“我是小寶,華山余掌門的第三任弟子,紅葉的師弟!”當(dāng)他看到那張蒼白的臉時,他的聲色也緩和了不少。
“那你,為什么不殺掉我?”她問。
“我為什么要殺掉你,我連你是誰都不明白,我為什么要這樣做?”他反問。
“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誰嗎?好吧!我先告訴你,然后你再殺了我?!彼隽艘豢陂L氣,接著道:“我的名字已沒人知道,江湖人稱追命仙童,而我的真名叫藍小青?!?p> “藍小青!??!”老婆婆和小寶同時驚呼出聲。
“讓我說完!”她緩緩地道“十年前,我和小文,也就是紅葉,在一場武林紛爭中分開了,十年之前,我和他從小就在一起,他可是我一生中最信賴的人,十年前是,十年后是,可是,我卻害了他······要不是······我不但沒有救他反而······害了他······”她用顫抖的雙手拿起那個被鮮血染紅的牌位,然后又道:“小文,你走了,十年前我們倆就約定過,這一生一世都不分開,而今日,只有我一個人還在這世間,又有何意義呢?······”她哭出了聲。
“奧!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難怪紅葉少俠他······藍小姐,你要好好的振作起來,紅葉少俠到現(xiàn)在也是生死未卜,說不定啊福大命大,有一日他也許會回來的。小姐何必這樣悲傷呢?”老婆婆擦得淚道。
小寶也點頭稱是。
“真的?!”從他眼中又閃出了幾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