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吃過豬肉后，斯嘉麗借著禮尚往來的名義讓大山姆駕著騾車帶她去送豬肉和下水。蘇艾倫本來要跟著去，但是車上肉的腥味最后還是逼退了她。斯嘉麗只去了塔爾頓家和方丹家，這兩家離得近些且?guī)土怂麄兗液芏?，最主要的是豬肉有限。奧哈拉家的小姐來訪，還帶來了豬肉和下水讓這兩家的主人和黑人都很高興。等寒暄過后，斯嘉麗才說明了來意——她是來提醒鄰居北佬可能還會再來。

　　斯嘉麗絞盡腦汁搜刮著瑞德說過的話好使自己對前線戰(zhàn)況的胡謅聽起來可信一些。她那副著急又惶恐的轉(zhuǎn)述讓鄰居家的長輩看著直樂呵，倒也沒有懷疑她的來意和用心，只當有通訊兵路過塔拉那邊的大路，奧哈拉家得了什么消息，這才讓女兒來通知他們這些鄰居。他們收了豬肉，又給斯嘉麗分了些自己的東西。最后斯嘉麗說是來還禮的，結(jié)果還是帶著方丹家的玉米面和塔爾頓家的蘋果回家了。

　　自時間進入十一月以來，斯嘉麗就緊張地嚴陣以待，家里人聽她說從鄰居那里得知了北佬可能還會再來的消息，也幫著把東西盡可能地藏到沼澤地里去，銀器每天用完都要沉入井中。食物都盡量裝在籃子里，好方便隨時提走，牲畜本就養(yǎng)在沼澤地由大山姆看守。斯嘉麗在心里盤算完這些，還是不能放松，母親把她抱在懷里也不能緩解她的緊張。

　　杰拉爾德嘆了口氣：“你要是個兒子，那就是頂能支應(yīng)門庭的好小子，可你偏偏是個姑娘，你這樣勞心費力倒顯得我這做父親的男人十分沒用了！”斯嘉麗聽了父親的話，倒是強迫自己放松了些，她不覺得自己就該比男人差，只是不想傷了父親的心。記憶里這次北佬主要是放火燒了棉花，然后火星子波及了廚房。這回她事先裝滿了廚房大水缸的水，等北佬放火走了就第一時間滅火，滅火的工具她都事先準備齊全了。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薩利騎著馬來了，斯嘉麗就知道謝爾曼的軍隊又要來了。她匆忙謝過薩利。就開始動員家里人按照她先前想好的撤離方案分批藏好食物。一陣兵荒馬亂之后，塔拉安靜得可怕，她又是一個人了。斯嘉麗看著掛在墻上羅比拉德外祖母的畫像，感受到了扎根在她身體最深處的血脈的力量。忽然傳來“吱呀”的聲響嚇得斯嘉麗打了個寒戰(zhàn)——北佬這么快就來了嗎！

　　她努力模仿著外祖母的神情，好使自己能夠獲取一點力量去清醒地獨自面對，可是她僵直地走到門廊那里卻發(fā)現(xiàn)是她的父母折返了。她焦急地要趕他們?nèi)フ訚傻囟惚?，卻被父親大聲訓(xùn)斥了：“凱蒂·斯嘉麗·奧哈拉！你是把自己的父母當死人了嗎？因為我們的放縱，你覺得自己是一家之主了是不是？”“不！我沒有！我最怕的就是失去你們！可是，如果我不守著，沒有人滅火，咱們的家就會被北佬燒掉的！我離不開它！”

　　女兒的哭泣讓杰拉爾德又心軟了，他放低了聲音：“爸也不愿意離開它，我曾經(jīng)說過北佬要是想燒房子，就把我也燒死在里面，對家和土地的眷戀是流淌在我們愛爾蘭人血脈中的烙印”。愛倫溫柔地走上前，掏出手絹給斯嘉麗擦了擦臉，又把女兒抱在懷里：“拋棄自己的孩子是一個母親最不可饒恕的罪過，我想你該知道你是我最愛的孩子”。

　　北佬的馬蹄聲漸漸逼近了，但是斯嘉麗卻一點兒也不感到害怕了，她靠在母親懷里做一個依賴的小女孩，將和北佬交涉的擔子還給了父親母親。聽著母親用溫柔堅定的聲音同那個自以為還是個文明人的**子討價還價，父親像鐵人一樣護著自己的妻女，小心提防著這些北佬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冒犯，最終熬過了這一輪可怕的煎熬?！敖酉聛砭褪且然鹆恕?，斯嘉麗的大腦冷靜地指揮著她從母親懷里起來拉著爸爸的手就要去救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