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暮鼓鎮(zhèn)炊煙裊裊一片祥和,雖然也受到了災(zāi)情影響,但官府總體治理得還不錯,物價漲了一點也在百姓接受范圍之內(nèi),與其他地方相比,說是世外桃源也差不多了。
宋昭之前派人給云成知府陳午遞了好幾次拜帖均無回應(yīng),這次終于有了結(jié)果。陳知府派了一位幕僚過來拜訪宋昭,自己沒有親自過來。
宋昭讓人奉上茶點在主廳接待了這位知府心腹。
賓主落座之后,宋昭笑著問道:“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當(dāng)不得宋公子先生之稱,在下趙章,忝為云成府參事?!蹦侨朔畔虏璞握压笆值?。
宋昭也拱手道:“原來是趙參事,失敬失敬。趙參事一看便知是飽學(xué)之士,稱一句先生也不為過,更何況先生與我趙崢世叔乃是本家,小子不由得倍感親近??!哈哈哈哈!”
“宋公子謬贊了,宋公當(dāng)世大儒,治世能臣,如今更是國之柱石,南方四道中流砥柱,我輩早已敬仰已久。宋公子也是家學(xué)淵源,人中龍鳳啊!”
“哈哈哈,家父只是為社稷為黎民百姓盡本份而已,當(dāng)不得柱石之稱啊。趙先生喝茶,喝茶。哈哈哈哈哈!”
一頓馬屁互吹之后,趙章又說道:“陳大人前幾日已經(jīng)收到了公子的帖子,只是如今旱情嚴(yán)重,難民眾多,陳大人實在分身乏術(shù)無法與公子一見,還望公子理解。”
宋昭擺擺手,道:“陳知府公務(wù)繁忙,我肯定能理解。我一介白身而已,沒什么重要的事情,如今時節(jié)不太平,還是以國家大事為重。我從豐平帶了一些茶葉特產(chǎn),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給陳知府和趙先生嘗嘗鮮?!闭f罷拍拍手,兩個家仆各捧著一個盒子進來放在茶座上。
“還望趙先生不要推辭,一點心意而已。我知陳知府清廉高雅,為國為民嘔心瀝血,小子也是仰慕已久,等陳知府有了空閑,我再登門拜訪以表敬意。”
趙章倒也沒再客套,看了一下確實只是一些茶葉土貨便直接收下了,說道:“宋公子都這樣說了,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我一定把話帶到,屆時在下親自過來請公子?!庇?jǐn)⒘艘粫e話,趙章便告辭了。
宋昭心想這個趙章倒是個爽快人,來之前一定受了陳午的叮囑,能直接收了自己的禮物,看來這個陳午也不難打交道,這對自己的發(fā)財大計很重要。
宋昭找來趙奇問道:“你上次說云成府有幾個鋪子,具體是做什么的?”
趙奇答道:“回公子,一共三個鋪子,一家藥鋪兩家布匹店,每月大概有三五十兩進項,現(xiàn)在是大夫人的族侄徐越徐公子在管。”
宋昭一聽就無語了,一個月三五十兩夠干嘛的,還不夠以前自己在豐平一頓宴席的酒錢。本來還想著耍點手段把鋪子拿到自己名下,現(xiàn)在看來還不如自己另起爐灶,藥店布店這種小本生意實在沒有搞頭。
想了一會吩咐道:“老趙,你這兩天進城,看一下哪些地段有鋪子出租出售,陳知府的拜帖暫時別送了,我到時候親自去拜訪。約一下越哥兒,家里弄點酒菜,請他來吃個飯?!?p> 趙奇點點頭,看宋昭沒有其他吩咐了,就下去準(zhǔn)備了。
第二天收到消息的徐越就早早得就過來了,可宋大少爺還在做夢沒起床,一直枯坐干等到晌午才看到宋昭打著哈切從內(nèi)院出來,昨晚又是一夜操勞。
“哎呀,不好意思,越哥兒,你來這么早干嘛呀,等這么久。怎么不讓人喊我,這太不好意思了?!彼握芽吹阶诳蛷d的徐越趕忙走上去說道。
徐越比宋昭大11歲,快到而立之年了,是大夫人族弟的兒子,算的上是自己人了。他早已成親,老婆孩子都在城里,一直在云成府守著那幾個小鋪子。
看到宋昭出來了,徐越笑道:“不礙事不礙事,昭弟年輕貪睡是正常的,我以前也一樣。怕打擾你休息,就沒讓人喚你,我等一等沒關(guān)系的?!?p> 兩人雖是近親但沒見過幾次面,說不上熟絡(luò),宋昭看著略帶小心翼翼的徐越,上前拉住他胳膊說道:“趙奇已經(jīng)備好了酒菜,我們先去吃飯,邊吃邊說。我跟越哥你都是一家人,我現(xiàn)在回來了,以后要多走動?!?p> 徐越只是點頭稱是,跟著宋昭到內(nèi)院用飯。
沒吃幾口菜宋昭就問道:“越哥,我聽趙奇說現(xiàn)在咱家的三個鋪子都是你在打理,藥堂不提,那兩家布匹店地段不錯,鋪面也大,怎么生意一直不溫不火的。”
聽到宋昭的話,徐越忙放下筷子嘆口氣說道:“誰說不是呢!頭幾年生意更慘淡,我知道自己不是經(jīng)商的料特意請了個掌柜才好了一點?,F(xiàn)如今世道又不好,好多原料都送不過來,染料價格也越來越高,我怕漲價更賣不出去,一直就這么耗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F(xiàn)在難民多,小偷小摸的事情常有,官府也管不過來。經(jīng)常有潑皮無賴滋事,每個月都要打點出不少錢?!?p> 宋昭本身對經(jīng)商也不在行,聽徐越前面的話也沒什么好辦法教他,現(xiàn)在世道艱難,做什么都很辛苦,但聽到后面頓覺不可思議。徐越是現(xiàn)在宰相夫人的親侄子,衙門沒有特殊照顧不說,還要他自己出錢應(yīng)付潑皮敲詐,簡直是奇聞。
宋昭怒道:“還有這種事?衙門不管么???越哥你沒找陳午說一下這些事情么,我們宋家徐家不會這點面子都沒有吧!”
徐越吶吶道:“陳知府那么大的父母官,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他,之前倒是有一些衙役經(jīng)常過來巡視,可現(xiàn)在官府也抽不出人手,我老老實實做買賣也不太好麻煩那些大人。遇到點事情,能用錢打發(fā)掉也就算了。”
宋昭之前就預(yù)估到大娘的娘家人挺老實,但沒想到這么老實,遵紀(jì)守法維護宋家清譽是沒什么,可讓人欺到頭上還忍氣吞聲,這就太憋屈了。
宋昭可不是徐越這樣的老好人,略帶表演得摔了酒杯,怒不可遏道:“我常年在外,不知道越哥居然受了這些委屈,咱們本份賺錢都沒得太平,還有王法么!”說罷朝屋外大喊道:“王貴!”
“公子,我在!”
“你現(xiàn)在就把人帶上,去越哥的鋪子里守著,但凡有來搞事的,全部手腳打斷扔到知府衙門門口!人手不夠就由我們來替他陳午維護治安!”
王貴聽了應(yīng)喝一聲,帶著留下來的五個士卒在幾個家仆帶路下直接就進城去了。
徐越嚇了一跳,連忙道:“昭弟,不至于不至于!沒必要這么大動干戈吧。傷人可不好,這讓鄰里鄉(xiāng)親如何看待我們呀!可別影響了宋姑父的聲譽!”
宋昭擺擺手道:“越哥你為人心善不愿招惹事端,可別人不怎么想,只會以為我們軟弱可欺。連街邊無賴都敢來打秋風(fēng),真當(dāng)我宋家沒人了么!”
徐越自小就被長輩耳提面命要低調(diào)做人,不能招惹是非讓宋正不喜,這就導(dǎo)致了他現(xiàn)在謹(jǐn)小慎微的性格脾氣。宋昭跋扈的氣焰跟處事風(fēng)格讓徐越十分不習(xí)慣,又不敢回嘴,只得聽著宋昭在那邊吆五喝六。
吃完午飯徐越就告辭離開,急匆匆得往城里趕,他真怕宋昭的人在那邊大打出手,得去看著點。
整場給徐越灌輸“徐家也算是高門大戶了,怎么能一點姿態(tài)都沒有”“有麻煩了,我宋昭在前面頂著”之類毒雞湯的宋昭,說的很是盡興,滿足的躺在搖椅上曬太陽。
一邊回味自己剛才的慷慨激昂奧斯卡級別的表演,一邊嘖嘖嘆道:“還真有這種憨憨的老實人,衙內(nèi)都不會當(dāng),我得教教他,不能真成了地主家的傻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