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鬧鐘準(zhǔn)時響起，藍裳模模糊糊地起床洗漱，自小便被爸爸反復(fù)囑咐要吃早飯，這點她是特別佩服自己，即便是上大學(xué)的時候，這個習(xí)慣也很好地保持著。宿舍六個人，只有她一個人風(fēng)雨無阻早上沖進食堂，讀研究生的時候，宿舍四個人，也只有她為食堂的早餐消耗持續(xù)做出了貢獻。
十月的陽光不炙熱但還有些刺眼，藍裳沒有戴帽子或者打傘的習(xí)慣，萬物生長靠太陽，這可是世界公認(rèn)的真理，因此發(fā)覺自己置身陰涼之處時，藍裳第一反應(yīng)就是擋了個子比自己高的人的路，趕緊抬頭賠禮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蓖瑯拥脑捯矎膶Ψ侥抢飩鱽?。
是楚岳，還是昨日那身衣服，頭發(fā)有些凌亂，胡渣也冒了出來。
“昨天是我錯了，不該那么說你?！背揽粗?p> “然后呢？”藍裳低下頭。
“我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不習(xí)慣低聲下氣，天知道楚岳這話說地有多艱難和別扭。
藍裳有點想笑，費勁憋住了，繞過他繼續(xù)走。
走了幾步?jīng)]有聽到聲音，回頭一看，楚岳正在發(fā)呆。
“走啊，去吃早飯?！彼{裳喊完后就不管他了，愛吃不吃。
楚岳回過神來，這是原諒他了？
稀飯、包子、咸菜、紅豆餅、雞蛋，滿滿地一盤子擺在桌上，藍裳大口大口地吃著，楚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也開始動了。
好吧，這是大胃王嗎？在藍裳放下筷子不久，桌上的食物已經(jīng)一掃而空。
楚岳有些不好意思地?fù)蠐项^：“我本來吃地就多，嚇到你了？”
“還好，能吃是福?！彼{裳淡淡地應(yīng)道。
能吃是福，這應(yīng)該是安慰老年人的話吧。
“那你不生氣了吧？”
“看心情?！?p> “要不要去哪里溜達一下？”
“不去。”藍裳硬邦邦地回答。
覺得自己口氣太過，藍裳嘆了口氣：“我今天有事，你快回去休息吧，雖然你胡子拉碴的樣子很迷人，但是你不覺得身上快餿了嗎？”
黑色的SUV消失在視線里，藍裳有些后悔，干嘛要跟他一起吃早飯，算了，就當(dāng)睡眠不足的大腦是缺少思考的能力了。
下午三點，被電話吵醒，陌生號碼，掛了三次后，來了個短信：是我，楚岳。
電話第四次響起，藍裳不意外他有本事找到自己的號碼：“喂。”
“是我?！?p> “嗯。”
“在做什么？”
“睡覺?！?p> “我吵醒你了？”
“正要起床?！?p> 電話那端陷入了沉默，藍裳也不在意，他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能說這么多，已經(jīng)不容易了。
“我有事，去忙了，我加了你微信，你通過一下。”
“好，再見?！?p> 掛了電話繼續(xù)睡。
猛然清醒過來，難道他還沒有死心？
黃岑的微信：打球，就等你了，快點。
算了，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藍裳背了球拍，晃晃悠悠地下樓去了。
林克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人，長長的黑發(fā)束成馬尾，又編成了麻花辮，干凈整齊的運動服，恬靜微笑的面容，像是精靈一般，是啊，這樣美好的人，他怎么能舍得放手？
黃岑建議來個混合雙打，藍裳沒有異議，不過當(dāng)看到男伴是林克的時候，忍不住在想要不要繼續(xù)打這場球，黃岑對著她眨眨眼，她微微搖頭。
很長時間沒有這么劇烈運動了，打了半場后，藍裳便覺得些乏力了。
中場休息的時候，黃岑嘲笑了她幾句，激的她下定決心就算明天腿疼地爬不起來，今天也要奉陪到底。
林克若有所思地在她身邊坐下來：“我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不會打羽毛球，也沒發(fā)現(xiàn)你有什么愛好?！?p> “一直都會，我愛好很多?！敝皇悄隳菚r候并沒有注意到，而且你大多數(shù)的心思也不在我身上。后面那句話說了也沒意思了。
藍裳喝了一口水，果然，一次失敗的戀愛會教會人無數(shù)的道理。
“是我疏忽了?！绷挚苏\懇地說道。
“個人私事而已，不必太認(rèn)真?！弊ブ竺硎箘挪亮瞬梁?。
“你沒有化妝？”林克又問道。
“我本來就不怎么化妝?！彼{裳無端地有些心煩，這人觀察地太仔細了吧。林克的出現(xiàn)說是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那時不可能的，不過她覺得以他原來的性子即便是能影響到她的生活，也是微乎其微。
她索性走到黃岑那邊，閑扯去了。
林克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帶水，也沒有帶毛巾，想當(dāng)然地喝了藍裳的水，又用了她的毛巾。
黃岑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示意她：“不錯啊，人家很自覺，有進展?！?p> 藍裳瞇著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食指指腹挑起她的下巴，讓黃岑都忍不住心跳加快了：“主任，這話我不敢茍同，雖說我這人吧向來沒有喜新厭舊的毛病，但是我與他絕對不可能在一起了。世上美男千千萬，唯有舊人不可沾。以后啊，您還是趕緊給我尋摸個高帥的醫(yī)生或者警察叔叔之類的，都行，切記不要什么富二代之類的，最好是白手起家的。”
“這是為什么？我可是看別人找男朋友，那要求標(biāo)準(zhǔn)都能寫篇論文了，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起碼家道小康。這有沒有錢可是一個很重要的條件呢，我這些年也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超脫了？這品德特也忒高尚了吧？”
“有感而發(fā)，有感而發(fā)?！?p> 揮了揮拍子。
下半場，藍裳的那股勁頭不過撐了幾分鐘，便徹底放棄了，林克咬著牙打到最后，也是徒勞無功，只要認(rèn)輸。
黃岑等她收拾東西，努著嘴：“毛巾和水瓶不要了？”
“不要了。”
“他可是在看著你呢?！?p> “正是因為如此，才不要給無希望的人一絲希望。”背起背包，無視林克熱切的目光，與黃岑出了球場。
“藍裳，東西忘拿了?！绷挚俗妨松蟻?。
黃岑笑笑，先走了。
“不要了?！?p> “為什么？是啊，我剛才用了，對不起，要不我拿回去洗趕緊還你?！绷挚诵Φ睾苊銖?。
“不用了，有些東西我不會與人共享，丟了吧。”藍裳平靜地說道。
林克眼眸縮了縮，她是什么意思？
“藍裳，我……”
沒有說下去。
“林克，我們可以做同事，甚至球友，其他的，就不要為難我，也不要為難自己了?！彼{裳心底最后一絲失望也煙消云散，到這個時候他還是選擇了隱瞞。
“朋友都不可以嗎？”
“朋友要坦誠相待，你我能做到嗎？”藍裳不愿意再與他費口舌。
林克垂首駐足，終于明白他徹底失去了藍裳，原來失去心愛的人是這樣的感覺，仿佛內(nèi)心最深處變成了真空的世界。腦中也沒有思想，甚至那些回憶都變成了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凌遲著他的身體。這種難以言表的痛苦，他才感覺到。那么，當(dāng)年自己不告而別的時候，她是怎么熬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