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綠袖未等到那一擊，奇怪道：“怎么不動手，原來我碧游在你的心里還是可以同她相提并論的嗎？”
“我看著你這個樣子，就想起了小時候我們在一起玩的場景，”楚縱歌揉了揉眉心，嘩啦一下扔掉劍，“你在宮里不會好過的，從今晚開始，我不會再參與你的任何事情，你好自為之吧。”
“我不需要好自為之，”沈綠袖淺淺一笑，“我本就是個活死人，你不如果斷一點，不是心疼你的準王妃嗎，尉遲少澤將她騙進東華宮的寶殿，應(yīng)該做了不少好事吧，你不要向我復仇嗎？”
楚縱歌復雜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勾起唇角淡淡說道：“你好自為之。”話音剛落，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二皇子！”
身后傳來她帶著哭腔歇斯底里的叫喊聲，楚縱歌一下頓住了腳步，又沉住氣向前走去。
“二皇子，”沈綠袖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如果我們能夠回到過去，你要是成為了皇上，會不會兌現(xiàn)當年的諾言，娶我做皇后？”
楚縱歌身影一頓，聲音嘶啞地說道：“我記得說這個諾言的時候，你正好因為一件事很是傷心，為了哄你我才說出這樣的話，所以即便是我當了皇上，也只會封你為公主的，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親人?！?p> 沈綠袖一怔，空洞洞的眼眸中都是絕望與無奈，“好好好……”她強行擠出一絲笑意，“好，能夠等到這句回答，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p> 楚縱歌在離開漱玉殿的時候，一行烏鴉從天空飛過，發(fā)出難聽刺耳的叫聲，微涼的晚風在樹林間出穿梭，像是一雙深宮女子的手，在來回地撫弄著君王的頭發(fā)，剎那間宮殿變得燈火通明，他彎曲了一下右手，驟然想起那把長劍沒有帶出來。
身后的宮殿傳來哭喊聲，“不好了，儀才人自刎了，快來人啊，快去叫御醫(yī)過來?！?p> 也罷，楚縱歌垂下雙眸，這就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jié)局了。
楚璃終于恢復了身體，而德妃似乎又遇到了新的麻煩。
“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能不能夠繼續(xù)相信你，”羅凝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這個騙子竟然欺瞞了本宮這么多年?！?p> 楚璃淡淡笑道：“我陪伴了娘娘這么些年，娘娘要是不相信我還能去相信誰呢，再說娘娘小時候就是最相信我的了，難道長大了便不信了嗎？”
羅凝海雙頰飛上一抹紅暈，白了她一眼，“你別提小時候的事情了，真是上天眷顧，要是本宮走了之后也能還魂就好了?！?p> 只怕你的人生際遇沒有慕瑯華可憐，換不來老天真心眷顧。楚璃低眉一笑，“是不是華陽宮出了什么事情，我那日見謹才人過來說話?！?p> “不是蘇如霜作妖，是良嬪，”羅凝海眼底閃過一絲陰狠，“你還記得尉遲少澤在她懷孕前做的夢嗎，燕宜宮那棵種在東北方向的大槐樹結(jié)出果實，說是意有所指，良嬪還說是預示著羅將軍在東北大捷?！?p> 楚璃一愣，“這只是個夢而已，沒有這么多玄乎的解釋吧?！?p> “你說是不是良嬪的孩子正好克死本宮在東北的哥哥呢，”羅凝海的眼神黯淡下來，“她故意把這話說給尉遲少澤是幾個意思，是叫尉遲少澤堤防著東北有人功高蓋主嗎?！?p> 楚璃知道她的想法，連忙軟語勸慰道：“你可別想多了，良嬪不是這樣心機深重的人?！?p> “那你在臨死前，知道蘇如霜會對你下毒手嗎，”羅凝海幽幽地看向她，“那你會料到尉遲少澤是害死你和你孩子的那個人嗎？”
楚璃心底一滯，臉色蒼白了一半，“你這話……我也不希望你步我的后塵，可你也別冤枉了好人，良嬪是無辜的，你別想太多了?！?p> “雖然我還沒有見過你萬箭穿心的樣子，但我想起來就覺得齒寒，”羅凝海垂下眼瞼，“所以我不愿意成為下一個，寧可錯殺一白，也不能放過一個?！?p> “凝海，”楚璃欲言又止，“萬事成蹉跎，沒準以后你回憶起來，就會后悔今日的所作所為?！?p> “我還有以后嗎，孟元稹的叛軍就要打到皇城來了，到時候他誰都不會放過?！?p> 楚璃有些愣住，“那我們得加快腳步了?！?p> “什么腳步？”羅凝海一怔，立即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為慕瑯華復仇的事情吧。”
“尉遲少澤和蘇如霜必須死，”楚璃勾起唇角，“正是這樣的信念一直支撐我走到今日?！?p> 羅凝海難能可貴地露出一絲笑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我?guī)湍惆 ！?p> “你對尉遲少澤還有感情吧，”楚璃笑道，“你去對付蘇如霜就好了?！?p> “我想前太后在先皇的藥中下毒的時候，也是很愛他的，可是愛情有什么用處呢，不過是一廂情愿罷了，先皇的心中只有景貴妃，”羅凝海唇角輕輕上揚，“就像是尉遲少澤心里只有一個慕瑯華一樣，無論是我還是蘇如霜，都只是虛無而已，連那良嬪也是個替身而已。”
楚璃面上波瀾不驚，“管他是如何想的，我為了從前受過的苦楚，與死去的星樓，是絕對不會放過他?！?p> “可是尉遲少澤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打算如何行事呢？”
楚璃低眉想了想，“你不覺得尉遲少澤對蘇如霜的忍耐快要到盡頭了嗎？”
“差不多吧，蘇如霜后來幾次想要害謹才人，都被皇上知道了，發(fā)了好大的怒呢?！?p> “謹才人背后的可是丁大人，尉遲少澤自然要留心些，”楚璃勾起一絲笑意，“既然忍到頭了，咱們就做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羅凝海一挑眉，“你的意思是……謹才人？”
蘇如霜冷冷抬眸看向桌邊一臉平靜的謹才人，啪得一聲將筷子擲到盤子上?！安湃说故情e得很。竟有時間陪本宮用膳?！?p> 丁語嫣不急不忙地夾了一塊魚肉放進碗中，“住進娘娘的華陽宮，伺候娘娘用晚膳是嬪妾應(yīng)該做的，娘娘不會嫌嬪妾煩人吧?！?p> 蘇如霜翻了個白眼。咬牙道：“你覺得本宮會不煩你嗎？”
丁語嫣低眉一笑?！澳锬锊灰臒?，嬪妾與你說一件好事，讓娘娘開心一下?！?p> “好事啊?！碧K如霜連連冷笑道，“那肯定是才人得了重病，不然也沒有別的事情讓本宮開心了?！?p> 丁語嫣銜著淡淡的笑意說道：“華陽宮風水好。嬪妾想要得重病也沒那么容易。”
蘇如霜喝了口茶，冷眼道：“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娘娘知道那良嬪嗎。”丁語嫣笑吟吟道，“良嬪好福氣，懷上了皇上的龍?zhí)ツ亍，F(xiàn)在燕宜宮可就成了福氣最旺的地方?！?p> 蘇如霜一臉淡漠地放下茶杯，勾唇道：“才人的意思是，本宮失去了孩子，也要讓良嬪的孩子無法順利降生到這世上嗎？”
丁語嫣面色一僵，輕輕掩飾過去，“嬪妾可不敢說這樣的話，這可是有關(guān)皇室子嗣的事情，嬪妾告訴娘娘只是想要娘娘知道而已?！?p> “你這是在說本宮的華陽宮消息閉塞了，”蘇如霜翻了個白眼，冷笑道，“你看看，你與儀才人和良嬪是一同入宮的，儀才人雖然沒了，但好歹也是受過恩寵的人，更別說現(xiàn)在懷上龍?zhí)サ牧紜辶?，怎么就你連半分寵幸都沒有呢，當真是無能，”
丁語嫣彎彎唇角說道：“左不過是嬪妾沒有福氣，這恩寵的事情全在皇上，皇上不喜歡嬪妾又有什么辦法?！?p> 蘇如霜眸光似刀，掃了她一眼，“本宮看你一門心思不是還在你那哥哥身上吧？”
“你……”丁語嫣暗自咬了咬牙，“娘娘可不要說這樣的話，那天的事情咱們可是兩清了，再提起這樣的傷心事誰都不好的?！?p> “能夠為皇上和本宮辦事是你哥哥的榮幸，但你居然敢動本宮的孩子，”蘇如霜露出陰森的眼神，“本宮可絕不會輕饒了你，誰說咱們兩清了，本宮非得將你弄死不可?！?p> 丁語嫣冷哼了一聲，淡淡道：“我就一條賤命，只看娘娘有沒有這個本事取到了?！?p> “你以為身后有位丁大人撐腰，皇上就能保你一輩子，風水輪流轉(zhuǎn)，誰都有墜落深淵的那一天，本宮……”蘇如霜危險地瞇起眸子，“本宮就等著你遍體鱗傷的那一天?！?p> “娘娘，皇上已經(jīng)有多日沒來看你了吧，”丁語嫣露出一抹譏笑，“娘娘不如等等皇上，也比等嬪妾死的那一天要容易許多。”
蘇如霜一杯茶淋淋灑灑倒在她的頭上，“才人，聽說你那日去鐘翠宮見德妃了，是不是又和她商量著什么好事啊，本宮看你們也別費腦筋了，本宮連慕瑯華那個老婦都能逼死，更何況你們兩個不足掛齒的小卒?！?p> 丁語嫣面無表情地抹了把臉，“那就看娘娘有幾多厲害了。”
楚璃看著漱玉殿前迎風飄揚的紙錢，像一片片碩大的雪花墜落到地面，她輕輕取下一枚破碎的紙片，慢慢揉碎到手掌心中。
“不是我動的手，”楚縱歌揚揚眉毛，“她最后自己了結(jié)的?！?p> 楚璃驀然一愣，奇怪道：“我根本沒有懷疑到你的身上，我以為你在知道了她是碧游之后，就否決了尉遲少澤的提議，我還以為是尉遲少澤做的?！?p> “他現(xiàn)在成天在上書房忙活淳親王的事情，怎么會有時間來了結(jié)碧游，”楚縱歌溫柔地攬住她的肩膀，“是碧游向尉遲少澤透露出你是慕瑯華轉(zhuǎn)世的消息，所以那一晚上我提劍去了漱玉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