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府門口擠滿了人。
聞訊趕來的余下幾個不良人以及府衙的差役擠進人群，沒過多久從里面把已經(jīng)昏死的錢三郎拖出來。
李武面色凝重地從慶府走出來，當看到關(guān)翼懷抱的女童時，瞳孔震動。
但他沒有說什么，飛身出了慶府，環(huán)顧四周，招手叫來幾個共事的：“嬰寧，你把慶府周圍圈死，別讓閑雜人等進來。志遠，你速去府衙提筆墨過來，記錄之用。羅曉，本縣的車把式，有一個老頭兒，白胡子，你問問街坊有沒有知道的，立刻拿人！慶府的董二……估計已經(jīng)不在縣里了，你也去找一找，若是搜到也拿住?！?p> 一個圍觀者喊道：“嚴兵，慶府出了什么事？”
李武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進了屋。
室外頓時喧闐起來，本縣有名的閑篇王“大嘴”道：
“莫不是出了人命案！”
周圍的人紛紛驚道：
“六里可從沒有過人命案，結(jié)果一來就應(yīng)在慶大人家，這說明什么？”
“孤宅深院，陰氣太重?！?p> “可不敢胡說，不敢胡說?。 ?p> 不過議論歸議論，百姓們?nèi)允遣桓疑锨埃粋€瘦小子不知被誰推了一把，往前跌了兩步，頓時被惡臭逼得涕泗橫流，口吐穢物。
慶府內(nèi)，四位不良人都進了第二進正房，眼前杯盤狼藉，余下許多魚骨殘羹。
與其他尸首一樣，慶赤荊和馮生的臉也被兇手切了下去，血肉腐敗，蒼蠅在四周繞來繞去，伺機大快朵頤。
李文右拳緊握：“慶大人一生正直，怎么會落得這般下場？還有蒼蠅妄圖吸血食肉！”
說罷，他就要上前搬動慶赤荊的尸首。
李武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大哥，你還想不想破案了？”
“當然了，你說什么糊涂話？”李文面有慍色，甩開他的手。
李武也怒了：“想破案就別一意孤行！慶大人已經(jīng)死了，你再怎么搬弄也沒法讓他活過來，反而破壞了線索！你不要動，讓韓睇來檢查！”
韓睇看了老大李文一眼，見他雖然不悅，卻也沒說什么，便上前細致地觀察了一番。
“如何？”李武問道，“慶大人是何時身亡的？”：
“已經(jīng)超過三個時辰，以我的能力沒法判斷具體時間?！表n睇在慶赤荊身上摸索一陣，“身上沒有傷口?！?p> 關(guān)翼問道：“這么說，是因為臉被切下去，疼痛加之喘不上氣，才死的嗎？”
“不……”韓睇把臉湊近已經(jīng)有些腐敗的面部，“雖然已經(jīng)爛了，但仍能看出切得很平整，讓我來也做不到這樣?！?p> 李武點點頭：“如果是還活著的人，就算堵住嘴不讓他叫出聲，受害者也會掙扎，不可能切成這么平整對吧？”
“嗯?！?p> 李文道：“這么說，是先毒殺或者迷暈的嗎？”
韓睇搖搖頭：“不知道，也許有我沒發(fā)現(xiàn)的傷口……等等！”
“我知道了，是用匕首或者刀子，插進慶大人的嘴里，殺死了他?！彼龘]手讓其他幾個人靠近，指著慶赤荊的臉道，“你們看慶大人的牙齒?！?p> “基本上都掉了?！标P(guān)翼道。
“是。我一開始以為兇手在切割時不小心弄掉了牙齒，但仔細想想，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只是切臉的話不會碰到那里。然后我摸到慶大人后頸上有個大洞，大概是兇手用刀刺穿了慶大人的口腔，把氣道之類的都切斷了，然后又從后邊穿出來?！?p> 李武道：“明白了，既然是從口入刀，牙齒自然被損壞了?！?p> 忽然，關(guān)翼像是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走到一旁，指著地上的寶劍：“那么，這是兇器嗎？”
韓睇抬頭看了看，關(guān)翼所指的地方果真有一柄劍，她問李武：“嚴兵，我能拿起來看看嗎？”
李武上前替她把劍撿起來，遞過去：“劍的位置我已經(jīng)記下了?！?p> 韓睇接過劍，轉(zhuǎn)著看了兩圈，然后便交還給李武：“不是這把?！?p> “何以見得？”
“很多原因，首先是太長了，這么長的劍捅穿喉嚨很難。二來劍上的血是后來濺上去的，不是砍出血沾上的。三來劍上有一個豁口。我推測是兇手拔刀捅人，慶大人跟兇手對了一劍，但是實力差距太大，然后就被捅死了?！?p> 李武道：“嗯，基本了解了，兇手先殺人，然后把臉皮剝下來，那位馮大人也是這樣嗎？”
韓睇上前審視了一番，道：“嗯，確實如此?！?p> 關(guān)翼道：“那整件事應(yīng)該是這樣：兇手，此人一定是跟慶大人有某種深仇大恨。他將慶大人一戶殘忍滅門，然后又割下所有人的臉部，是這樣嗎？”
李武皺著眉頭沉吟片刻：“不，你的推測太簡略了。死亡的時間，死亡的順序，還有兇手的動機，一切都要弄清楚才行。有深仇大恨，可以解釋滅門，但是沒法解釋兇手為什么要花時間把死者的臉全都切下來，即便他動作很快，這一系列行為也要費一番功夫，這一系列行為只是為了泄憤嗎？”
“嚴兵！”就在幾個人費解之時，剛才吩咐的幾個不良人一一歸來。
“那個老頭我們已經(jīng)拿住了，就在衙門！”
“筆墨也已經(jīng)準備好了，你要記錄什么？”
李武道：“好，將筆墨給我。”
李文問道：“要筆墨作甚？”
“記錄之用，”李武還是原來那套說辭，他接過筆墨，“韓睇，替我捂一下鼻子?！?p> 韓睇真的分出一只手，用布捂住他的鼻子。志遠等人感慨雖然李武平時總受欺負，關(guān)鍵時刻還是很有威嚴的。
幾人看見李武在紙上排出許多項目：“姓名，死因，傷口，兇器……”
天氣越來越熱，空氣中的臭味也越來越重了，剩下幾位不良人也脫下袍子，只剩下內(nèi)里一件白衫。
“嚴兵，”羅曉勸道，“既然都已經(jīng)知道具體情形了，趕緊把尸體撤了吧，要不然一到中午就要腐爛招蒼蠅了！”
李武搖搖頭：“等等，還有很多細節(jié)，如果搞錯一點這案子就沒法破?！?p> 李文道：“哼，何必費事，依我看不是馬車夫，就是那個逃走的門房，不是門房就是那個什么高手，貼出通緝令，全給他逮了，再一頓嚴刑拷打，自然知道是誰干的！”
李武少見地贊同了李文：“確實，基本可以確定兇手就在這幾個人之中，諸位，留下我和韓睇在這里就夠了，你們?nèi)ゲ檎疫@些人的蹤跡吧?！?p> 幾人面面相覷，但是想來自己在這里確實也幫不上什么忙，就紛紛退出去。
待到余下幾人都走了，李武扭頭對韓睇說：“可能要辛苦你到中午?！?p> 韓睇愣了一下，無奈地笑道：“就算我說要離開，你小子也不會放我走吧？”
“嘿嘿，了解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