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什么意思？你有話就直說別給老子玩這個兜兜繞繞的”她有些急了，語氣不自然的變成了老子，我凝視她片刻，她眼中波濤洶涌。
“我買酒的時候聽人家說柏充和與那知州小姐走的極為親密，我本是不信的所以特意去瞧了瞧真假，就在知州府門前我第一次見到柏充和笑的那樣溫柔那樣開懷，他還怕知州小姐冷細(xì)心的替她攏了攏狐裘，一臉的寵溺”我望著炭火緩緩開口，阿清皺緊了眉頭“他怎么是這樣的人呀？虧的龍姐姐那樣喜歡他，他怎么可以做這樣的事情“阿清看起來情緒激動得很，想說些臟話又難以啟齒只是一直再強(qiáng)調(diào)他怎么可以這樣？
想來我們與他不過幾面之緣，平日里他一直是個冷性子寡言少語的，就那么倉促又突兀地成了親，或許他原就是這樣的，只是我們不夠了解。
“好想打他一頓出出氣呀”阿清看向我欲言又止，言下之意是我有沒有替龍吟出個氣，“我扇了他一個巴掌，雖是掌握了力度可也夠他腫上個幾天的了”
“要是我一定撓花他的臉”阿清有些不解氣兀自剁了剁椒，我看了看一直悶頭喝酒的當(dāng)事人“是他讓我轉(zhuǎn)達(dá)你的，希望你可以休了他也算保全你的聲譽(yù)。要我看這樣的男人留著也沒用莫不如休了他，我再幫你尋一個好人家”
龍吟不言語很快將手中那壺酒喝干又拿過阿清懷中的酒，仰著頭一飲而盡卻從眼角劃過一滴淚。
她是醉了都開始說胡話了，她低低的呢喃著“我一見鐘情看上的男人怎么會這樣對我呢”
阿清打過一盆熱水小心的為她擦拭著，我開口“阿清，你會寫休書嗎？”
阿清明白我的意思“原來跟在小姐身邊學(xué)過幾個字，應(yīng)該會寫”我一向為人說媒寫聘書，就連情書我都寫過唯獨(dú)這個休書我沒有寫過，總覺得寫起來不大符合我的紅娘身份，別別扭扭的。我為阿清研磨，她一筆一畫的寫下休書，字跡端正“這樣真的行嗎紅姐姐？還是要龍姐姐自己做決定吧，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那個書生還是要上山畫畫的呀，要不我們當(dāng)面問清楚再做決定？”阿清看著休書神情復(fù)雜，她心疼又猶豫，或許事情不是這樣發(fā)展的呢？
我將休書小心折好“我就知道你們還抱有幻想，所以這封休書你收好，若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你在哪拿出來，我瞧著龍吟總覺得哪里很奇怪”
我是在一片喝好聲音中被吵醒的，我披上一件外衣走到前院發(fā)現(xiàn)大家圍在一起不時發(fā)出喝彩聲與鼓掌聲一把拉住往人群中擠過去的小五，小五不等我發(fā)問自己連珠炮一樣”紅姐你醒啦，大哥今天可是久違的在練武呀，大家很久沒看到這樣的她了都圍了過來。外面天涼紅姐還是回去多穿一些再出來看吧，若是惹上了風(fēng)寒可救太虧了”我還是透過人群看到了舞刀弄槍的龍吟，神情嚴(yán)肅。
她今天精神頭好得很跨上馬帶著幾個人上了山說是打獵，臨行前回我一個寬慰的笑容，循環(huán)往復(fù)的直到龍吟又帶著人劫了本該送到知州府來歷不明的“銀兩”與珍寶。
知州府大怒聯(lián)合縣太爺攻山，可對地況山路不熟悉加上士氣懶散這場戰(zhàn)役草草收場，龍吟把玩著一支鳳蝶釵若有所思。
“收獲頗豐呀”我徑直繞過了那些個大箱小箱坐在另一側(cè)，她心情看起來很好“紅娘你瞧瞧有沒有你中意的，若是有直接拿走不用客氣”我大眼瞧了一下“都是些小女孩家家的東西，我可沒有興趣，這次來就是告訴你一聲我有些事要下山處理，短則三五日，多則七八日就回來了。若是有合適的人選，我也打探好底細(xì)”
那封休書終是沒有送到他的手上。
我離開的第三日柏充和便上了山，一臉的誠懇與歉意，他先是對自己這一個多月沒有山上做了個完美的解釋“龍姑娘，柏某對于這段時間未能如約前來深表歉意。原是幾日就畫完的可姜小姐垂愛又邀著我為其他千金畫了丹青，這才耽擱了這么久”阿清對他的到來很想冷嘲熱諷，可絞盡了腦汁也只是對他冷冷的說一句“還請柏公子讓一讓，龍姐姐要喝藥了”
龍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從那晚喝醉開始就病了—相思病，她一邊展示出自己的無所謂一邊又下不定決心派了周耐去打探，我?guī)状谓?jīng)過的時候都能聽到周耐在里面的匯報“今日柏公子陪著姜小姐賞梅”“柏公子為姜小姐畫了一幅極好的丹青，姜小姐笑的很好看”“他們一起去了茶樓，聽了曲子”他說的絮絮叨叨的，龍吟幾次都是聽著聽著摔了茶杯酒杯。
“明明都知道為何還要追根究底一遍一遍揭了自己的傷疤”我只能嘆息搖頭。
“哦？跟你那一見鐘情的女子呆的暢快嗎？”等著他講完龍吟不咸不淡的詢問，柏充和臉上突然掛上了和煦的笑容“紅姑娘與你說的吧，這其中怕是有些誤會，若龍姑娘想聽我便說給姑娘聽；若龍姑娘信了紅姑娘的話，我多說無益。若是龍姑娘想責(zé)罰悉聽尊便，充和絕無埋怨”
龍吟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瞧著他，希望從他眼中看出別的情緒，哪怕是一點(diǎn)點(diǎn)的慌亂也好。卻什么都沒有，只有眼眸如流水般的溫柔，他平日里就是用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笑容待她的吧，冷漠如他原來也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那你說來我聽聽”她內(nèi)心想著你們做的那些事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你還有什么好說的，紅娘早都告訴了我你還有什么狡辯的呢，可從口出說出的卻不是，反而帶著一絲探尋與奢望，奢望什么呢？鐵一樣的事實。
“姜小姐見我畫的極好便拜了我為師，她悟性很高所以學(xué)的很快。我時長會帶著她出去采風(fēng)，我白日里畫的她晚上便回去臨摹，所以我們走的親近了許多，坊間傳完大抵也是這樣傳出來的吧，為人師傅自當(dāng)照顧徒弟周全更何況她只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千金小姐。柏某從未忘記與龍姑娘的婚約，雖只無夫妻之實卻也是有夫妻之名的，柏某未妥善解決前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情”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在龍吟聽來卻是無比的真誠“想來紅姑娘也有些事瞞著未說吧”
“你想干什么？挑撥離間嗎？”阿清聽出來不對勁忙出口喝止，龍吟擺擺手“說下去”
“我曾見過紅姑娘與一男子相談甚歡，那個男子龍姑娘也是熟悉的，此人正是青崖山上我們遇見的蕭衍，就在前幾日?！?p> “你不要污蔑紅姐姐，他們怎么會遇到一起就算是真有這么回事與你行為有何干系？師徒？我對這種巧合關(guān)系深表懷疑，龍姐姐你莫要聽了去”阿清恨恨的跺跺腳義憤填膺。
“既然都說完了還有別的事嗎？”她雖表面不動聲色可心下卻如潮一般翻卷。
“完成我的承諾”他提起放在腳邊的畫材抖了抖。
龍吟看著一旁蓄勢待發(fā)的阿清“小五，先帶下去給兄弟們畫著，至于你容我再想一想”她將自己深埋椅座中不自覺的咬起了指甲蓋，這是她思考時的一貫作風(fēng)。
答案她是知道的，紅娘不會騙她，周耐探來的消息她也聽的字字誅心可他竟如此坦誠的解釋給自己聽，又帶著誠意她還是想再自欺欺人一把，他們的約定還沒有結(jié)束，說好的畫完所有兄弟的畫像，實在不行便在那時候放了他自己也是不虧的。只是偏偏在搶了知州府財物時出現(xiàn)，目的并不單純還是多加小心一些。
“大哥，我們這就送他下山去”小五從屋外探出頭，龍吟搖搖頭“就說已經(jīng)入了夜山路崎嶇不便，將他留在這里，派人嚴(yán)加看管一舉一動都給我盯牢”
“好咧，大哥”小五應(yīng)承下來離去。若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會更放心一些吧。
等我忙完再回來看到庭院中專心畫畫的柏充和時愣了一下，小五趕忙湊過來將我拉到一旁小聲告訴我“紅姐你回來了，柏先生已經(jīng)在湛崖山呆了五日有余了，大哥就讓我盯著他，我瞧了五日他除了畫畫便是裱畫，多余的動作什么都沒做，而且現(xiàn)在還常常跟大哥說說話，逗得她開心，兄弟們都好久沒看到這樣的大哥了，真是懷念呢。也就只有柏先生能讓大哥快樂一些了”小五感嘆著。
柏充和的事情除了我們幾個旁的人都不知道，他倒是夸的真心。
柏充和聞聲望向我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紅姑娘回來了呢”
我走近他“柏公子不愧是柏公子，真是有一副善變的好皮相呢，不知師承何處若是有機(jī)會真的想好好的拜訪一番學(xué)的個皮毛，想來余下來的人生也就不用那么煩神了”
“紅姑娘真是說笑，恩師畫的一手妙筆丹青，充和愚笨只學(xué)到了三成若是紅姑娘感興趣改日愿為姑娘引薦。只是恩師一生寄情于山水墨寶，對旁的再無研究，姑娘想學(xué)一些別的怕是要失望了”
“那看來是柏公子無師自通了，也罷，這樣的東西學(xué)來也無用武之地，我一生行跡坦蕩怕是也學(xué)不來”
他對我的話一笑置之又低下頭去認(rèn)真畫畫，我將小五招過來附在耳畔“這個人一定要盯緊一點(diǎn)，萬萬不可跳脫你的視線”
小五疑惑卻也是鄭重的點(diǎn)頭答應(yīng)“紅姐放心”
“你今日要與我說什么樣的故事呀？”龍吟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輕松且愉悅。
回頭四目相對的剎那，她的眼中閃過一片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