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五皇子頭束玉冠,身著闊大的藏青色窄袖蟒袍,顯得身子精瘦挺直如一支青竹。
若弗上前,朝五皇子子楚一福道:“見過五哥哥?!?p> 五皇子這才抬起頭,略略頷首,淡道:“不必拘禮?!?p> 若弗看清他面容時忽愣住了,心道這位五哥哥生得真是堂堂好相貌,要單說哪一處好似乎也說不出,可是五官構(gòu)在一處便像是畫師手下的山水畫,怡然的,不像三皇子那般雕刻得深刻,卻自有渾然天成的美。
雖說這位哥哥生得好,可她不好一個勁兒細看,見他不像旁的哥哥們那般有好些場面話要說,行完禮后她便靜靜退至一旁。
諸位皇子們也都各自回了座位,繼續(xù)說著他們自己的話。
而角落里,葉添被鳳漓糾纏得將《道德經(jīng)》第六章通講了一遍,終于十分不耐地站起身,道:“這問題我也答不上來,公主還是待會兒問孟先生更好,”說罷繞開她,朝若弗走過去……
只見葉添梳了個半披頭,髻以青玉禪扣扣住,一身冰藍色繡歲寒三友竹紋滾邊長袍,行動處頗有京城貴公子的風(fēng)流派頭。
容色更是極好,遮住下半張臉,他額豐骨正,眉眼端方,遮住上半張臉,便是惹女子喜愛的一張?zhí)一?,可以說,單憑這張臉,他便能在脂粉堆里無往無利。
“三爺,你們幾個哥哥妹妹的叫,卻把微臣晾在一邊兒,微臣也尚未見過這位公主!”葉添自始至終目不錯珠望著若弗,目光灼灼幾乎要將她融化了。甚至他笑意愈來愈深,嘴角顯出個俏皮的酒窩。
若弗納罕,這人敢同皇子們這般說話,想必是熟絡(luò)得很,那必是高官之后,見識甚廣了,可這眼神怎么看著像是餓了幾日的貓兒見了魚一般,這么叫人瘆得慌呢?
若弗赧然垂下腦袋,手指頭繞著腰間鸞帶打圈圈。
“鳳漓在這兒,我哪兒敢為你引見旁的女子?。 比首铀菩Ψ切Φ赝艘谎埒P漓。
鳳漓方才見葉添不理自己,本繃著張臉,現(xiàn)下卻舒展了,還羞得面色緋紅。
接著眾人也都不看書了,一齊沖著鳳漓擠眉弄眼地笑,一句接一句地打趣她道:“姐姐怎的羞紅了臉,難道說錯了?”
“誒,哪有說錯,她央著母后非得來七錄齋學(xué)習(xí),還不是為了敬之么?”
眾人大笑,沒完沒了的打趣起來。
葉添尚未弱冠,本還沒有字,可孟先生為叫著方便賜了他敬之二字。
他是當(dāng)朝右相之子,很得皇帝看重,自小便送進宮來作三皇子的陪讀,把皇宮混得跟他自個兒家一樣,與這些個皇子也都好得同兄弟一般了。
鳳漓與他走的近,這是眾人心知肚明的,甚至他們心中已然達成共識,那便是憑葉添的家世地位,將來也必是要尚公主的。
眾人那頭起哄,葉添卻無動于衷,只專注地望著若弗,萬花叢中過的風(fēng)流公子,頭回看一個姑娘看得癡愣了。
“我是端王爺之女,周若弗,哥哥喚我若弗便是,”若弗見他一個勁兒沖著自己傻笑,于是先一步自報家門。
“葉某乃右相獨子,三皇子伴讀,見過小姐,”葉添嘿嘿一笑,嘴角那酒窩更深,像藏了一壇子的酒,他道:“其實在下先前見過小姐一面?!?p> 王爺之女凡是未封翁主縣主的都稱小姐。
若弗頭回來京城,怎會見過他?
她微訝,不禁上下打量起這人,怎么看也沒想起來自己是在何處見過,最后只能微微一笑以解尷尬。
而還立在第三排的鳳漓已被他們打趣得羞紅了臉,低下頭不言語。
可待甜蜜蜜抬起頭來時,她卻見葉添同若弗談得熱絡(luò)。
“敬之哥哥!”鳳漓忽的向前兩步,擰眉大喝一聲,驚得在場的皇子立即噤了聲,都望向葉添。
葉添無奈回過頭去,嘆了口氣問:“公主又有何賜教?”
“本公主……”鳳漓緊咬下唇,恨恨望向若弗,大拇指與食指糾纏著打起了架。
若平常她早便大喊一聲:“本公主不許你同她說話,”可今兒礙著有眾位皇兄在,且又不想讓葉添以為她是那飛揚跋扈之人,她只得吞炭火似的將那些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都吞下去,轉(zhuǎn)而道:“孟先生就要過來了,我得為若弗妹妹安排好座位,你們別妨礙妹妹!”說罷上前,不由分說拉起若弗的手肘便往西側(cè)走,而她手下暗暗使勁兒,掐得若弗手臂生疼。
“姐姐這是要做什么?”若弗被鳳漓一氣兒拉到槅扇西側(cè)第二排的位子上。
若弗到底比鳳漓小了兩歲,使出渾身勁兒才甩脫了她,可勁兒太大,身子退后兩步險些撞著桌角,幸而一手撐住了桌面才沒倒下去。
鳳漓氣得狠了,私下里的跋扈態(tài)度一點兒不藏著掖著,她恨聲道:“本公主就不該聽母后的話帶你來這兒。”
幸而東側(cè)皇子們正談天,說笑聲蓋過鳳漓的吵鬧。
若弗一怔,道:“原來是因皇后娘娘逼你你才過來接我的!”
“不然呢?難不成你以為我要向你低頭,你這個王爺側(cè)妃生的,我還得來奉承著你不成?”鳳漓長袖一甩坐在對面梨花雕花椅上,一手翻著案上書本,口中卻是諷刺的言語,“平日里你在家也不知學(xué)些什么,學(xué)裝嬌弄俏的勾引人么?”
若弗將方才掙扎間撲到胸前的長發(fā)往后一甩,冷聲道:“姐姐可是公主,如此粗俗的言語還是趁早別說了!”
“粗俗?”鳳漓倏地站起身,揚起手,眼看就要跳過來扇耳刮子了,后頭幾個隨侍的丫鬟一見這陣仗,便要上前來勸架。
忽而,東側(cè)皇子們的說話聲戛然而止,七錄齋中鴉雀無聲。
于是門口傳來的輕緩的腳步聲便尤為明顯,若弗豎耳細聽,腳步聲朝這兒過來了,再側(cè)頭看鳳漓時,便見她已解下披風(fēng),拉了玫瑰椅端端坐好。
難道是先生過來了?
若弗于是也跟著放好椅子,輕手輕腳坐下,左手還揉著方才鳳漓擰她的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