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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渡山海

第八章 榮枯卷

何以渡山海 初十是只貓 2284 2020-11-06 18:12:31

  舒泯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指指書,“如何不好?我看得又不是春宮圖。”

  “小丫頭子怎么半點(diǎn)不害臊呢,這都是誰教的?!崩项^兒瞪著眼說道。

  又伸手拂去書面上的灰,摩挲著封皮上的幾個大字。

  《榮枯殘卷》。

  封皮上赫然寫著幾個形銷骨立的大字。

  老頭兒隨手翻了翻,輕念出聲,“非養(yǎng)晦何以存身……”

  《榮枯殘卷》是好書,專攻權(quán)謀心術(shù),這個年紀(jì)看未免太早。

  這個年紀(jì)看這等高深的權(quán)謀術(shù)書,任誰都會嘆她心思深沉。

  老頭兒抬眼打量一旁靜靜立著的少女,長眼尖頜,面容白凈,不過十六七的年紀(jì),一雙眸子卻沉靜如水,凜冽無比。

  他忽然覺得眼前少女很像一只潛伏在暗處的貓,悄無聲息,極有耐心地設(shè)下天羅地網(wǎng),靜靜地在暗夜中等候著獵物上鉤。

  貓一樣的少女舒泯悠悠走上前,定定看著老頭兒,語氣平靜,“此書晦澀難懂,許多章節(jié)都看不明白,我不過是看來打發(fā)時間的罷了。”

  老頭兒又恢復(fù)嬉皮笑臉的樣子,指指自己鼻子,“嘿,看不懂你問老兒我啊,老兒我可是在鄉(xiāng)下當(dāng)過教書先生的。

  閱書無數(shù),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便是民間禁書,也是看過幾本的?!?p>  “怎么?你不信?”

  見舒泯無動于衷,老頭兒重新翻了翻,在舒泯做批注看不明白的地方指了指。

  “諾,這句,‘大德容下,大道容眾‘。

  說的便是掌權(quán)者的馭人之術(shù),手握重權(quán),并不是僅靠威懾便能使他人臣服,所謂馭人,究其根本是馭心。

  以威攝人,只能以其臣服一時,而不能使其心甘情愿臣服一世。

  執(zhí)政掌權(quán)者,不只是苛政嚴(yán)律,要有寬容臣下、百姓的美德,趨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寬恕他人可使他人心總安定。

  所以為了保持清明的政治而驅(qū)除犯錯的人,不如對犯錯的人施以德,用恩會來收服他們。”

  舒泯聽得一知半解,但心中依稀有些明白為何景行皇帝當(dāng)年贏得天下贊譽(yù),為何祖父、父親、伯父如此忠心耿耿地跟隨他。

  景行皇帝當(dāng)年并不是東宮太子,其母也并非顯赫出身,不受重視,被打發(fā)到苦寒北境鎮(zhèn)守。

  祖父百里殊世代從商,家境雖尚可但未到富甲一方的程度,家中無人為官,在此亂世行事步步艱難。

  正是時局混亂的時候,外有東余頻頻入侵,內(nèi)有諸多異族時時作亂。

  為謀生路,祖父來到北境參軍,因其頭腦活泛,很快受到很重用。

  監(jiān)軍使命其主管軍需,祖父行商多年的經(jīng)驗也派上了用場,不過數(shù)日,便揪出背后一串吃回扣的,省下許多軍費(fèi)。

  當(dāng)年仍是平王的景行皇帝為北境主帥,立時召見了祖父,祖父稍年長些,景行皇帝對其仁和有禮,并未因祖父出身微寒就看輕祖父。

  后來東宮太子病逝,九子奪嫡,祖父向景行皇帝進(jìn)獻(xiàn)兵書、變賣所有產(chǎn)業(yè),只為擁其上位。

  景行皇帝順利登基之后,祖父曾上諫建誅殺參與奪嫡的其余皇子,景行皇帝并未聽從。

  其時祖父已為兵部尚書,手握重權(quán),有人曾經(jīng)告誡祖父,帝王之心,深不可測,恐因此事生了嫌隙、起了疑心,勸祖父交還兵權(quán)、卸甲歸田以保全百里氏。

  祖父拒絕,其為臣子,進(jìn)諫之言句句是為主君思量,若因此事疑心于我,那便是我當(dāng)年走了眼,不該擁立此人。

  事后也確實證明祖父之言不錯,景行皇帝行事公允,仁和謙卑,有帝王難得的容人之量,在位期間君明臣直,屢屢有耿直大臣在朝堂與景行皇帝據(jù)理爭辯。

  景行皇帝從未以藐視君威之名降罪,甚至還能坦誠認(rèn)錯,賞賜朝臣。

  在此高位之上,一個帝王,能有這般容人之量,實屬難得。

  從來歷史上剛愎自用之人多如牛毛,而虛懷若谷之人廖若晨星。

  舒泯有些走神,心中卻漸漸明朗起來,這老頭兒確實有本事,她凝神靜聽,十分入神。

  老頭兒背過雙手繼續(xù)說道,“馭人、馭心也不只是容忍。

  而要根據(jù)不同情況誘之以賞,策之以罰,感之以恩。

  而什么時候賞、什么時候罰、什么時候施恩呢?”

  舒泯入神,雙手緊握,聽得十分認(rèn)真。

  老頭兒突然停住不做聲,微微咳了幾聲,“咳咳,說了這大半日話,真是口干舌燥,要是有杯蜂蜜水潤潤喉就好了?!?p>  話音未落,舒泯一溜煙沖進(jìn)廚房,端著蜂蜜水滿頭大汗地跑過來。

  老頭兒抿了一口,嘆了聲好,笑開來,“要說這蜂蜜,還當(dāng)真是王城中的好。

  聽說在王城中專門種了少有的瓊花樹,這蜜蜂只以瓊花蜜為食,故而釀出的蜂蜜清冽甘香,不同尋常。

  誒,丫頭子,你在這地方呆的久,可知道他們將蜜蜂養(yǎng)在何處?”

  “不知道,”舒泯催促道,“何時賞、何時罰、何時恩?”

  老頭兒朝她咧開嘴狡黠一笑,“不知道。”

  舒泯瞬時明白了,自己吃的給早了。

  她笑笑,拿出帕巾緊緊裹住的甜糯糍遞過去,“苑中昨日新做的小食,您嘗嘗可合胃口?”

  老頭兒接過丟進(jìn)嘴里細(xì)細(xì)嚼著,漫不經(jīng)心地給出評價,“味道還不錯,不過就是有些粘牙,老兒年齡大了吃著費(fèi)勁。”

  說完又朝嘴里扔了一塊,微微皺眉,“不僅粘牙還甜膩過頭了?!?p>  嘴里卻半點(diǎn)沒有停下,帕子上的甜糯糍不一會兒就見了底。

  “不過呢,吃人的嘴短?!彼呐氖稚系臍埿?。

  “再同你閑聊一刻吧?!崩项^兒就地坐下,三言兩語將方才的問題說清楚。

  舒泯恍若撥云見日、一直混沌的腦子霎時清晰。

  好不容易抓住機(jī)會,她趕緊翻開書本又指著另一頁向老頭兒求教。

  “非養(yǎng)晦何以存身,非明察何以自保。善察事者智,進(jìn)可全國,退可保身。

  察而謀,謀而動,四方思慮,則計無不中······”

  “這么長,”老頭兒嘟囔道,朝舒泯嘿嘿一笑,老謀深算,“這是另外的價錢?!?p>  知識就是金錢,這話果然沒錯。

  舒泯嘆了口氣,眼簾微動,“既然如此,那便勞煩您跟我去容姑姑那兒走一遭吧?!?p>  老頭兒眨巴眨巴眼,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做什么去?”

  舒泯上前湊近他,嗅了嗅他的衣裳,輕輕掩鼻,“好大的酒氣,怎地還沒散啊?

  這味道好熟悉,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是容姑姑花了大力氣剛得的桂花釀。

  她自己尚且舍不得打開喝呢,不知您是從何處得來的?”

  老頭兒臉色一變,訕笑著討好舒泯,“來、來、來,還有何處不明白,老兒今日一一給你解答清楚。要不,我從頭給你講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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