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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渡山海

第九章 玲瓏心

何以渡山海 初十是只貓 2182 2020-11-07 08:42:00

  舒泯笑而不語,這老頭兒真是好詐,不過編了幾句瞎話,便唬住他了。

  回頭瞧見舒泯對自己笑得意味深長,老頭兒這才忽然明白過來,跳起來張牙舞爪地叫道,“小丫頭,你詐我!”

  舒泯背著手笑笑,“您行走四方,該當知道兵不厭詐這個理兒。”

  雖然反應還算快,但到底還是上當了。

  “哼,牙尖嘴利。”老頭兒嘀咕一聲,“看在你還算機靈的份上,老兒便收了你這個學生?!?p>  等的就是這句話,舒泯恭恭敬敬朝老頭兒躬身一拜,“多謝先生?!?p>  “誒、誒、誒,先別忙著拜?!崩项^兒忙喊住她。

  玲瓏如舒泯,怎會不知老頭兒的心思,忙搶先一步說道,“先生愿收,是學生之幸。不知先生收學生,可有什么講究?”

  世上萬事逃不出交易二字,都是各取所需罷了,哪里來那么多天上掉餡餅的事。

  老頭兒眼前一亮,捋捋長須,滿意地點點頭,這小丫頭子倒是個有眼色的,“咳咳,那什么…,老兒收學生可不是白收的?!?p>  他倒是坦誠。

  坦誠些好。

  這老頭兒來歷已然有幾分摸不透,若是再遮遮掩掩,可就半分都信不得了。

  老頭兒接著說道,“第一,老兒也不是那貪得無厭的人,每月收幾個茶水錢也就是了。

  第二,從今往后,老兒的吃喝就歸小丫頭子你管了?!?p>  說著抱怨起來,“同是身處寒苑,怎么區(qū)別對待呢,給老兒我吃的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兒?簡直不是人吃的東西。”

  “好說,都不是難事?!?p>  舒泯躬身下去朝老頭兒恭恭敬敬一拜。

  “先生在上,學生這廂有禮了?!?p>  老頭兒端坐,微微瞇著眼捋捋長須,衣裳雖破,但有幾分仙風道骨,反倒有幾分講學先生之態(tài)。

  “起吧?!崩项^兒開口。

  舒泯這才直起身來,“不知先生名號,學生不敢妄稱?!?p>  老頭兒想了想,“老兒年輕時脾性古怪,又頗愛玩鬧,對許多事都不服、不平,故而江湖上送了個諢名——不平居士。

  小丫頭子,你便喚我不平先生吧?!?p>  舒泯應了聲是,“學生舒泯,拜見不平先生?!?p>  “舒敏?”

  不平先生思忖了一下問道,“可是敏捷之意?”

  舒泯拾起一根樹枝,在地上一筆一劃寫著,“不是,是泯然于眾人的‘泯‘字。”

  不平先生看她一眼。

  泯然眾人,這字倒是貼切。

  “走吧,先生?!笔驺f道。

  不平先生眨巴眨巴眼,“去哪兒?”

  舒泯指指他手中的書卷,“自然是開始傳道受業(yè)解惑?!?p>  “這…就開始了?”

  舒泯指指他嘴邊的殘渣,“酒足飯飽,正是教書育人的好時候?!?p>  不平先生不情愿地嘟囔著,“連半點葷腥油水都沒有,就開始干活了……”

  難得今日差事沒那么繁雜,午后有些空閑,自然是要抓緊時間多學一些。

  時間一天天過去,比不得從前,年紀尚小,可以慢慢來。

  須得抓緊用功讀書,才能在有機會走出寒苑時,準確無誤地抓住機會。

  要想改變命運,獲得權力,實力與運氣缺一不可。

  而讀書,無論在什么時候,都是最好的出路。

  沒有人脈、沒有財富、沒有權勢,便只有埋頭苦讀。

  這也是最踏實的辦法,憑借財富、權勢所登上的高位,若腹無點墨、胸無乾坤,什么位置都是坐不長久、坐不穩(wěn)的。

  讀書未必有出路,但不讀書眼下定然是死路一條。

  至少在眼下的大周,讀書是個好時機,前些年內有流竄的異族叛亂,外有東余虎視眈眈。

  新帝即位,龍椅坐的也并不舒坦,且內有扶助登帝的功臣一黨,外有三朝老臣,其中暗流涌動,所涉甚廣,個中關系如何權衡也是難題。

  且新帝仁厚,往好聽了說是仁厚,往難聽了說就是仁懦。

  現如今朝政半壁被以慶國公李復為首的李黨把持。

  坊間戲言,這天下一半姓朱,一半姓李。

  雖是如此,但沉睡的雄獅也是雄獅,開國皇帝南征北戰(zhàn)打下的江山余威仍在,仍是高不可攀的巍巍天朝。

  只是百廢待興,百姓肚子都沒填飽哪有心情作詩寫文。

  世家子弟兩眼緊盯風起云涌的朝堂,腦袋里裝得滿是權勢富貴,哪里能靜下心讀書寫字。

  故而文壇積弱多年,屢屢被嘲。

  舒泯知道,這時候越是能靜下心來,越能一鳴驚人。

  想到這里,舒泯不禁想起蓮池爺爺,若他還在,何至于此。

  蓮池爺爺姓傅名生海,在世時是聞名天下的大學士。

  蓮池爺爺一生頗為傳奇,為人放蕩不羈,雖是大學士,卻從不受規(guī)矩所束,為太子太師,親自教授太子學習,但也心血來潮在京郊設了個草堂講學。

  他講學不取分文,也無門第要求,但凡愿意,不管是世家子弟還是街邊小販,都可拿了蒲團入室,席地而坐,聽他講學。

  蓮池爺爺身有異能,凡經手之書,過目不忘。

  故而他講學時十分隨意,設了一高臺高坐其上,看天氣、看心情,想起什么便講什么。

  底下的人準備的書本常常排不上用場,久了知道他的脾性了,干脆只帶了紙筆,認認真真作筆記。

  他講學頗為有趣,如同說書,講得興起,手舞足蹈起來,還學著說書人降手中驚堂木奮力一拍,驚得底下眾人一激靈。

  只是他性情古怪,講學從沒有個固定的時辰,有時冬日里貪眠便在家蒙頭大睡,也不理草堂人擠得烏泱泱一片,說不起就是不起,任是誰來了,他也不動。

  有時夜深飲了酒,興致來了,不管有人沒人自己也要口若懸河半晌。

  那時為了不錯過他講學,人們經常塞給街邊的小孩子們幾文錢,讓他們好生在草堂門前守著,若是見到他來了,便使勁敲一敲門口掛著的銅鑼。

  舒泯那時候愛惡作劇,悄悄拿起銅鑼使勁敲,不到一刻,人群便烏泱泱從四處匯來,將草堂圍了個水泄不通。

  可見蓮池爺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時間長了,蓮池爺爺便知道了此事,到草堂講學時自己也拿那銅鑼敲三下示意。

  銅鑼為號,三聲之后,草堂必定是座無虛席。

  他講了幾十年,聽過他講學的,有的入朝為官,有的入世討生活,但都極尊敬他,可以說是真正的桃李滿天下。

  因而七年前傳來那個噩耗時,舉國服喪長達一年,半是為景行皇帝夫婦,半是為這舉世聞名的大學士。

  他出殯之日,整個京都整整齊齊響了三聲銅鑼響,哀達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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