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堯心中隱隱有預(yù)感必是與那女子有關(guān),但仍問道:“魔君不妨有話直言。”
欒淵慢慢的將斗篷的兜帽掀落,露出那蒼白而俊美的臉,笑的冷漠而嗜血:“難道不是天界公開向我魔族挑釁,試圖掀起戰(zhàn)火的嗎?若不是,一個天界的戰(zhàn)神,為何親自踏入十方魔境,抓走了我的愛徒。”
說到愛徒二字時,在場諸神都可感受到他言語里的森森寒意,顯然是怒極。
他閉目仰起頭,深深地呼吸,而他身前,金鱗旗因感受到宿主的怒火而變得愈發(fā)狂躁,在這面獵獵作響的旗幡內(nèi),束縛了不知多少萬惡靈的魂魄。
它們被拘押在旗內(nèi)的虛無之中互相殘殺,又生生不息,所產(chǎn)生的無數(shù)怨念與殺意足以令人心神大震。
三千年前的那一場神魔大戰(zhàn),先魔君重軼祭出金鱗旗后,神族折損數(shù)名上神與無數(shù)天兵天將。
可見威力巨大。
在一眼望不見宮闕的天門內(nèi),仙樂渺渺,遙遙傳來天帝沉穩(wěn)的聲音,道:“欒淵!你乃魔界之主,當(dāng)知曉,金鱗旗的意義,一旦天魔開戰(zhàn),三界蒼生生靈涂炭,可是你我愿意看見的場面嗎?!?p> 眾仙在云端現(xiàn)身,有施云布雨的云露上神,亦有執(zhí)掌天界秩序的雷武上神,可以說天界的上神來了一半多。
但這些人之中,除卻天帝,就僅有眼前的燼堯,實力最為強悍。
欒淵目光在眾人身上巡弋,鋒利的眼神猶如一只俯瞰獵物的鷹隼,他收起輕慢的神色,聲音冷冽:“呵,三界蒼生,大可收起你們悲天憫人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歸還本座的愛徒,此戰(zhàn)可免,若不,十方魔界的百萬魔兵不日即可攻上九重天?!?p> 在場眾仙,除了燼堯以外,皆是不明所以,但欒淵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個將羽兒帶走之人的臉,他也只注視著燼堯的神色變化。
“如何證明她是?”
“如何證明?戰(zhàn)神心中不清楚嗎?”
“若果真是你的愛徒,豈會淪落到被幾只小妖圍追堵截的地步,其中是非曲折,恐怕不能由魔君說了算?!?p> 三千年之前,羽蓮曾是那一位未過門的魔后,而如今,這個來歷不明的鮫人族少女令自己心緒大亂,她竟又是眼前這個新任魔君的愛徒?
命運的天機未免太過巧合作弄自己了。
燼堯深深蹙眉,不愿放手,他還沒弄清她與羽蓮的關(guān)系,為什么她會牽動自己的情緒,三千年了,冥冥之中他的心,再一次會跳動,會痛,他能真切的感受到,羽蓮,也許,并沒有魂銷魄散!這一次,他不舍得放!
“放,或是不放。”
燼堯目光一寸寸冷下去,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即是天界的神,肩上的責(zé)任令他不得不放。
但他,不愿。
原本靜觀一旁的眾仙如同炸開了鍋般,見燼堯如此猶豫不決,紛紛異口同聲問:“戰(zhàn)神殿下,莫非那魔界中人果真在您那里?”
燼堯不愿解釋,但聯(lián)想起她手上所佩戴的瑤光戒,心口一緊,欒淵能將這樣一件貴重至極的法器贈予她佩戴護身,必是愛極,如今竟又為她公然闖上九重天,要與天界開戰(zhàn)。
若是真如此,天界理虧,一旦開戰(zhàn),生靈涂炭,是他之大錯。
“燼堯戰(zhàn)神,可有此事?”還未等他開口,一身雪白華服的天后翩然而至,矜貴自持莊重的容貌,聲色如高山上飛濺而下的清泉般悅耳。
眾神齊聲參拜天后,欒淵冷冷一笑,目光直直逼視過來。
燼堯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垂眸深深道:“稟天帝,天后,燼堯此番去往魔界金鱗城,確實帶回來一名小妖?!?p> 眾仙面面相覷,場面一時有些難堪。
“但她是否就是魔君欒淵尋找的那人,現(xiàn)下還不能說準?!?p> 天后沉聲道:“那她現(xiàn)下人呢。”
眾仙與天后都是知曉,怕是八九不離十。
燼堯丹鳳眸一凜:“就在夙棲宮中?!?p> 燼堯設(shè)下的結(jié)界唯有他自己可解除,天界無人不知,天后令云鶴仙子用十只仙鶴前往夙棲宮,將包裹在水波結(jié)界內(nèi)的整片云朵都馱來。
在眾仙的注視下,天邊慢慢飛來一群仙鶴,它們的背上,是一片松軟的云朵。
淡白色的光暈流轉(zhuǎn)圍繞著水波結(jié)界,結(jié)界內(nèi),少女安然的坐在云朵之上,羽睫輕顫,有些慌張的模樣,小巧的鼻頭下是宛若紅寶石一般紅的鮮亮的唇瓣?;鸺t色的裙擺鋪展開來,如花綻放在云端,她修行不過百年,還未真正的長成,卻已美的令人側(cè)目。
欒淵自那云端出現(xiàn),便目光不離。
他一直以來的肅殺之氣此刻才稍稍收斂半分。
眾仙見那欒淵殺意消減,于是玉臺仙翁出言相勸道:“欒淵魔君,此事雖是天界失察,所造下的誤會,但現(xiàn)下你的徒兒安然無恙,完璧歸趙,天魔兩界之間,不必再起戰(zhàn)火為好。”
欒淵抬手覆蓋在水波結(jié)界之上。
“——啵?!比缤萜屏验_來的輕輕一聲,水波結(jié)界破開。
燼堯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見他輕而易舉的解開自己的結(jié)界,其內(nèi)心震撼遠遠高于他亮出金鱗旗。
被囚禁其中的羽兒躍下云朵,乖巧的來到魔君身邊。
“魔,魔君大人……”羽兒猶如一個犯錯的孩童,怯怯的模樣令人不忍責(zé)罰。
欒淵卻并沒有她想象中的發(fā)怒,黑色斗篷下,他一展長臂將她攬入懷中,相伴數(shù)月漸漸熟悉的溫香掠過鼻息,莫名的令人心安。
“既然是誤會一場,那不如?!?p> “誤會?”欒淵聲色冷漠。
羽兒在欒淵的懷中小心翼翼的回首,只見那仙氣飄渺的天宮巨門下,站著眾多的神仙與天兵。
他們一樣冷冷注視著欒淵。
“那天界打算如何彌補?”欒淵輕笑,魔終究是魔,一旦觸及逆鱗,不會輕易善了。
“魔君,想要天界如何彌補?”
遙遙的天門內(nèi),天帝再次開口。
欒淵的手輕輕的撫摸著羽兒披散于肩頭的烏發(fā),緩緩憐惜道:“瘦了,可見天界的人如何苛待本座的羽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