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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94

第十二章 動力

我在1994 喪尸舞 2318 2020-11-18 18:00:00

  清晨。

  鐺鐺鐺——

  耳邊一陣低低的呼嚕聲響起。

  陸葉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昨晚大概是想事情的緣故,徑直在父母的床上睡著了過去。

  從床上坐起身,陸葉發(fā)現(xiàn)母親已經(jīng)起床,只有父親打著輕鼾,睡得正是香甜。

  下了床,他找到衣服幾下穿好,又走到電視柜旁,看了一眼擺鐘,光線有些昏暗,但距離近了還是能夠看到擺鐘鏡面的時針和分針呈現(xiàn)一豎的形狀。

  時間剛六點,他迷迷糊糊聽到的“鐺鐺”聲,應(yīng)該就是擺鐘準(zhǔn)點的報時聲。

  出了房門,陸葉來到大門外,立時就感覺到寒氣鋪面。

  冬日的早晨,外面也才蒙蒙亮。

  遠(yuǎn)處的稻天的密密麻麻的茬桿子上,隱約布著一層淡淡的白霜,哈出的暖氣在空氣之中很快成型,宛如煙云。

  “你這小孩,怎么起來這么早,不怕冷???”有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

  陸葉順著聲音望過去,就看到門前的水井邊上站著一個老人,上身是打著補(bǔ)丁的藍(lán)色中山裝,里面是兩件舊毛衣,下身一條寬大的軍綠色粗布褲子,正提著個空水桶沖他打招呼。

  “冬狗公公!”陸葉看清了老人的模樣,笑著問候道,“這幾天都沒有看到你和婆婆??!”

  冬狗是名,姓徐,是陸葉隔壁的鄰居,自小對他就很好,父母有時候不在家,基本都是跑到徐冬狗家吃飯。

  建國之前許多人家給孩子取名都是如此,一個是文化程度有限,再就是賤名好養(yǎng)。在彭嚴(yán)處,春夏秋冬加個狗字的名字有好多。

  徐冬狗有兩個兒子已經(jīng)分家,三個女兒也已出嫁,小輩人不在跟前。

  小時候陸葉嘴巴甜,叫人勤快,是以在鄰居面前還頗為得寵,偶爾兩家的老人吃個宴席,有糖果瓜子之類的,都會帶回來給他。

  當(dāng)然,十幾歲之后,陸葉漸漸意識到生活中人和人的差距,青少年時期都是內(nèi)向而敏感,這又是后話了。

  至于公公的叫法,這和太監(jiān)宦官無關(guān),是本地方言,就是爺爺那一輩以上的男性都如此稱呼,本意其實也是對年長老人的稱呼。對應(yīng)的女的叫做婆婆。

  陸葉重生的這幾天,再次見到這些在記憶里已經(jīng)逝去的老人出現(xiàn)在面前,其實內(nèi)心頗為感慨。

  站在水井邊,正用一根帶鉤的竹竿勾在水桶的把手上,單臂利落地打上來一桶水,笑呵呵地回答陸葉道:“前幾天去了你傳招姑姑家,昨晚剛回來的?!闭f著,徐冬狗頓了頓,又道,“過幾天小和也會上來呢?!?p>  “是嗎?”

  陸葉聽到小和這個名字,微微有些驚喜。

  楊小和,是徐冬狗的外甥,和陸葉同齡,也是陸葉的童年小伙伴。

  只不過比起后來漸漸疏遠(yuǎn)的彭凌云,楊小和和陸葉的感情一直維系得很好,就算后來高中大學(xué)都不在一起,但逢年過節(jié)大家都會碰頭,一直到陸葉重生前,兩人都是鐵桿。

  “你媽是又給你做什么好吃的了,還不快去看看,這香味都傳到路上來了?!?p>  徐冬狗沖著陸葉調(diào)侃了一句,隨后左臂拎起水桶往家走去。

  陸葉緊跟著幾步走到了門前小路上,他倒沒有繼續(xù)追問楊小和的事,反而是因為看到徐冬狗出現(xiàn),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站在路邊,陸葉朝自家房子左后方的位置打量了幾眼。

  那里是一棟舊房子,房子兩側(cè)是泥土墻,中間是木制的,格局和陸葉家差不多,但看著要破舊不少。

  這是他的另外一個鄰居,黃秋谷家。

  黃秋谷的年齡和徐冬狗差不多,一子二女,都已成家出嫁,兒子在鎮(zhèn)上的林業(yè)站工作,平常也是兩個老人一起居住。

  陸葉之所以會突然想起黃秋谷,主要在于對方的身份。

  黃秋谷是上云村的村支書。

  據(jù)說原來名字和徐冬狗一樣,是叫黃秋狗的,解放后掃盲認(rèn)字,積極向組織靠攏,改了原來的名字。連個名字在本地方言里,幾乎差不多。

  這幾天陸葉在謀劃著如何盡可能改變家庭經(jīng)濟(jì)情況里,一度將主意打在黃秋谷身上,

  只是陸葉后來想想又放棄了,他現(xiàn)在是真正的“人微言輕”,除非立馬給自己搞個“神通”“妖孽”之類的設(shè)定,否則所能做的實在有限。

  而且,陸葉記憶里黃秋谷幾乎沒有進(jìn)過他家門,平日里對他和他媽葉元秋的態(tài)度還好,但對陸火興是看不上的。甚至他老子還被黃秋谷罵過幾次。

  陸火興私底下也會暗罵幾句黃秋谷不是東西,但等到黃秋谷過世,村里的不少山林被人承包侵吞后,他老子又說起過,村干部里再沒有黃秋谷那樣維護(hù)村里利益的了。

  ……

  陸葉從門前小路回到廚房,空氣里還彌漫著油炸的香味,只是一進(jìn)門,陸葉并沒有看到葉元秋在灶臺前炸燈盞糕,反而已經(jīng)坐在了飯桌上吃飯。

  “媽,你燈盞糕炸完了?”

  陸葉走到飯桌前,有些好奇地問道。

  隨便又看了一眼早上的吃食。兩個菜,一鍋燉菜頭片,一個炒酸菜,主食是米飯。

  “炸完了。”葉元秋夾了一筷子菜,抬手指了指飯桌邊上的一件舊棉襖

  “嗯?”

  陸葉伸手掀開舊棉襖,才看到里面包裹著的是一個竹籃。

  竹籃上面和底層,都用干凈的蒸飯白棉布蒙著和墊著,隱約還冒著熱氣。掀開蒙著的蒸飯棉布,立刻就看到一個個炸得金燦燦的燈盞糕。

  陸葉簡單地估計了一下,應(yīng)該有三十來個,登時極為吃驚地轉(zhuǎn)頭望向葉元秋,“媽,你幾點起來的?”

  燈盞糕在材料準(zhǔn)備完備的前提下,做功不算麻煩,但每一個油炸的時間都不短,而且家里只有一個鐵勺,沒有輪換,耗費的時間更多。此外,他媽媽還做了一家人的早飯,可……可這個時候才剛天蒙蒙亮的六點。

  “差不多四點?!?p>  葉元秋草草扒拉完碗里的米飯,放下快走伸手在陸葉的頭上揉了揉,“你這么早起來干嘛,天太冷了,是不是你爸又大早上看電視把你吵醒。”

  “沒有?!标懭~搖搖頭,“他還沒睡醒?!?p>  “嗯,那你先洗臉,鍋里有熱水。”

  葉元秋起身收拾了她剛吃過的碗筷,然后走灶臺前拎起一手拎起三個暖水瓶,一手將飯桌上用舊棉襖包裹著的竹籃提在手里,朝陸葉道,“洗完就趕緊吃飯,這么早你就別去國道邊了。”

  說著,又低聲嘀咕了一句,“唉,不知道賣得完沒有?!?p>  陸葉站在廚房門前,看著母親風(fēng)風(fēng)火火離開的模樣,一時還有些失神,隨后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昨天上午的收入不錯,一個上午十來塊錢,除了吹風(fēng)外,基本談不上累。

  他預(yù)計過今天母親會比較有干勁,但沒想到這個動力比他想的還要強(qiáng)烈得多。

  “這樣也好?!标懭~低聲喃喃了一句。

  如果付出就能夠見到回報,那么,總要讓這個回報來得更加值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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