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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第一姑奶奶

第四章 各方勢力(上)

東廠第一姑奶奶 不吃紅豆 4377 2020-11-30 22:58:29

  御書房內(nèi)正是暖意融融,時不時傳來兩句談話聲——

  “陛下,淮安郡主已經(jīng)快馬加鞭往京城趕來了,估摸著再有四五日就能到。”

  “嗯,蘭庭也是個有孝心的孩子。路途遙遠(yuǎn),難為她還能放下軍務(wù)親自過來?!?p>  “是啊,想當(dāng)初太子殿下與郡主同在聶先生座下念書,一晃也過去這么久了?!?p>  “呵呵呵呵,朕還記得當(dāng)時他們,還有扶麓,可是要好的很。轉(zhuǎn)眼間,孩子們都大了,朕也老了?!?p>  “陛下正值盛年,切莫……”

  “行啦行啦,你別老拿這一套來堵朕,朕的身體怎么樣自己心里清楚?!?p>  “是?!?p>  屋內(nèi)頓時陷入了靜默,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和紙張摩擦的聲音。

  “說到你那個養(yǎng)女,”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偏頭看向一旁正在奉茶的紫衣男子,“人看著不大,膽子倒是不小,抓嫌犯抓到貴妃宮里,當(dāng)著朕的面還言之鑿鑿,哼,以為朕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嗎?”

  紫衣男子從善如流地跪下:“奴才教子無方,扶麓狂妄悖逆,懇請陛下責(zé)罰。”

  “朕也沒有要怪她的意思。”皇帝輕哼一聲,無意識地摩挲茶碗邊沿,神情中的冷肅淡去了些許,倒露出幾分無奈的惆悵,“她小小年紀(jì)跟著你,肯定吃了不少苦。貴妃嘛,也不是很喜歡這個妹妹。所以難免有些小孩子脾氣,查到點子虛烏有的東西就去賣弄?!?p>  皇帝端起茶碗撇了撇浮沫:“不過是看在這兩年她替你、替朕看管東廠還算有點成績,朕懶得跟她計較?!?p>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好生管教,絕不叫她再犯這等輕狂毛病?!弊弦履腥舜故?,神情難辨。

  “快起來,動不動就跪,一把年紀(jì)了,別再折騰自己?!被实勖嫔D(zhuǎn)晴,幽幽地飲了一口茶。

  “哪就那么嬌貴了,奴才不還得伺候陛下嗎?!弊弦履凶有α诵?,眼角一抹淺淺的皺紋。

  門簾輕輕一響,鉆進(jìn)來個通傳的小公公?!氨菹拢殴?,”小太監(jiān)腰彎的像蝦米,“貴妃娘娘求見?!?p>  “貴妃來了?”皇帝一怔,“快,朕的護(hù)腰呢,給朕拿來墊上,別讓她看見……”

  一片忙碌中,紫衣男子沖著指揮小太監(jiān)的皇帝微微一禮,悄無聲息地退到了門外。

  “貴妃娘娘。”

  扶槡回身,笑容粲然:“九提督。陛下可是忙于政事?”

  九公公抱手,直起身來,面相陰柔,聲音卻低沉:“回娘娘,陛下剛才看了幾道折子,正念著娘娘呢,您來的正是時候。請吧?!?p>  聞言,扶槡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房內(nèi),隨即笑道:“有勞九公公?!?p>  “娘娘?!闭~步,就聽紫衣銀發(fā)的男子再次開口,“聽說昨日犬子言行不當(dāng),沖撞了娘娘鳳駕,陛下也已經(jīng)申飭過老奴。還請娘娘多少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寬宥一二,老奴定當(dāng)狠狠地處罰這個不長眼的東西?!?p>  貴妃沒作聲,九公公含笑而立,面前的女人側(cè)臉精致完美得像一塊精雕細(xì)琢的玉石,但她卻看不到自己眼底無聲的波動。

  十多年的后宮浸淫,并沒有磨損這個女人一絲一毫的美麗濃艷,反而因金堆玉砌的滋養(yǎng),讓她從骨子里滲出了那么少許桀驁。她的美,傾國傾城,舉世無雙,而皇帝十?dāng)?shù)年如一日的寵愛與保護(hù)將她鑄成了一枚無暇的琥珀。

  九公公想著?,F(xiàn)在,這塊琥珀,是否還會產(chǎn)生裂縫?

  “九提督說笑了?!卑俎D(zhuǎn)千回不過剎那,扶槡完美而從容地彎起雙眼,“扶大人自然是您的愛子,百年后替您供奉香火。至于本宮,若是死了也當(dāng)葬入妃陵,生生世世守在陛下身邊。如此,何來一家人之說?”

  九公公并不詫異地微笑:“是,老奴僭越了,娘娘千秋?!?p>  “您要怎么處置是您的事,”扶槡轉(zhuǎn)開眼,將小手爐遞給一旁候著的宮女,迎上前來請她進(jìn)去的小太監(jiān),緋紅的眼角最終是帶上了點點殺氣,“結(jié)果是否滿意,本宮自然是向你東廠要說法?!?p>  “恭送娘娘?!本殴笆稚罟?。

  “放肆,你竟敢攔我!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人?!本兪聫S的匾額下,一個素衣宮裝的小宮女氣勢洶洶地指著罵道:“什么叫在忙,什么叫不合規(guī)矩,皇后娘娘要見扶掌事,你個小太監(jiān)也敢阻撓?”

  大門口,一個一身灰藍(lán)的小太監(jiān)有些局促,卻還是理直氣壯地回嘴道:“皇后娘娘要見扶大人該是通過內(nèi)廷司通傳,沒有上門叫人的道理,況且扶大人在議事,的確沒空見你?!?p>  小宮女想來沒被人這么堵過,有些狼狽,臉也漲得通紅:“那你進(jìn)去通傳,我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茯苓,皇后娘娘真的有要事要見扶大人。”

  “沒有、沒有這么辦事的說法,再說了,”小太監(jiān)有些艱難地躲避著茯苓推搡的手,斷斷續(xù)續(xù)地回答道,“就算我給你進(jìn)去通傳,扶大人也沒空理會你,你還是去找內(nèi)廷司的公公們,讓他們來回事的時候幫你帶話不行嗎?”

  茯苓的聲音更為尖細(xì),眼見著連東廠的大門都進(jìn)不去,措辭也開始變得潑辣起來:“你是個什么東西,不過一個地位卑賤的太監(jiān),識相的讓我進(jìn)去,耽誤了皇后娘娘的事,摘了你的腦袋也賠不起!”

  “怎么回事?”小太監(jiān)一回頭,看見一人步走來,倒也認(rèn)得,當(dāng)下便拱手道:“沈姑娘,這個人說是皇后娘娘的婢女,要求見扶大人??墒桥抛屗贸鰬{證,她卻不肯?!?p>  沈薔薇挑眉:“姑娘正在忙,不方便見?!毖劭窜蜍哂忠_,小太監(jiān)趕忙回道:“我,不是,奴才也是這么回她的,可是她鬧著不肯走,非說是皇后娘娘有重要的事情吩咐。”

  眼看著茯苓一臉怒氣沖沖的模樣,沈薔薇也有些摸不清路數(shù),于是側(cè)身小聲地對小太監(jiān)說:“小汪,你先去跟姑娘通傳一聲,看她有沒有空。”

  被叫做小汪的小太監(jiān)倒也乖覺,一言未發(fā),只微微一禮,就朝門內(nèi)跑去。茯苓下意識地跟上,卻被沈薔薇單手?jǐn)r住:“這位姐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中宮要見東廠的人,應(yīng)該是通過內(nèi)廷司通傳,你怎么孤身跑來?可有印鑒證明你的身份?”

  卻不料茯苓冷哼一聲:“誰是你姐姐。我能來自然有皇后娘娘的懿旨,你不過是一個太監(jiān)的奴婢,識相的,趕緊給我把路讓開。”

  此言一出,沈薔薇的臉色再也掛不住了:“你可知這是什么地方?敢在陛下欽設(shè)的東廠門口撒野,你好大的威風(fēng)?!?p>  “威風(fēng)又如何?”茯苓氣昏了頭,當(dāng)下也口無遮攔了起來,“我的主子可是太后娘娘,你的主子么,好聽點叫一聲大人,實際上不也是個奴才!給你這么大的臉面,我還怕你沒這個福分聽!再折了壽!”

  沈薔薇大怒,正要出手,卻聽身后一道清冷的女聲:“折誰的壽?”

  門口爭執(zhí)的二人齊刷刷地看去,沈薔薇卻是一愣。只見自家姑娘罕見地穿著一身絳紫色官服,軟底官靴顯得人有些高挑,利落的束袖和腰帶將她的身形勾勒得更為修長,一頭烏發(fā)高高地用銀冠束成一束,眉宇修長,肌膚勝雪,鳳眸中初看風(fēng)平浪靜,細(xì)看卻是藏匿著赫赫風(fēng)雷。

  要說她著男裝官服時,從未刻意隱瞞自己的性別特征,外貌也不屬于宜男宜女的俊美,偏偏一身無形的氣勢讓人不敢違逆。雖為女兒身,卻勝過萬千須眉!

  茯苓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悔方才說話沖動,一心想著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于是便從懷中掏出皇后印鑒,高舉道:“皇后娘娘懿旨,本宮聽聞羅衣一事,深感震驚。后宮諸事皆為國母之責(zé),特令扶掌事迅速入宮,面稟詳情。扶掌事接旨?!?p>  小宮女聲音清脆響亮,可迎上的只有沈薔薇半是憐憫半是好笑的目光。扶麓則立在原地,紋絲不動,就連落后半步的太監(jiān)小汪,都沒有預(yù)想中下跪接旨的舉動。一時間,氣氛就這么僵住了。

  沈薔薇低頭一笑,笑自己方才竟為三言兩語大動肝火,更是笑這人竟無知得可怕,還妄想以區(qū)區(qū)皇后令鑒在東廠的面前呼喝揚威,也不知因為是東廠近些年蟄伏暗處收斂陣仗,還是深宮婦人見識淺薄真以為那一畝三分地的權(quán)力能橫行霸道。

  茯苓急了:“扶掌事,你看清楚了,這是皇后娘娘私人印鑒,見此印有如見皇后本人,難道你要抗旨不成?”

  找死。沈薔薇扶額嘆息,身后的小汪也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

  果不其然,這回扶麓倒是動了。

  紫衣微揚,她緩緩走下臺階,站到小宮女面前,歪了歪頭饒有趣味地看著她有些結(jié)巴地“你你你”著。

  “姑娘?!鄙蛩N薇有些不安地喚了一聲,卻見她家姑娘手一抬,那個小宮女便下意識地閉眼偏頭。扶麓的手停在空中,黢黑的瞳仁緊盯著方才還張牙舞爪,此時卻話都說不利落的小宮女。

  茯苓遲遲不見預(yù)料中的掌風(fēng)。這才一點點地睜開眼,連她自己都沒發(fā)覺,她的腿已經(jīng)開始發(fā)軟打顫。扶麓挪開了眼,輕輕抽走了她手里的印鑒,翻來覆去地端詳了一會,笑道:“是真的。”隨后又皺了皺眉道:“不過……”

  茯苓只覺得心狂跳,這人雖然勾了勾嘴角,可是那眼神凍得像千年寒冰一樣,甚至比冰還刺骨與沉重,幾乎是本能地張口道:“不、不過什么?”

  扶麓眼神一凝,反手一掌將印鑒拍在小宮女眉心,只聽極其輕微的“咔嚓”一聲,印鑒就斷成了兩半,無聲地砸在了地上:“不過,人是蠢的?!?p>  沈薔薇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好吧,她就不該指望自家姑娘會沖著皇后的面子手下留情。

  茯苓已經(jīng)徹底傻了。這一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拍得她眼冒金星。但比起這個,更令人恐懼的是這枚印鑒就這么被輕松拍斷,對方眼底的不在乎卻清晰可辨。她癱倒在地,開始瘋狂后悔自己貿(mào)然挑釁,甚至恨不能時間倒退,把這個燙手的任務(wù)塞給別人。這象征著國母的私鑒都不放在眼里,東廠,到底是怎樣可怕的一個存在?

  扶麓輕巧地退后兩步,俯視著面色慘白的宮女,平靜道:“論品級,你不過一個二品小宮女,無職無權(quán)卻對我東廠的人頤指氣使。”

  “既然都挑釁到頭上了,沒有不接的道理。今日我要進(jìn)宮面見陛下,正好順路去坤寧宮好好問一問皇后娘娘,是如何地瞧不起陛下欽設(shè)的緝事廠?”

  “也好好地請教一下娘娘,同為陛下分憂,為何縱容宮人對我東廠干事蹬鼻子上臉?抗旨不尊這么大一頂帽子說扣就扣,娘娘可是對我東廠有什么不滿之處?”

  “哦對了,”云淡風(fēng)輕的幾句話后,扶麓微微附身,湊近嚇得哭都不會哭了的小宮女,滿滿惡意地一笑,“姑娘也可隨我一路進(jìn)宮,自己去向皇后娘娘解釋,是如何失手將印鑒打碎的?!?p>  茯苓瞪大了眼睛:“怎么是我?明明是你,明明……”話未說完,她仿佛已經(jīng)明白過來,眼神里滿滿都是絕望。

  “是我嗎?”扶麓直起身,袖起手,一副高高掛起的姿態(tài),“誰、看、見、了?”

  小宮女的眼神轉(zhuǎn)過滿眼憐憫的沈薔薇,轉(zhuǎn)過低頭裝死的太監(jiān)小汪,轉(zhuǎn)過寫著緝事廠的匾額,轉(zhuǎn)過朗朗乾坤,最后轉(zhuǎn)回面無表情的扶麓身上,終于是耐不住,吭也不吭地暈了過去。

  沈薔薇失笑,眉宇輕揚。外人都說她家姑娘清冷寡言七竅玲瓏,誰知這人心情一不好就容易暴露出極為惡劣的本性。

  “要進(jìn)宮?”沈薔薇走到扶麓身邊,關(guān)切道。

  “嗯。”扶麓頷首,“查出了點事情,需要向陛下稟報。”她習(xí)慣性地想籠起手,動作做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今天穿的不是便服。絳紫的一身官服板正筆挺,手腕和腰部都用牛皮的綁帶束成細(xì)細(xì)的一條,往日里慣用的那些零零碎碎一樣都帶不出來。

  扶麓的手頓了頓,又瞟了眼身側(cè),目光清淡地在沈薔薇的臉色上落了落。

  沈薔薇也沒多問,只笑了笑道:“我去安排車馬?!?p>  “不用了?!币娝寄渴嫫?,不像耿耿于懷的樣子,扶麓這才收回視線開口道,“我已經(jīng)吩咐過,一會就來?!?p>  聞言,沈薔薇點了點頭,習(xí)慣性地后退半步,站在扶麓身側(cè)。門內(nèi),太監(jiān)小汪忙不迭地跑了下來,兩手抓住茯苓的手臂,一路把她拖到了門口的石雕下,還好心地把碎成兩半的印鑒撿了起來,塞在她的懷里。做完這一切,才扶正了被茯苓揪亂的衣領(lǐng),重又束緊了發(fā)冠,然后恭恭敬敬地垂著手安靜地站在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既方便聽調(diào),又不會打擾她們講話。

  扶麓的目光始終沒有再離開眼前的一畝三寸地,方才的鮮活如同退潮般緩慢抽離,瞳仁逐漸漆黑。身后,道路的盡頭,東廠聽調(diào)的馬車碌碌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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