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一單生意(六)
阿瞳隱身進來,見到明溯微腫的半邊臉,瞳孔內(nèi)的紫色轉(zhuǎn)為深邃。
“是誰打的?”
她站在明溯面前問道。
化為人形的阿瞳體型不過七八歲女童大小,恰好與蹲坐在床榻上的明溯平視。
明溯還沒開口,就見房門再次被人打開,冷清沼皺著眉頭走進來,身后跟著一個端著托盤的小廝,盤內(nèi)擺著一個青瓷酒壺。
壺內(nèi)裝著的,應(yīng)該就是阿瞳換過后的猴兒釀了。
“真是奇怪,耽誤了這么久,竟還是在立柜桌上找到的,我明明記得那里已經(jīng)找過了的?!崩淝逭右贿呌魫炓贿吺疽庑P把酒壺送到冷易安身邊,說:“這就是下人們說得那壇猴兒釀,皇叔你來看看,可有什么問題?”
冷易安將手中的白玉執(zhí)扇隨手放在托盤內(nèi),自己動手斟了杯酒。
入口清香,帶著山林間的縹緲霧氣,口感醇厚,仿佛三月春風(fēng)拂面,微嗅青梅,回味而甘,又好似春雷炸開,送來久違的雨露生機。
真乃好酒!
可即使如此,也不該只聞到味道,就醉倒了幾個人。
冷易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明溯,放下酒杯道:“并無問題?!?p> “沒有問題?”
冷清沼更郁悶了,追問道:“可四哥會醉成這個樣子?還有廚房里那些下人,連著荀九都醉倒了,這怎么可能沒問題呢?”
“或許是因為......這壇猴兒釀封存時間太久,初初開封時,酒之精華釋放,周圍眾人受到了波及,故而才會醉倒?!?p> 冷易安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
“我怎么覺得你在忽悠我?”
冷清沼看著他,一臉狐疑。
“殿下如何了?”
正說著,顏之雪急匆匆地走進來。
“這是按照朱大夫的方子熬煮的解酒湯,彩釉,先給殿下喂了?!?p> “是?!?p> 彩釉端著解酒湯上前,明溯立刻識趣地退到一邊。
朱大夫或許是個靠譜的大夫,只是對于冷滄瀾來說,這種普通的醒酒湯根本沒有用。
一碗解酒湯喂完,冷滄瀾依舊睡著。
明溯站在一旁,吭哧吭哧地啃指甲。
冷易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從一旁的托盤里拿回自己的執(zhí)扇,對眾人道:“即使喝了解酒湯,效力發(fā)作還要再等一會兒,咱們都等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不如先去前廳坐著喝茶,待老四醒后,再開宴也不遲?!?p> 顏之雪想留下,只是冬日宴剛準備了一半,再加上昇王、豊王兩位殿下在此,總不能置二人不顧,猶豫了半天,看向彩釉道:“你留下。”
彩釉明白自家主子心中所想,看了眼旁邊的明溯,點頭應(yīng)承。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房間內(nèi)頓時清靜下來。
彩釉看著明溯,想起那個柔柔弱弱的趙長安,不由得感嘆,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正想著,明溯突然抬頭沖她咧嘴一笑,嚇得她后退幾步,差點摔倒。
“你笑什么?!”
回過神來,彩釉頓時有些生氣。
“沒什么?!?p> “沒什么?!你......”
一句話沒說完,彩釉突然眼睛一翻,整個人軟軟地朝后倒去。
阿瞳在她身后收回手,從凳子上跳下來,抬手在頭頂一揮,一張無形的紫色結(jié)界在她手下迅速張開,將這間房籠罩起來。
“能行么?要不我來吧!”
阿瞳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明溯。
“你現(xiàn)在的修為還解不了這個,再等上幾年或許可以?!?p> 明溯依舊笑瞇瞇地,脫鞋上床,與冷滄瀾面向而坐。
口中低低念咒,一盞非冰非玉的透明白蓮,從他體內(nèi)被緩緩祭出。
隨著白蓮在二人之間的徐徐轉(zhuǎn)動,絲絲酒氣從冷滄瀾體內(nèi)逸出,被盡數(shù)吸入蓮內(nèi)。
冷滄瀾的臉色逐漸好轉(zhuǎn)起來。
“奇怪?!?p> 酒氣吸收到一半,明溯突然睜開眼睛,皺眉看向面前的冷滄瀾。
“怎么了?”
“他體內(nèi)有毒?!?p> 聽到這個回答的阿瞳重新坐回一旁的軟凳上,兩條小短腿無聊地晃呀晃,不以為意道:“以毒殺人,是這些凡人常用的伎倆,不足為奇?!?p> “不對?!泵魉輷u搖頭,說:“他體內(nèi)的毒很奇怪,已經(jīng)潛伏很久了,現(xiàn)在全靠另一股靈氣壓著,一旦爆發(fā),必死無疑。”
“你想干什么?”
阿瞳臉色一變,迅速從凳子上跳下來,沖過去抓住明溯手臂,皺眉道:“不許你用昆侖蓮救他性命!”
“這么緊張做什么!”
明溯回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說:“我惜命的很,不會為了一個凡人拿昆侖蓮冒險的?!?p> 阿瞳這才將信將疑地松開手。
最后一絲酒氣吸收干凈,冷滄瀾臉色恢復(fù)正常,昆侖蓮重新回到明溯體內(nèi),阿瞳撤去結(jié)界,回歸黑貓的形態(tài),縮入明溯懷中。
房間內(nèi),安安靜靜。
等到室外樹影東移,冷滄瀾才悠悠醒轉(zhuǎn),剛一掙扎,就發(fā)現(xiàn)手中還緊緊握著另外一只手,順著手的方向看去,一名有些眼熟的青衣女子,正斜倚著床榻昏昏欲睡。
“醒了?”
察覺到冷滄瀾的動作,明溯睜開眼睛看過去,頗為自然地打了個招呼。
“咳——”
冷滄瀾松開手,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語氣有些猶豫,“我這是怎么了?”
“醉了?!?p> 明溯重獲自由,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腕,說:“不過王妃已經(jīng)給您喂過解酒湯了?!?p> 醉了?
冷滄瀾皺起眉頭,細細在腦海中搜索,卻只能想起記憶最后,明溯打開了一壇酒,再后面,就什么也記不得了。
“我記得我并未喝酒,怎么會醉?”
“聞醉的?!?p> 這話說出來明溯自己都不太相信。
冷滄瀾看著她,一時有些無語。
剛想說什么,目光卻被她右臉頰的淡淡紅印吸引過去,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這是怎么弄得?”
明溯一愣,意識到他在問自己臉上的傷時,頗為不在意地說:“不小心磕的?!?p> “殿下醒了嗎?”
門外響起顏之雪的聲音。
冷滄瀾斂眸起身下榻,神色又重新恢復(fù)了那副獨立雪山之巔的淡漠疏離。
明溯跟著他退到一側(cè),突然看到還倒在地上的彩釉,頓時覺得頭大,這下好了,怎么都說不清楚了。
“你干了什么?!”
果然,房門打開,顏之雪一看到彩釉,一雙美目頓時瞪向明溯,厲聲質(zhì)問道:“這是景王府,彩釉是我的貼身婢女,你竟敢對她動手,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喵嗚——”
阿瞳在明溯懷中掙扎著,想跳出來。
“哪里來的野貓?!”
顏之雪怒氣更盛,對身后的婢女喊道:“青瓷,把它給我扔出去摔死!真是晦氣!”
見黑貓不吉,這是人間的常見說法。
向來笑吟吟好脾氣的明老板,在顏之雪這句話落下的同時,一雙琉璃眸子驀然冷了下來,直直地看向顏之雪道:“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可以讓你死?”
明老板從不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