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周駕著馬車有驚無險的從西邕東門駛出,一路向東,沿途也有富商官員或騎馬或駕車,從東門出,逃離西邕。普通百姓只得拖家?guī)Э谕讲交驙恐\?,向外逃去?p> 西邕地處西南,是大晉同西域十三國和鮮卑游牧民族的交界混亂地帶,西門常年重兵把守,是與外族接壤的重要關隘,城外是大片的荒原與沙漠。
此次馬匪來襲,在夜間竟然無聲無息的攻破西門,實在不得不讓人懷疑。且關外馬匪大都為生存掠奪物資,此次確并不看重金銀,以殺人屠城為樂一樣,老弱婦孺皆不放過,每掠過一處,必定放火燒光。
此時的西城區(qū)同北城區(qū)已然全是火光,四處充斥著人們的慘叫。
此時,西邕城,榮將軍府。
滿臉橫肉的榮將軍正在發(fā)脾氣“敵人已經(jīng)攻破了城門,為何本將軍才收到消息,調了那么多人去守西門,竟然攔不住區(qū)區(qū)馬匪,都是干什么吃的”
榮家親衛(wèi)道“將軍息怒,此事未必不是好事,正好可以乘著這次機會,在家主面前邀功”
那榮將軍冷哼一聲“我那貴妃表姐也是心狠,我不就是睡了皇后身邊的一個宮女么,她也不為我求情,還讓陛下把我丟到這個破地方”
他沒看見,在他說這話時,身前的侍衛(wèi)低下頭,勾了下嘴角,“將軍,皇后娘娘可是許公的嫡女,雖不得圣寵,可好歹是皇后啊,貴妃娘娘也要給她幾分薄面”
榮將軍一聽火氣上來了“他北陵許氏現(xiàn)如今除了個許重光,還有誰拿的出手,許公到底是老了,才任由穆家踩著他爬了上來”
下方的親衛(wèi)皆低頭不敢言語。
榮將軍想了想,接著說道“此次西邕大亂,馬匪進到西邕如入無人之境,必是同人里應外合,哼,穆家通敵叛國,你等速速召北境六營的士兵前來剿匪”
“將軍,北境六營的統(tǒng)領都是穆建宗手底下的老人了...”
榮將軍不以為意“那不正好,穆建宗通敵,但僅他一人,怕是做不成這大事,必定有同黨”
“是,屬下這就去北境六營傳令”
“等等,收拾收拾,本將軍同你們一同去六營,那里才是最安全的,穆家那兩個小子令本將軍折損不少,你再派個人將馬匪引到監(jiān)牢那邊去”
“是”親衛(wèi)抱拳領命退了出去。
北境六營駐扎在西邕城北三十里的荒山區(qū),六營校尉皆是鎮(zhèn)西將軍穆建宗一手帶出來的,皆是出生微末。
馬匪進城時,烽火臺也沒有點起來,直到城中火光大盛,六營才察覺不對,先鋒營秦校尉即刻點了兩百士兵前往西邕,其余五營未等到軍令,皆不敢擅動。
西邕城。
穆平奴同趙秀自監(jiān)牢出來后,將穆瑤藏在一處舊屋的柜子里后,本想直接去城主府截殺榮將軍,但是一路看見馬匪燒殺搶掠,百姓死傷慘重,兩人到底是穆大將軍教導出來的,自幼被灌輸保家衛(wèi)國,鋤強扶弱的思想,第一時間就意識到此刻救人比復仇更加重要。
穆平奴咬咬牙“就叫那個勞什子的榮狗多活一刻罷了”說罷就將手中的銀槍一橫,救下了馬匪刀下的一對母子。
“賊子,你的對手是爺爺我,看槍”連刺七段,將一個身高九尺的大漢從馬上挑翻。
其余馬匪看到,迅速圍了過來。
趙秀使兩把彎刀,只見刀光之中,趙秀敏捷的俯身揮刀,砍斷了沖在前方馬匪的馬腿,那人掉下馬的一瞬間,就被趙秀抹了脖子。
只是兩人到底還是少年,力氣武功皆不足,一番車輪戰(zhàn)下來,肩膀腹部以及腿部都受了重傷,有些力竭不支,很快被十來個馬匪圍了起來。
少年拿著銀槍,周身浴血,眼神帶煞,素日瑰麗的面龐上沾染鮮血,如修羅降臨,對背后的另一名少年說道“阿秀,大仇未報,我實在不甘心就這么折在這兒,但是,卻不后悔,只是連累了你”
趙秀抬手用手臂抹了下臉上的血跡,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小郎君說什么呢,我的命就是你的,就是穆家的,哪有什么連不連累”
馬匪不等他們說完就發(fā)起了進攻,兩人又添了新傷,穆平奴一個不著,背上挨了一刀,身形一個踉蹌,眼看著躲不過馬匪砍向脖子的一刀了。
只聽見嗖嗖兩聲,身邊的馬匪皆被羽箭射倒。
是秦二郎騎著馬,帶著家奴趕到了。秦二郎,名秦裴,字仲丹,生的是面容姣好,飽讀詩書,通身是溫潤如玉,猶擅騎射,是先鋒營秦校尉的第二子,比穆平奴大兩歲,同穆平奴是一處廝混長大的鐵哥們兒。
秦裴一行騎馬靠近了才發(fā)現(xiàn)是穆平奴二人,穆平奴一看馬匪皆倒地了,像是卸了口氣般的倒下了。
趙秀上前扶住穆平奴,秦裴急忙下馬,“平奴,你怎么樣了”
穆平奴閉著眼擺擺手“死不了”
“臭小子,虧我這幾天還那么擔心你”秦裴伸手握拳輕輕地碰了下穆平奴的肩膀。
“城中發(fā)生大變,我阿父他們很快就會趕過來的,你別忘了,你還在通緝名單里,你們還受了傷,這里如此混亂,實在不宜久留,我馬上送你們出城”秦裴命家奴去尋馬車及一些外傷藥材。
穆平奴聞言,急切說道“不,我不走,我不能走”
秦裴皺眉“這都什么時候,可不是你任性的時候,若是你擔心許姨他們,乘著這混亂,我這就去監(jiān)牢將他們劫出來”
趙秀眼中悲慟“秦二郎君,我家夫人,夫人她被害了”
秦裴不敢置信,看向穆平奴“什么?那你大哥二哥他們?”
穆平奴強忍悲痛“沒了,我兩個小侄子,也一并沒了,是榮家,我要去殺了他們”
這時秦裴的家奴趕了架驢拉的板車過來“二郎君,未尋到馬車,只有這個”
秦裴點點頭“驢車就驢車吧,”轉身扶穆平奴和趙秀上了板車,給他們簡單處理了下傷口,對穆平奴說道“我明白,你心中難受,但是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沖動,此事多有疑點,我會留下來,查清此事,給許姨他們一個交代”
穆平奴知道,秦裴說的有道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把他們留在了監(jiān)牢里,一把火燒了監(jiān)牢,”還沒說完便掩面痛哭“不能講至親安葬,還要毀壞他們的身軀,我真是不孝”
秦裴握著他的手,承諾道“平奴,我會為他們收斂立冢,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不僅是我,穆家這些年在這里保家衛(wèi)國,這里的百姓絕不會放任穆家無人祭奠的,你先走,待穆家平反你再回來”
“阿瑤被我們藏在了寧安街那個荒宅的柜子里,我們這樣,實在不方便帶著她,阿瑤,就托付給你了”穆平奴對著摯友交代,此刻整個西邕能相信的,就只有這幾個人了,不知初初如何了,可有平安,想來是平安的吧,閔陽林家,哪怕式微,也是不容小覷的。
秦裴帶著家奴將穆平奴趙秀二人送出城,留了個家奴駕車,安排好手下人去寧安街荒宅將穆瑤接上,便帶著其余家奴繼續(xù)回城剿匪。
男兒生于亂世,不求高官厚祿,但求俠肝義膽,但求不愧于心,哪怕所有人都說穆家通敵,秦裴也相信不會的,相信忠肝義膽的穆大將軍不會,相信溫柔和善的許姨不會,相信自己的摯友更加不會。
“他就是個被寵壞的臭小子,哪里會干出什么通敵的事情,我是決計不會信得”秦裴喃喃著,策馬跨過一個馬匪的尸體,一手拿弓,一手執(zhí)箭,向前方的敵人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