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
因為移動的緩慢,兩人也得以有空閑觀察周圍的街坊。魚肆、茶館、面館、菜館、旅館、高大的是富商或者貴族的宅院,矮小的是平民手工匠的住宅,花枝招展的是城里的妓院,但是凌州城里的商鋪和其他地方最大的不同在于:大部分商鋪的門口都貼了一張歐蘭教會的標志符號。如果能碰巧看到屋里,那就會在屋里發(fā)現(xiàn)莫拉神或者干脆是小教皇的金身雕像,后來天蝎才知道,這才城里已經(jīng)成了默契,莫拉神和臨近城市里的小教皇已經(jīng)取代了財神和招財貓的位置,從教會手里花五個銅幣就可以得到一尊普通的雕像和貼紙,商店和居民家就會得到庇佑,反之,則會受到教徒接連不斷的騷擾。
而雕像根據(jù)質(zhì)地的不同,是否經(jīng)過賜福,價格也有天壤之別,貴的從幾金幣到數(shù)百金幣不等,而且更讓人意外的是,這種高檔次的神像的光顧者并不完全是有錢人,許多平民之家也會傾盡一年甚至兩年的積蓄,購買這樣一尊看起來高貴華麗的雕像擺放在家里。
不分行業(yè)、不分年齡、不分性別和品行,這么做已經(jīng)成為了自愿或者被自愿的習慣。
說起來也奇怪,不管在哪座城市,人多還是人少,你遇到的所有人工作種類無非就是那幾種:商人、農(nóng)民、工匠、官吏、小偷和妓女,當然,在這里有一種職業(yè)最為流行:傳教者。
和在城外遇到的傳教者不同,城里的傳教者是另一種傳道模式。前者往往是苦口婆心吸引人注意,類似撂地打把勢賣藝的靠一張嘴吸引人,后者更傾向于主動出擊。
他們會在人煙稠密的地方拉住看著順眼的任何一人:不管是男的、女的、有錢的沒錢的,甚至連僧侶也包括在內(nèi)。
通常的方式是,拿出一張印滿了色彩艷麗的貼畫——貼畫里字很少,因為要考慮到大部分市民都不識字的現(xiàn)實。然后向你滔滔不絕的講述各種奇跡和奇觀,只恨不得讓你立刻詭異。
快步逃走或者置若罔聞并不能解決問題,因為他們會跟在你后面反復重復那幾句話
“歐拉教會了解一下。”“萬能的神莫拉了解一下”“神的使者伊雷凡大人了解一下”“保佑你升官發(fā)財,保佑你身體健康”“你怎么不聽啊,你不聽我告訴你就有血光之災,我有個鄰居就是因為不信出門就被車撞斷了腿”……
很不幸的是,阿卡和天蝎或許是因為容貌出眾,被兩撥人同時盯上了。
因為這樣美麗的女人,如果裝扮不是很差的話,很可能是富人的小妾或者女兒,拉攏了他們意味著源源不斷的財源,所樹下的功德要比一個平民高十倍不止。
在擁擠的人群里他們努力的把貼畫遞到她們面前,似乎要把這些掉色的紙塞到他們的鼻子里。
“兩位美女看樣子是有錢人家,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啊,沒事,莫拉神會庇佑你們?!?p> “讓丈夫不找小三,始終鐘情你一個人的辦法,就在教皇大人的教義里。”
“容貌始終美麗,年過六十仿佛少女,長春不老的密集就在伊雷凡天使的賜福中?!?p> “找到如意郎君的好辦法,王子和平民的姻緣值得你擁有,教皇大人如是說?!?p> “震驚!生兒子百試百靈,伊雷凡大人有獨特秘方,只需要你皈依……”
阿卡是在市井之間磨練過的,這些東西她早就見過無數(shù)回,不信也不感興趣。倒是教內(nèi)人員天蝎率先發(fā)火了,她扯過那兩摞紙,撕成碎片,一巴掌把為首的兩人扇的東倒西歪。
她罵道:‘讓你們這些借助神的名義行騙的大騙子,你們知道十四條教義是什么嗎?你們看過《智慧圣典》嗎,狗屁都不懂還在我面前狺狺狂吠,你們就是給教會做狗也玷污了莫拉神的門面,我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天蝎從小就生活在神山,心智天真無邪,就算發(fā)了如此重怒,連罵人的話都是文縐縐輕描淡寫的,只是她雪白的臉氣的通紅,臉上小男生那樣明朗的線條讓她的憤怒更增添了幾分邪性的魅力。
那幾個平民被抽的五迷三道,但是迅速恢復過來后,立刻惱羞成怒,四五個男青年上去揪住天蝎的衣裳,對她罵罵咧咧,甚至動手動腳。
天蝎唯一沒有當場殺人的原因是阿卡一再提醒她:即使在教會勢力根深蒂固的城市,官府的力量也不容忽視,尤其在鬧市殺人,會惹上無窮的麻煩。
在爭執(zhí)過程中,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男青年一把揪掉了她的外套,露出薄紗圣衣,她脖子上掛著的金色圣使項圈,卻被從她背后冒出來的一人生拽了下來。
天蝎大驚,手中圣力涌動,就要把這些老鼠全都殺死,阿卡趁機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耳邊小聲嘀咕,讓她千萬不能沖動殺人。
因為前進的人流擁擠,她們被很快沖散,那幾個男青年隔著老遠,還對她兩個指指點點,做出不可描述的手勢。
“先別管他們,東西咱們再想辦法找回來!”
阿卡拉住殺氣騰騰的天蝎,費力的從人群中擠出去,到了路邊上的一個無人的小巷子。天蝎的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zhuǎn):“那是我成為圣使的那天教皇送給我的……三年了從來沒有從我的身上離開,要是讓教皇知道了,不一定有多么嚴厲的懲罰呢……”
阿卡替她擦眼淚,不斷的寬慰,但是看天蝎臉色慘白,嘴唇發(fā)顫,連身體都微微發(fā)抖的樣子,就知道她所說的不是夸大其詞,或許那個項圈真的意義非凡呢。
教皇對圣使的恩典和殘酷懲戒似乎并不是互不兼容的,阿卡隱約知道這一點,如果這件事被教皇或者其他內(nèi)部的人發(fā)現(xiàn),天蝎只怕難以或者離開凌州城。
阿卡幫她把衣裳整理好,咬了咬牙,輕聲說:‘你別怕,我有辦法?!?p> 一輛馬車停到凌州大教堂的后門小巷子停下,拉車的馬被繩索勒住了馬嘴,免得它發(fā)出京東旁人的嘶鳴。
車夫按住教堂后門的門環(huán),敲三下,一頓,接著又敲了一下。
兩個黑衣人從馬車上跳下,從車棚里合力抬出一個看樣子挺沉的箱子,他們的黑衣裳和手里的黑箱子完美的和黑夜融為一體,他們下車的同時,教堂后門被拉開了個門縫,兩人抬著箱子,一溜煙的從門縫里溜了進去。
剩下馬車夫東張西望,確認沒有人發(fā)覺后,叉手立在墻根,要是有巡查兵來問,他可以裝作是進來解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