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季冰生好火后,那江離樓倒毫不客氣的往火堆旁一倒,自覺腹中空空又起來向季妮討食來吃。季妮將干糧分他,只問他:“江公子,你那兩個家仆呢?”
“林深樹密,失散了?!苯x樓煞有介事的嘆了口氣,又從行囊里拿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來,遞給季妮。季妮打開一看,是一荷包銀子。
原來他早在這林中徘徊多時了,據(jù)奇書所言,這里應該藏了一株陽昆三靈草。江離樓本打算先主角一步搶占此草,可怎奈這林子里的花花草草不計其數(shù),沒有主角的氣運是真的難找……
“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此番還要多謝女俠搭救與我,如今我只身一人……身在異鄉(xiāng),若女俠能照拂一二……”江離樓心道,既然自己找不到那陽昆三靈草,那不如借此跟著這兩人,或可多些機遇……而且此時的魔女又還不是魔女,倒也不能干出殺人奪寶這種事來……
他心中對季妮雖是不屑,但十分忌憚。在這個武林豪雄群起的世界,季妮還算不上一流的武者,武力在她之上的人不說上千,怎么著也有上百吧。而忌憚的是,此人心性堅忍、固執(zhí)、睚眥必報。
在原書中:當俠女之時為人還算剛正不阿,后來她師尊和師妹被宗派的人殺害,季妮便加入了魔教,入了魔教以后她功力大漲,有了報仇的能力卻不知仇人是誰。于是但凡是六大派的人都遭其毒手,其手段之狠辣連滿口慈悲的少林寺的老方丈都講她是——“天生叛逆,謀反狂徒”。
季冰屢次勸誡都無濟于事,甚至被其視為背叛師門,最后還廢了季冰的一身武功,把季冰趕了出去……雖然后來季冰又另有機遇,但有那么幾年,武林中人無人提季妮不色變的。以致后來季冰重出江湖還被視為與季妮一樣的異類,動輒便要打殺。
再看季妮,只見她將銀子又扔回給江離樓道:“即是有緣,季某自會照拂公子,不過銀錢乃身外之物,季某也還不屑去當那為錢財驅(qū)使之人。”
“女俠果然豪爽,能結(jié)識季女俠真是我江離樓的一件幸事?!毙∨肿有闹欣浜?,不愛財怎么會連一條死蛇都不放過……
季妮哪知他心中所想?君子有所謀有所不謀。季妮問他:“不知江公子此番又要到何處去?”
江離樓把折扇一展,昂頭悠然道:“即是游歷,自然是從來處來,到去處去……”走哪兒算哪兒。
季妮聽了此話,隱隱覺得話里有幾分禪意,內(nèi)心不禁十分敬佩,她心道此娃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領(lǐng)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季妮開口贊道:“好一個從來處來,到去處去。江公子果真不同凡響,妙,妙……既然如此,公子不如隨我往北吧……”
江離樓連忙點頭應諾,“好,那太好了……咳咳,小生……正有此意?!?p> 這時去附近找水的季冰空手而歸,季妮把自己的水袋遞給他,又同他講了江離樓會和他們一起上路的事就側(cè)身躺著欲睡。
春寒料峭,沒過多久季冰和江離樓也都靠著火堆睡了,季妮倒是還沒有睡意,銜了根草在嘴里百無聊賴。這時只見草叢里飄出幾點瑩瑩綠光,季妮忙推醒了季冰,“徒兒你看?!?p> 季冰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把衣服又裹嚴了一點,“師傅,那是螢火蟲?!?p> 季妮笑問:“你可知螢火蟲最喜歡待在什么地方嗎?”
“徒兒愚昧,螢火蟲是沒開智的動物,又何談喜歡不喜歡呢?”
“萬物都有靈,你隨它去看看就知道了?!闭f罷師徒二人一前一后,輕手輕腳的跟著幾只螢火蟲往林深處走。
沒走出多遠,只見眼前突然開闊起來,原來這里還藏著一個清澈見底的湖泊,月光柔和的打在水面上,好像鍍上了一層銀光。
季冰大喜,“師傅,原來是水!徒兒這就回去拿水囊來裝?!闭f著便往回折身走了。
季妮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雖發(fā)出清冷的光,但有繁星的映襯,倒并不顯得孤單。季冰很快回來了,蹲著在湖泊邊上打水,水囊裝滿了以后又痛快的洗了個臉,洗臉時卻好似隱隱看見水底有一點紅色的光,湖泊水淺,季冰便脫了鞋襪,漸漸往那異光處靠近了。
沒過一會季冰手里拽了根草,踏著水回來。季妮定睛一看,只見那草頭頂三個花苞,每個花苞顏色各不相同,分別是紅、黃、青三色,這不正是一株陽昆三靈草嗎?!季冰上岸后拿著草問季妮,“師傅,你看這是什么草,長得好奇怪呀?!?p> 季妮把這草與他細細分說了,又教他從這陽昆三靈草的花苞里分別剝出三個果肉來,“這果肉有通經(jīng)洗髓的效用,正好適用你?!痹瓉磉@季冰是心法已經(jīng)入門,身法卻遲遲不得入門。只因他此時體內(nèi)經(jīng)絡(luò)已經(jīng)成熟,而常人的經(jīng)絡(luò)與武人的經(jīng)絡(luò)卻是不同的,常人的經(jīng)絡(luò)里只通血,不通“氣”,武人的經(jīng)絡(luò)內(nèi)是既通血,也通“氣”,而這個“氣”則正是內(nèi)力形成的所在。因此武人的經(jīng)絡(luò)不止比常人的經(jīng)絡(luò)要粗,而且還比常人的經(jīng)絡(luò)要更多,更密。唯有重塑或可在武學上有一番造詣,此草雖不能重塑季冰的經(jīng)絡(luò),倒是能讓季冰“通氣”。甚好,甚好。
季冰吃了那三個果肉原地打坐,直到天明才醒,醒來提起木劍,再舞劍招,只覺得身輕如燕,耳聰目明。季冰一時心中十分快樂風光,將劍勢一收,筆直的站在季妮身前道,“師傅,徒兒能感覺到體內(nèi)‘氣’的存在了!”
季妮拍了拍季冰的肩膀,抬頭望天,只見月明星稀,東方發(fā)白,“如此甚好,我們該回去了?!?p> 師徒二人又循著原路返回。
火堆早熄滅了,江離樓還睡著,季妮拿一條汗巾子擦拭劍鞘上的灰塵,又對季冰道:“徒兒,去把江公子叫醒,這個時辰露重,最容易受寒?!?p> 季冰嘻嘻一笑,湊到季妮身前,“師傅,他既要睡便讓他睡個夠好了,徒兒已經(jīng)知道了出林之路。不如由我?guī)?,咱們先行一步如何??p> “不得頑皮。不過你先說說,你是怎么知道出林之路的?”
“昨天云深霧重,所以我們才迷失了方向,如今云開見日,自然可以根據(jù)太陽的方向找到腳下的方向了。”
“極好。那么快去叫醒江公子,我們好早點啟程?!奔灸菝嗣颈念^,她與季冰的相處亦師亦友。雖然當日收他為徒只是見他可憐,但如今她倒是真的愛他了。季冰不但沒有身為富家子弟的懶惰散漫,而且十分聰明機警,身負血海深仇卻并不怨天尤人,嘴甜討喜,乖巧可愛,試問誰會不愛呢?
卻說季冰聽了季妮的話只好去喚那江離樓起來,江離樓醒后又有許多做作,一會吵著要洗臉,一會吵著要梳發(fā),日上三竿了才肯動身,沒走兩步又道腹中饑餓,季妮和季冰只得又停下來供他飲食。因此季冰對他煩不勝煩,季妮反倒覺得此人生機勃勃,正像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會有的表現(xiàn),而不同于季冰凡事的隱忍和內(nèi)斂。所以季妮對江離樓的任性倒是格外縱容,還有意要季冰與他接觸,好使季冰在人情世故上莫要那么老熟。
悲歡喜怒本是人之常情,但對于季冰來說,在不同的人面前卻有不同的面具。
出了林子以后季妮將蛇肉拿去市集上賣與酒家,就帶著季冰和江離樓繼續(xù)往北了。
行出一月有余,三人一馬終于到了涼州的一個小鎮(zhèn),此鎮(zhèn)名喚金池,正是季妮的師門所在。但看房舍全都傍水而建,四周山川秀美,果然是塊好地。只是這里靠近漠北官兵所鎮(zhèn)守的地界,連年戰(zhàn)爭,土地都荒蕪了,冬天剛過,許多人家里都斷了糧,人們餓得皮包骨頭,終日靠野菜、樹皮充饑。有的人逃荒去了,背井離鄉(xiāng),遠走他方;有的人在附近的山頭落草為寇,靠打劫過路的商客度日。
一間二進的宅子,院后靠著山,一個前堂,一個后院,房間都設(shè)在院上,圍成一個半圓,左邊為首的第一間就是季妮的房間了。小時季妮便是在這里長大,她外出游歷四年,房間還是整潔如舊。
季妮前腳剛進宅院,后腳便有人風似的來了,“師姐!師姐!我聽鄉(xiāng)人們說你回來了……”
“這兒呢?!?p> 一黃衣女子飛也似的撲將上來,環(huán)釵鈴佩,叮叮當當,響作一團。
季妮站起來接住此女,心中的開心與快樂從兩彎明月似的眼睛里滿溢出來,眾人只聽她笑道:“這么大人了,還是這么冒失?!?p> 那黃衣女子嬌嗔一聲,“師姐——”
“讓我看看,幾年不見,你可長了個子?”
“四年未見,師姐叫我好想!”女子面容嬌美,如花似玉,讓一旁的江公子都看呆了眼,驚艷之下又不覺惋惜,此女命不久矣。
季冰上前乖覺的行禮,道:“姑姑好?!?p> 那黃衣女子見季冰長得白白凈凈,斯文有禮,心下先有了好感,便問季妮,“這是何人?”
季妮道:“我徒兒,季冰。”又轉(zhuǎn)頭對季冰道:“這是你師姑,雯青?!?p> 季冰又上前一步鄭重行了一禮,道:“季冰見過雯青師姑?!彼皖^偷偷看那雯青師姑,見師姑容顏美麗,性格活潑可愛,看著年齡也與他相當,心內(nèi)也對這位師姑多了幾分親近之意。這時雯青忙拉了他起來,對他又夸又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