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年,大家都忙于扶養(yǎng)自己的小孩,誰也沒提過房子的事,但大家各自也都打著自己的小九九,沒明說而已。
?樸針鼻還有位老父親九十多歲。身體特別硬朗,還能自己騎著三輪車去南叉流村去趕集買菜。
這年秋后,黃豆豐收,樸針鼻上油坊打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十幾桶大大小小的油,塑料桶,帶碗蓋的黑亮陶瓷罐,一個個“大肚子”挺著特別喜人。
這天晚上,九十多歲的老爺子吃完晚飯就拖嘍拖嘍來到了樸針鼻家,像串門來兒子家坐坐一樣。
樸針鼻看自己的爹來了,腿腳麻利得忙嘈嘈地又是踢開擋路的搗火棍子又是端走拌腳的陶瓷盆,再慌忙去打開堂屋的紗窗門,最后老爺子終于安安穩(wěn)穩(wěn)落坐在了沙發(fā)上,樸針鼻才像一塊石頭落地一樣,松了口氣,端起自己剛才喝湯的碗又吸溜吸溜地喝起來。
老爺子耳背,給其說話得大著聲,樸針鼻就一邊哇好哇好地給老爺子聊著天,一邊吃著飯,當(dāng)然沒忘問自己的爹吃飯了沒。
不一會天就黑了下來,老爺子怕天黑看不見路,就起身要走,這時楊梅正好哄睡了孩子從樓上下來打開堂屋的紗門,正看著張針鼻老公倆一邊端著碗一邊慢慢挪步送老爺子。
楊梅一邊給老爺子打招呼一邊看著門后頭那一桶桶一罐罐的剛打好的油,就自作主張地說:“姥爺,這那么多油,給你提一桶送去!”
老爺子一聽楊梅這么說,慌忙擺著手,眨著眼啞著聲說:“不要!不要!”
樸針鼻在那佯裝著咧著嘴笑說:“還是楊梅孝順?!?p> 楊梅納悶就問:“這給姥爺一桶油,怎么就孝順,這不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p> 說話間,樸針鼻一直端著碗也沒說去有半點去給提一桶送去的心!
把老爺子送到門口,轉(zhuǎn)回頭,這樸針鼻就給楊梅講起自己的父親的不是來,像是要講一講為什么沒給老爺子油。
說起來,總共也就兩件事,一個是老爺子那會在生產(chǎn)隊看瓜,見著自己的孫子都是轟著走,鐵面無私。第二件就是現(xiàn)在老了老了還向著他小兒子。(哦哦,這樸針鼻兄弟姊妹四個,生最小最小兄弟的時候,娘難產(chǎn)死了,也就是樸針鼻提到的“小的”,這小的自打生下來就沒了娘,那時樸針鼻都十幾歲了,也應(yīng)該知道自己是大哥,護(hù)著小弟小妹,多擔(dān)待才是。可經(jīng)過幾十年的人生經(jīng)歷,他非但沒護(hù)著照著這個弟,還處處跟這個弟弟斤斤計較。)
向著“小的”,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哦,原來老爺子喜歡吃了飯就到莊東頭地頭邊小路旁去坐上一坐。跟人說話聊天,自己又聽不甚清,所以大多數(shù)情況下,老爺子都喜歡到那地方獨坐,靜靜地。老爺子坐的地方正好能看到大兒子的家。有時見樸針鼻家大門大敞著,老大時候不見兒子出來,門口兩只大白鵝跑了出來,老爺子會站起身顫顫巍巍走過去,張著手,一扇一扇地把鵝往家邀。終于把張著翅膀不想回家的鵝邀了家去,把鐵柵欄門的門閂閂好,老爺子才又回到原來的座位上重新放心地再坐成一座雕塑,但時不時地會把目光安在兒子家的位置上。
就這么著,樸針鼻都不會看到。要說真看不到,是假,有一次老爺子正邀著,樸針鼻騎著自行車從北邊趕到了跟前,接過老爺子的“班”自己又把鵝邀了家去。但這些在樸針鼻就是記不住,反倒老爺子偏向“小的”的不管什么事,他就偏偏記得一清二楚。
那到底什么事,偏向了,在外人誰都難以啟齒,可在樸針鼻這他就好意思一次兩次地提!
什么事?不就是老爺子坐的地方栽的幾棵楊樹嗎!緊挨著四棵,挺粗的,西邊兩棵是樸針鼻家的,東邊兩棵是“小的”的——樸針鼻的弟家的。站在樸針鼻家的院子里,樸針鼻看著自己的爹起來小便,從來都是朝東邊兩棵上呲,看到了好幾回,為了找到證人似的,樸針鼻還拉著自己的老婆子(老婆)說:“你看看,偏不偏,竟光往老二的樹上呲!靠著咱的楊樹坐,跑去老二的樹上‘施肥’?!?p> ?這就好像自己終于找到不給老爺子半桶油的有力理由一樣,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咬著牙說!
說到那兩棵楊樹,也真是因為它們鬧出一場大仗!
這不村里的計劃生育專職——朱螃蟹家的田緊鄰著樸針鼻家的地。
這計劃專職也就是專管村里計劃生育工作的。那在八九十年代乃至二十世紀(jì)初的農(nóng)村是何等的吃香,農(nóng)村人都知道。
?在北方農(nóng)村誰家不想生二胎,不想生個男娃,特別是第一胎是女娃的家庭。但要想順妥妥地生,那不光明面上就得恭敬著計劃專職,暗地里也得給計劃專職些個好處。這好處時間久了大家也都是有數(shù)的,想生的就按著那個數(shù)準(zhǔn)備。一時湊不齊的,那你就老老實實地進(jìn)行“雙月查”(這雙月查就是每兩個月檢查育齡婦女懷沒懷孕的檢查,只要你生完第一胎,那接下來,你就進(jìn)入了計劃專職的管控范圍,首先是通知到戶,緊接著大喇叭一遍一遍地廣播,那在家呆的,還好說,去就是了,那要是在外打工的,得像回事的記得這事,按要求上打工地的醫(yī)院檢查開證明,寄掛號信,那這中間因為什么事耽擱一下,那在老家的家里人得被大喇叭,被計劃專職催得什么事也干不了,專門在家等著“證明單”的到來,終于拿到手里,送到計劃專職手里那才算了結(jié)了一樁大心事,才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去做該做的事)。
那要是已經(jīng)懷孕的呢,有錢的,就早早地暗地里托人找關(guān)系地給計劃專職遞上錢,那你就不用怕了,專等著把娃生了,再把“超生費”交上,就安生了;那要是沒錢的,那就趕緊跑吧!反正家里那上房揭瓦,門被卸的事,就由他們禍害去吧,該怎么怎么!
反正甭管多少錢,在生二胎這件事上,所有的家庭都表現(xiàn)得無比的一致,不管怎么著,努力攢錢是第一要務(wù),即使一年泡在咸菜缸里,只要能把這錢摳夠,送到計劃專職手里,能讓安安穩(wěn)穩(wěn)生個大胖小子,什么苦都不嫌!
這要說生“男娃”的情結(jié),也怪不得人,哪一個生活在北方農(nóng)村的人不深有體會:除非你從不跟別人有矛盾,從不跟別人拌個嘴起個爭執(zhí),但這又怎么可能,“地邊子”“房沿子”,你的麥種撒到墑溝里了,你的房沿子水滴到我的墻根了,兩句話說不出個你對我錯,就開始胡咧咧,下道了,那要是家里沒有男丁的,人順口就給你帶出一句“你個絕活頭!”難聽吧,于是這兩家從此不但老死不相往來,被罵的這一家非得頭撞墻、手捶地下狠心——非生個男孩不可。等真的如愿以償了,抱著,搖嘍著大胖小子上罵人的那家門口走上兩圈,那也真就算大出了這口惡氣了。
諸此種種,你就可看出這計劃專職在村里的地位了吧。長此以往地養(yǎng)尊處優(yōu),就養(yǎng)成一些計劃專職的蠻橫,走起路來,像螃蟹一樣,豪橫得不得了。
楊梅見著的這個計劃專職就是這副模樣,一米五多點的個頭,走起路來,渾身呵什。不光這樣邁步的樣子也十分特別,像摸瞎,抬起的腿,總給人感覺像要在空中表演一番一樣,如果人盯著看想看出個花樣的時候,他又黔驢技窮了,只有豪橫起來,走個螃蟹步了!所以大家背地里就給這個計劃專職起了個——朱螃蟹的名號(此人姓朱)!名副其實極了!
朱螃蟹和樸針鼻兩家地緊鄰著邊。這天朱螃蟹“突突突!”開著帶著犁耙的拖拉機(jī)上地里去犁地,“拖拖拖!”“突突突!”拖拉機(jī)吐著青煙賣力地犁著地,就在拐彎的時候,朱螃蟹一把沒握住,機(jī)頭就撞到了樸針鼻家地頭的一棵楊樹上。
被“突突”聲“拉”外來的樸針鼻的老婆子正看得一清二楚,急嘈嘈就從家里走了過來!
走近一看,原來好好的一棵直輪輪的楊樹,不僅撞歪了,還破了皮,疼樹的老婆子張口就不客氣地說:“你怎么把俺樹撞滴!”
?朱螃蟹一聽,回了句:“撞上了,怎么了,回了給你扶正!”
這老婆子一是回了怕樸針鼻知道了怪自己,二是幾十年的夫妻熏陶早就和樸針鼻一樣一樣的“愛惜”東西,再著這老婆子也不會說個話,或許真心心疼這破了相的樹,直沖沖地就問:“扶正就完了!”
擱朱螃蟹的一貫作風(fēng),能答應(yīng)給你把樹扶正就給你多大面子了,還想怎么著,于是他就陰著調(diào)問:“扶正不行,怎么行?”
老婆子也不客氣破口而出就是一句:“怎么行,我樹原來什么樣你就得給糊摟成什么樣!”
朱螃蟹一聽氣壞了,扔下拖拉機(jī),指著老婆子,氣不哼哼地回家了。
回到家把自己的老婆子也帶了來,氣勢洶洶地上樸針鼻家理論來了!
樸針鼻就計較錢,計較東西,你朱螃蟹,別人向你獻(xiàn)媚獻(xiàn)好,那是別人的事,我就不攀著你,不讓著你。今天你把我的好好的楊樹給撞歪,就是你的不是,我不怕。
而朱螃蟹窩著那老婆子說話難聽的火,必須撒出來!
于是在樸針鼻家門口,朱螃蟹和樸針鼻懟了沒兩句,就打了起來。
那樸針鼻的老婆子看著樸針鼻比朱螃蟹大了十幾歲,怕自己男人吃虧,就情不住禁了,也不顧自己這彎腰駝背的身子骨扛不扛打了,也不顧朱螃蟹的老婆正虎視眈眈地站擱旁邊,打!上去就去給自己男人當(dāng)幫手。
她這一上,朱螃蟹的婆子理所當(dāng)然也上了。
四個人扭打在了一起。
朱螃蟹五十來歲,樸針鼻六十多,但樸針鼻身瘦人精腿腳靈活,而朱螃蟹散散垮垮,虛張聲勢,瞎抓撓,兩人一看就知道誰占上風(fēng),誰吃虧!于是一陣霹靂撲通過后,朱螃蟹就敗下陣來。
雖然朱螃蟹的老婆給自己撈下了不少贏頭(樸針鼻老婆根本不是她對手),但朱螃蟹還是窩了一肚子火。
第二天,天剛蒙亮,一切都還在似醒非醒的時候,樸針鼻打開家門,騎上帶藥箱子的自行車(樸針鼻是村里的村醫(yī)),走自家屋后的小路就毫無防備地朝村醫(yī)務(wù)室方向騎去。
就在他像以前一樣機(jī)械似的蹬著自行車,朝前行的時候,朱螃蟹拿著一長把鐵锨從一屋山頭跳了出來。
朱螃蟹跳到路上揚起掀頭就朝樸針鼻劈來。
樸針鼻一個激靈,猛歪車把,朱螃蟹劈了個空。等他再轉(zhuǎn)過身來又想來第二下的時候,樸針鼻已經(jīng)跳下車,跑到路邊敞開的大門旁,摸過靠在墻上的一把鐵锨,迎著朱螃蟹就夯了去。朱螃蟹用自己手里的锨擋了一下,但沒擋完全,“蹭——”锨鋒梢就鏟了宋螃蟹的眉頭。
“刷——”一下,鮮血直冒!
本來這幾年朱螃蟹看樸針鼻不采自己從心里老早就已來了氣——你看看,全村的化肥種子,誰不上我家來買(朱螃蟹在自己家開了個種子化肥鋪),就你樸針鼻都是跑到鄉(xiāng)里鎮(zhèn)上去買,我這你從來不來,我早就看你不順眼,想收拾收拾你了。有了這一茬,再加上樸針鼻說話不好聽,還有昨晚的過招,朱螃蟹越猜摸越窩氣——自己一個五十來歲的人竟打不過一六十多歲滴,一夜沒睡著,憋得慌,于是起午寧操家伙就埋伏在了張針鼻的屋山頭。被氣得發(fā)青的臉,握著锨把發(fā)狠——非揍你個樸針鼻鼻青臉腫不可!
所有想象與現(xiàn)實完全不符合,朱螃蟹不甘心,抬起锨想來個最后反擊,誰知讓樸針鼻一锨下去給打甩了出去。
講理,嘴,講不過;打架,拳頭,打不過。朱螃蟹一百個心也想不到一個六十多的老頭子張針鼻,竟然讓自己掛了彩。再僵持下去也沒個意思,于是在旁人(這時不小的動靜把院里的人引了出來)的勸說下也就就坡下驢回了家。
回了家,就了事了?不行!
第二傍晚,警車就開到了樸針鼻的家門口,從上邊下來了兩三位穿著警服戴著大檐帽的警察,原來朱螃蟹報警了。
樸針鼻一看,心里不自覺地就害怕了,嚇得本來一說起話像放鞭炮一樣的嘴,這時也不好使了,竟結(jié)巴起來,渾身也哆哩哆嗦。
“打架了?”派出所所長(領(lǐng)頭的警察自我介紹過)問。
?“打……了,不過……是他……藏擱屋山頭……先來想打……我的?!?p> “哦,但你打得人不輕啊,都致人輕傷了!”派出所所長掏出一張“證明”給樸針鼻看。
樸針鼻抖抖索索,瞇著老花眼仔細(xì)看了看——確實是醫(yī)院開的“輕傷”證明。
?“致人輕傷,都能判刑的!”派出所所長又拋出“炸彈”一樣的“后果”!
?“所長……是他先躲擱我屋山頭躲著來打我的……”樸針鼻可憐巴巴地說道。
“防衛(wèi),也不能過當(dāng)!那個吧,你賠他兩千塊錢,他那邊就不追究了!”派出所所長網(wǎng)開一面地說。
樸針鼻一向視錢如命,此刻竟覺得如果兩千塊錢能豁免牢獄之災(zāi)那也再好不過的了。但他心里又覺得自己沒有錯,拿這錢,不是太冤了嗎!于是就畢恭畢敬苦笑著對派出所所長說:“能讓我再考慮考慮嗎!”
派出所所長允許了樸針鼻再考慮考慮,帶著人轉(zhuǎn)身走了!
一送走警察,樸針鼻就扒自己的電話簿,翻找自己親戚的電話。平時啊,自己的妹妹上家里來,自己管個飯還得在嘴上覺得自己虧的樸針鼻,這時倒想到親戚的好處來了,戴著老花眼鏡在電話簿上找來找去。終于找到了,這是他親表侄的電話,聽說在哪哪任職,應(yīng)該對這“輕傷”,懂!
照著號碼一個一個撥,等“嘚——嘚——”聲音一響,好幾聲,這樸針鼻不免心里有點發(fā)虛,這多少年沒聯(lián)系了,能接通嗎!正在這心里七上八下的時候,電話那邊終于傳來了“喂——”的應(yīng)答聲。樸針鼻那個蹽立,仿佛這大表侄能接自己的電話是多大的榮幸似的,馬上趕緊先自報家門。等到那邊客套地對自己喊上一聲“表叔”的時候,樸針鼻更別提有多高興了。“表叔這是遇上難事了,讓派出所找上了!”樸針鼻最喜歡啰嗦的,現(xiàn)在也沒心情啰哩啰嗦了,說正事要緊!于是樸針鼻把自己把人打成輕傷,村支書找上門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樣禿嚕禿嚕給這表侄說了一遍,然后還問了最重要的問題:“致人輕傷,會不會坐牢”!由于慌張害怕,樸針鼻把宋螃蟹先打他的這茬給忘得一干二凈,或許在樸針鼻心里一見到警察,一聽到要坐牢的那一刻,早就認(rèn)了慫了,好像說都是自己的錯都行!
電話那頭,表侄又問了是不是有輕傷鑒定之類的,在一問一答后,最后這表侄給樸針鼻一個肯定的答復(fù):致人輕傷,法律上會判坐牢。這下樸針鼻可真被震住了!嚇得呀,原來那視錢如命的“壯志雄風(fēng)”一點影也沒有了,巴不求得趕緊把錢交上,比起坐牢,這區(qū)區(qū)兩千塊錢算得了什么??!
這區(qū)區(qū)兩千塊算得了什么?吃了錢的虧,消了坐牢的災(zāi)。
可樸針鼻在錢上一向不吃虧的啊。自己老爺子在的時候,自己的親妹妹看自己的老父親,順道到自己家里來,那樸針鼻首先得看看妹妹手里拿沒拿東西。如果沒拿東西,那要立馬讓你難堪,非送上一句:“你看你這,一點東西也不買,俺還得管你的飯!”如果拿東西了,那管飯的標(biāo)準(zhǔn)也得視你拿東西的標(biāo)準(zhǔn)來“裁定”:白開水、蘿卜豆卷煎餅是最低一層標(biāo)準(zhǔn);喝稀飯,炒豆芽、豆腐是高一層標(biāo)準(zhǔn);那要是妹妹們又提酒又拿煙的呢,那檔次直接就直沖云霄,不光樸針鼻言語歡喜,行動上那也動靜大,那殺雞宰魚的都不在話下。
你看看,樸針鼻這照禮下菜的功夫,是不是一門絕技?這不吃虧的傳統(tǒng)是不是六親不認(rèn)?現(xiàn)在可倒好,真是要破了這“光榮”的傳統(tǒng),而樸針鼻卻還巴不求得!
破財消災(zāi),坐牢可是萬萬要不得的,樸針鼻私下早早準(zhǔn)備好了兩千塊錢,一等到派出所所長又大駕光臨的時候,趕緊把錢送了上,最后還不忘把人笑臉相送到大門口!
?打架的事終于了結(jié)啦!沒過多長時間,樸針鼻的老爹終將是沒吃上張針鼻一滴榨的油就去世了!
喇叭匠扯著脖子嗚啦嗚啦地吹,披麻戴孝一隊人馬圍著莊分三次轉(zhuǎn)了整整三圈,最后在老爺子的棺材旁張針鼻作為老大提出——花錢土葬!
其實平時樸針鼻對待自己的老爹是怎樣的吝嗇,大家都看得很清楚?;钪臅r候,你不舍得,死了還搞那些虛虛套干嗎。第一個提出反對的就是其弟。
樸針鼻一看自己老爹最疼最偏的一個兒子,還反對,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氣,八百年的爛谷子也給翻了出來。
就在自己老爹的靈堂前,樸針鼻胡咧咧起來了。咧咧完這個咧咧那個,反正都是別人不好,他最好!樸有仁(樸針鼻的弟)看著糞坑一樣嘴的樸針鼻,簡直聽得都要暈吐過去,站起身什么也顧不了了,一錘頭給搗歪擱了地上,這才讓樸針鼻閉了嘴。
??老爺子終究在一個早晨還是入土為安了。
送完老爺子,樸實他們打算吃完飯收拾收拾也得回去上班了。
就在大家都在院子里洗菜的洗菜、炒菜的炒菜的時候,可能是剛經(jīng)過跟自己的兄弟把自己老爹的桌子、椅子、車子公平公正地都分了,現(xiàn)在自己的這家也還得分分,于是樸針鼻突然就給大家宣布說:“南邊的房子就是你們老大一家的;這院子就是老二一家的。”
趙燕一聽,“啪嘰”把剛還在手里的炒菜的鍋鏟子甩在鍋沿上,炸雷一樣地問:“你一碗水端平了嗎!”
樸針鼻被問得一聲不吭。
楊梅一聽,覺得自己跟樸實從第一天進(jìn)門,就委委屈屈的,真不知道一碗水沒平,歪向他們什么啦。就這房子,趙燕,你做得對嗎?你趙燕想要你早干什么去啦,讓你病孩子攆我,你擱旁邊那樣,你對嗎!滿心的委屈,讓楊梅沒辦法再不吱聲,正在洗菜的她,起身也就問起來:“怎么就一碗水沒端平了!”
趙燕那邊轉(zhuǎn)過身:“我說你了嗎!”
楊梅:“我也沒說你,我問你公公滴?!?p> 這時正在趙燕旁邊切菜的樸滿出人意料地上前用手就捶了趙燕兩錘。
那趙燕可不得了了,一下跳到院子中央,叫囂著:“離婚!離婚!”
?楊梅一時蒙圈,還有這套玩法,沒經(jīng)過多少是是非非的楊梅看趙燕一副撒潑的樣子,一點招數(shù)也沒有,只能由她咋呼。
但趙燕沒完沒了,朝樸滿叫囂:“離婚!離!嫌我不好,去找那能忍的去!”
年輕的楊梅根本不是在吵架場上屬于老手的趙燕的對手,更不會用什么離婚什么亂七八糟的!
趙燕撒夠了潑,轉(zhuǎn)頭就走出了家門,沒走多遠(yuǎn),迎著朱螃蟹的老婆還有其他幾個翹著鞋幫看熱鬧的娘們就一陣口吐唾沫的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