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財跟家慧在大路上走了一會，雖然大路兩邊的店鋪鱗次櫛比，但并沒有電視上看到的大都市那種高樓林立的景象。
兩人找到一個小日雜店，店門口有一個“公用電話”的牌子，陳財連忙拉著家慧走進去。
“老板，可以打長途電話嗎？”陳財對著里面一個四五十歲的胖女人問道。
“口以！打表的！”胖女人斜起眼睛把他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拉下臉指著電話的位置大聲說道。
陳財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部紅色電話擺在柜臺里，電話旁邊一個計時裝置，上面電子屏里顯示10:00的數(shù)字，緊挨著另一個表里顯示2.00，兩個表后面的盒子表面直接印著一個小字：元。
弄了半天，在店主半生不熟的介紹下，陳財終于弄懂了：起步價十塊錢，只要撥通了，一秒也是十塊！這十塊錢只管三分鐘，三分鐘之外每分鐘兩塊錢，超過一秒也算一分鐘。
“怎么那么貴??！”家慧忍不住說了一句，陳財連忙搖搖頭，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那個胖胖的溫州女人警覺地瞪著他倆，不耐煩地吼道：“打不打？不打走開！”
“打！老板娘我們打！”陳財慌忙說。胖女人這才晃晃悠悠走了過來，伸出她那雙雞爪似的粗指頭抓起電話就往柜臺上一放，繼續(xù)操著七分方言三分普通話說：“押金五十塊！”
陳財連忙解開衣服扣子，將衣領(lǐng)拉得很大，露出緊挨著胸肌的衣服內(nèi)側(cè)，那里是出門前閆春特意用一塊舊衣服上剪下來的布頭，給他縫制了一個貼肉的大口袋，怕路上不安全，錢都放里面了。
當(dāng)陳財伸手抓出一把錢出來，胖女人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肥胖的大臉上竟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來。
陳財把一張五十的放到柜臺上，又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小本子，找到上海老鄉(xiāng)的電話號碼，再小心翼翼地提起話筒對著耳朵，一個數(shù)字接著一個數(shù)字地?fù)芰似饋怼?p> “嘟～嘟～”電話里傳來呼叫聲，每一聲都讓陳財緊張不已，生怕這個在家里通了好幾次的電話，來到溫州就打不通了。
“喂，哪位？”馬上電話那頭熟悉的門衛(wèi)聲音傳了過來，陳財連忙說：“大叔，麻煩你幫我叫一下三娃子！”
“你等一會啊，我去幫你喊！”那頭答了一句，也沒掛電話就走開了。
一分鐘沒來，兩分鐘三十秒沒來！陳財急得盯著電子屏不停地輪流移動著腳板。緊握著話筒的手也變得發(fā)麻了。
電子計數(shù)器很精準(zhǔn)地在三分鐘零一秒時，自動跳到12:00元！家慧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兩個人一起盯著電子屏，希望它能大發(fā)慈悲，慢一點再慢一點！
胖女人臉上掩飾不住地歡喜起來，她打開柜臺上的玻璃瓶蓋子，從里面拿出一把瓜子，悠閑地嗑了起來。
兩個孩子就在她面前，她就那樣自顧自地嗑著，連裝裝假樣子，問一句“你們吃不吃”都懶得去裝。
家慧不理解，這就是傳說中的外地人嗎？怎么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呢？
他們哪里知道，那個時候的溫州人拿外地人當(dāng)洪水猛獸一般，既想掙他們的錢，又怕他們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