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愛如燉肉
李紅軍、齊志剛和閻德祥帶著公安戰(zhàn)士們來到貝爾胡同十七號陳俊峰的家,當然是撲了個空。只見院門大敞著,北屋和東屋的屋門也都沒有上鎖,屋里院里不見一個人影。幾個戰(zhàn)士搜索了一番,除了家居日常過日子的東西,沒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東西。大家為沒能抓住老牌的特務(wù),萬分的掃興和惋惜,閻德祥等人更是為此而感到惱火。
當他們走出院門時,當?shù)嘏沙鏊囊幻炻動嵹s來報告,說這家的女主人被人刺死了,現(xiàn)在就橫尸在大街上。
李紅軍、齊志剛和閻德祥聽了都感到十分奇怪,連忙趕了過去,看見街上圍觀的人里三層外三層,本來就窩著火的閻德祥更是生氣了,大聲吼道:“為什么不把人拉走,招來這么多人圍觀,還嫌不亂嗎?”
派出所的警察解釋說:“剛進行了現(xiàn)場勘查,給她驗了尸,正等著來車把人拉走呢?!?p> 李紅軍來到胖女人尸首前,一邊俯身仔細檢查一邊問那位警察說:“光天日化下在大街上殺人,難道就沒有人看見嗎?”
警察說:“我們把能找到的過往行人都問了,街面上的商鋪也都一個一個地問了,都說沒看見是誰殺的?!?p> 閻德祥對他的回答十分不滿意,發(fā)火說:“一個大活人被殺死在大街上,竟一個人都沒有看見,這可是活見了鬼了?!?p> 李紅軍蹲下來順著血跡看去,只見胖女人的腹部只有一處刀口,再沒有其它傷過的地方,可見動作迅捷,一刀斃命,說明兇手的老練和狠辣。而在大街上殺人又不露行跡,說明這是個經(jīng)驗豐富,老奸巨滑的兇手。李紅軍排除了兇手是陳俊峰的可能,因為他不可能在大街上這么殘忍絕情地殺害自己的老婆,那么這個兇手肯定就是那個老牌特務(wù)了。
李紅軍將眼前的情況和這兩天掌握到的線索進行歸納和分析,得出一個結(jié)論,殺人的兇手與隱藏在貝爾胡同十七號指揮了今天行動的人,與曾經(jīng)在霍勒金布拉格飯店里佯裝看書的人,都是一個人,就是劉德貴供出的那個臺灣保密局情報員廖斌。
李紅軍把這個分析判斷說出來后,閻德祥說:“既然兇手是姓廖的這個家伙,那就不難判定,這個老特務(wù)是怕房主人告密,才追到街上給了她一刀,他這是殺人滅口?!?p> 李紅軍點了點頭,皺著眉頭說:“是的??上У氖?,還是讓那個姓廖的家伙和陳俊峰跑了,哎。”
閻德祥看見李紅軍一臉沮喪的樣子,反倒安慰他說:“哎呀,那也不至于愁眉苦臉的,要我說,今天咱們是大勝,你怎么倒像打了敗仗似的?”
李紅軍懊惱地說:“畢竟是漏了兩條大魚。這件事我該做檢討,當初我只想在三零二房間里抓人,沒想到在飯店的大堂留咱們的人,陳俊峰肯定是在大堂放哨把風,一看不妙,趕緊回來給姓廖的報信,倆人一起跑了,整整是兩條大魚?!?p> 閻德祥說:“老牌特務(wù)就是狡猾啊,可我倒要看看誰斗得過誰。行了,咱們撤吧,回去研究怎么走下一步?!?p> 李紅軍和齊志剛回到飯店自己的房間時,已是下午兩點多,桌上擺著林美娟給他們打的午飯,倆人誰也沒有動筷子,李紅軍胳膊和腿呈一個大字形一頭仰躺在床上,望著房頂發(fā)呆。齊志剛坐在一旁也是緊鎖眉頭,煩悶地掏出紙條和碎煙葉,卷了一支紙煙,一口一口地抽了起來。
林美娟聞聲拿著擬好的電文走了進來,先看了一眼齊志剛,再看李紅軍時忽然扭捏起來,雙頰泛紅,把電文放到李紅軍身邊時,竟不自然地把頭扭到了一邊,說:“電文擬好了,你看看?!?p> 李紅軍沒有注意到她的這種變化,懶懶地伸手拿過她擬好的電文,就那么仰躺著看起來,邊看邊嘟囔:“這么長……把抓了九個特務(wù)也寫進去了……,嗯……行吧……發(fā)吧?!?p> 林美娟拿過電文沒有立即走,看著桌上的午飯說:“你們怎么不吃飯,都不餓呀?”
李紅軍說:“吃不下?”
林美娟說:“怎么了,連飯都不吃?”
李紅軍闔上眼睛不吭聲,齊志剛替他說道:“我們白跑了一趟,那個老牌特務(wù)沒抓著,心里正不痛快。紅軍說,當時要是在大堂安排了咱們的人,盯住在那個放風的特務(wù),就沒這事了。他現(xiàn)在正自我反省呢。”
林美娟說:“那也得吃飯啊,吃飽了才能去抓特務(wù)啊?!彼焓肿ё±罴t軍說,“起來,吃飯!”
李紅軍只得聽話地起來和齊志剛動筷子吃起來。林美娟一邊看著他們吃飯一邊柔聲細氣地安慰說:“依我說,今天的仗打得相當漂亮,可以說是大功一件,值得慶賀。當然,事情沒有十全十美的,有點小遺憾,也是正常的。打仗總得一場一場地打啊,哪有一口吃個胖子的?”
齊志剛首先振作起來,開玩笑地說:“我怎么覺得今天的小林同志成了政治委員了,這政治思想工作做的,入心入腦,說得心里這個熨帖,是不是啊,紅軍同志?”
說完便笑著向李紅軍擠眉弄眼。
林美娟嗔斥他說:“去,我說正經(jīng)的呢。我還有事要說呢?!?p> 接著,就把自己和奧洛夫?qū)④娬勗挼氖抡f了一遍。李紅軍聽到她面對蘇聯(lián)客人夸獎自己,不好意思地說:“你真把我這小禿子夸得沒毛了,這可是當著外國專家啊,咱們就不能謙虛一點嗎?”
林美娟嘟著嘴堅持說:“我這是實事求是?!?p> 齊志剛乘機興風作浪,故意大聲地重復說:“對,咱們小林同志就是在實事求是,沒有一點的夸張,就應(yīng)該這樣夸獎我們的紅軍同志,特別是我們林美娟同志的夸獎,最是應(yīng)當應(yīng)份的?!?p> 林美娟立時被他說了一個大紅臉,狠瞪了他一眼說:“胡說什么,我在說正事呢?!?p> 齊志剛也瞪著眼睛說:“我也是在說正事啊?!?p> 林美娟佯裝生氣地說:“竟搗亂,不理你。”她接著對李紅軍說,“還有就是我把早晨買的火車票已經(jīng)交給郭思維了?!?p> 李紅軍忙問:“怎么樣,奧洛夫?qū)④娝麄儗Π胍钩霭l(fā)坐車有意見嗎?”
林美娟說:“我后來問郭思維了,他說將軍他們沒說什么?!?p> 李紅軍放心地說:“這就好,人家是客人啊,怎么都得招待好了啊。我一會就告訴閻局長,到時候讓他們派車送咱們?!?p> 林美娟又說:“還有一件事,剛才郭思維來找我,說他想給他原來住在哈爾濱的房東老太太打個電話,讓她在火車暫停哈爾濱站的時候,到車站與他見上一面。行不行,需要征得你的同意?!?p> 李紅軍不無疑慮地說:“這有點節(jié)外生枝了吧,有這個必要嗎?”
林美娟趕緊替郭思維說情,說:“郭思維同志說,他和這個俄國的房東老太太關(guān)系特別好,叫伊莉娜……安……安季普什卡?安季波芙娜。她曾是郭思維的
房東,也是他的俄文老師,郭思維離開她以后,他們還有書信來往。要我說,她就是一個老太太,就讓他們見見唄,對他們來說,機會難得啊?!?p> 李紅軍看了看齊志剛,他連忙說:“林同志親自給郭思維說情,我可不敢不同意。再說,就是見一個老太太,能有啥事。”
李紅軍只好說:“你們都沒意見,我能有什么意見?愿意見就見吧?!?p> 林美娟瞥了他一眼,滿意地露出了笑容,說:“好,我現(xiàn)在發(fā)電文去了。”
李紅軍連忙叫住她,關(guān)心地問:“你……你怎么樣啊,感冒好點沒有?不行就多休息,別硬扛著?!?p> 林美娟深注地看了他一眼,秀麗的臉頰龐倏地浮出了兩片紅霞,卻一句話也沒說,轉(zhuǎn)身走了。
齊志剛看著她的背影走出去,對李紅軍說:“你發(fā)現(xiàn)沒有,今天咱們這位林大小姐跟往常不太一樣。”
李紅軍懵懂不知地問:“有什么不一樣?”
齊志剛說:“往常她見著你,總是冷冰冰的,公事公辦,不說一句多余的話。今天明顯不一樣,見著你竟臉紅了,瞅你的那眼神,像磁鐵似的有股吸勁兒,話也多了。你小子,從今天開始要交好運了?!?p> 李紅軍立時為之一振,興奮地說了聲:“是嗎?”轉(zhuǎn)而又懷疑地說,“說得跟真的似的,還……還眼神有股吸勁兒,太夸張了吧?你這家伙一向夸大其詞。”
齊志剛老王賣瓜,自賣自夸地說:“一點都不夸張,告訴你,我眼睛毒著呢,看這事特準。別看你小子詭計多端,能掐會算,可在搞對象上你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更準確點說,你連轎都沒上過,是個小力笨,只知道送東西討好人家,別的什么也不會?!?p> 李紅軍反諷他說:“我連大姑娘上的轎都沒上過,你上這轎子就好幾回了?就會胡說八道?!?p> 說完,興奮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齊志剛忙叫住他問道:“干什么,你干什么去?”
李紅軍說:“我過去跟小林談?wù)劙?,看看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p> 齊志剛嗔怪地說:“真是狗肚子裝不了半斤酥油,怎么在這事上你就少了一根筋呢?這事能這么明火執(zhí)仗地去問嗎?你現(xiàn)在真要去問,她不把你罵出來才怪呢?!?p> 李紅軍生氣地說:“我看你就像個鄉(xiāng)下老太太,那么多的瞎講究,人家林美娟不會有那么多的事。”
齊志剛也生氣了,說:“那你就去,你要不碰一鼻子灰才怪呢?!?p> 李紅軍說:“這就怪了。你剛才還說我要交好運了,可我現(xiàn)在過去又得碰一鼻子灰,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齊志剛說:“這里邊的勁頭兒誰也拿捏不準。不過你知道這一條就行了,談戀愛這東西,就像燉肉,不能急火猛燒,你得小火慢燉,讓它進了味兒才成?!彼柿丝谕倌?,接著說,“你得耐心地等,著急不得,等燉熟了以后吃起來才有滋有味,越吃越香?!?p> 李紅軍嗔斥他說:“什么跟什么呀?亂七八糟的。”
齊志剛不高興地說:“我說的話你怎么不信呢?你仔細咂摸咂摸,就知道我說的在理了?!?p> 李紅軍說:“我能信嗎,你和嫂子結(jié)婚過日子也像燉肉似的?簡直是歪理”
他雖這樣說,但還是聽了齊志剛的話,抑制住沖動,沒去找林美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