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經(jīng)??！

　　“哈哈哈！有趣！這就是你的定力嗎?”

　　女子不禁一怔，不知是否被李長生“反人類”之舉暫時(shí)唬住，身子似有微顫，堪堪停住，再不向前。

　　但也只頓了一瞬，她口中，語聲突變，冷哼一聲，道：“哼！真是有夠好笑的呢！”

　　此刻，李長生脖子微一后仰，方才探得面前女子全貌：

　　身形飄然，若云遮霧繞；身材窈窕，似弱柳裊裊；領(lǐng)如白雪，手如柔荑；肌理細(xì)膩，骨肉均勻；更兼娉娉纖腰，盈盈一握，不覺令人神魂顛倒。

　　一襲千回百轉(zhuǎn)輕煙薄霧衫，緋紅若瀝鮮血，著于其身，好似天生就是為其一人存在而已；三千青絲，盡數(shù)垂過香肩，一時(shí)傾瀉如墨，飄逸不絕。

　　李長生聞得其言，雖不敢于當(dāng)面怒罵，好省去那諸多皮肉之苦。

　　才剛，方欲在心內(nèi)暗咄幾句粗話時(shí)，見她生得如此一副天仙姿容，頓時(shí)竟也忘記所想，只覺心神蕩漾，喜而忘本。

　　“怎么?莫不是見我生得好看，便欲多看幾眼?”

　　那女子輕啟朱唇，一改前時(shí)暴怒兇惡，但聞得語音嬌柔，語聲纏綿。

　　初聽時(shí)，即如三月春風(fēng)，柔而略溫，撫人心脾，身亦飄然若歇，妙不可言。

　　細(xì)細(xì)品聽，又如潺潺溪流，緩而不滯，蜿蜒曲折，淌過四肢，沁入百骸，酥酥悠悠，令人眼迷神醉，欲罷不能。

　　“是，是?！?p>　　李長生吞咽口水，下意識(shí)應(yīng)道。

　　只是，他話剛出口，就已察覺到一股熟悉的危險(xiǎn)氣息，于幽暗中緩緩襲來。

　　“不是”二字猶未至喉，便覺脖頸處被一只纖纖玉手捏住，再不能發(fā)出成文之字，自有“嗚嗚”之聲傳出。

　　霎時(shí)，他的整張臉上，已變得紫漲萬分，青筋盡皆暴露。

　　一種窒息感，瞬間遍襲全身。

　　李長生所遭遇的深深危機(jī)，并不全是來自于那女子對其經(jīng)血脈絡(luò)的深深壓迫，更因那素手之上，實(shí)有無盡冰寒之意，真欲將人活活凍死。

　　那纖纖玉手，果真為只可遠(yuǎn)觀而不可微沾之物，只要微觸，管保頃刻叫你體驗(yàn)一番“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的感覺。

　　李長生神識(shí)盡失的前一刻，那種面臨死亡的威脅，卻在剎那間，全數(shù)消散。

　　意識(shí)漸漸復(fù)蘇，原先攥住自己脖頸的那雙死亡之手，也已離去。

　　一個(gè)呼吸間，他猛然睜眼，卻見面前也同樣有一雙眼睛注視著自己，而且略帶玩味之意。

　　“怎樣?小弟弟?你可還禁得起……我這，冰、火、兩、重、天?”

　　面前女子，忽然鬼魅般一笑，得意道。

　　“嬌媚如火！玉魂若冰！魔鬼！簡直是魔鬼！”

　　這些話，李長生自是不敢當(dāng)面叫出，只能于心中暗罵幾聲，草草了事。

　　那女子仍舊笑意盈盈，直勾勾地盯著他，似在等他回答。

　　李長生只覺，那女子目光，表面雖分外柔和，但背后那種神秘，甚至于奸滑，仿佛早將他整個(gè)人看光看透了一般。

　　“哇！姐姐，你剛剛說的那個(gè)東西好神秘啊！什么是冰?什么是火?怎么還分兩重呢?”

　　李長生摸摸腦袋，一番仿若小兒懵懂之語，自他口中說出，卻連他自己也早已暗自作嘔不迭，仍自強(qiáng)忍不發(fā)。

　　幸而，未及吮指，否則，當(dāng)真難以止住嘔意。

　　原來，李長生神思微動(dòng)，料及這女子乖僻實(shí)緊，若拿尋常言語搪塞于她，必然哄她不過。

　　到時(shí)，不免又遭一番荼毒。

　　所幸之事，莫過于李長生還有一絕技－“裝瘋賣傻”。

　　此一技，乃為“壓箱底”之保命神技，輕易不可使用，一經(jīng)用出，“殺傷力”足可覆蓋全場，不論人畜，立時(shí)盡入我之“場”中。

　　當(dāng)然，此乃李長生窮半生潦倒閑游之時(shí)日，奮發(fā)而思，苦心鉆研，乃有此悟。

　　綜上，皆處理論階段。

　　至于實(shí)踐……

　　鬼知道。

　　然，李長生素日腦瓜兒頗精，卻也常為邪才歪道所累，久而久之，自信卻也化作滿腔自負(fù)。

　　雖因此，遍嘗苦楚，然其拳拳之心，終未湮滅。

　　且看此時(shí)，李長生心中掐指一算，方知此當(dāng)為吉時(shí)，且為大吉。

　　他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于靈光一閃時(shí)，堪堪以“六十四卦”卜了一卦。

　　卦名：履，天澤履。

　　主卦，兌卦。

　　卦象，澤。

　　特性，愉快。

　　陽數(shù)，六。

　　客卦，乾卦。

　　卦象，天。

　　陽數(shù)，七。

　　特性，強(qiáng)健。

　　“看如今情勢，我之處境恰為‘履虎尾’，當(dāng)巧妙與其周旋，方能使這老虎……”

　　李長生心下特別強(qiáng)調(diào)，糾正道，“不對，是方能使這母老虎‘不咥人’！”

　　當(dāng)是時(shí)，這濫竽充數(shù)的“李大仙兒”，也不管所卜之卦有無漏洞，是否客觀，只一味照搬卦辭與爻辭所喻，沾沾自喜，好不得意。

　　李長生抬頭閉眼，悠哉悠哉，正欲看那女子如何言語之時(shí)，過了半晌，卻久未見其發(fā)言。

　　他心知不妙，方立時(shí)回醒過來。

　　只是，卻已遲了半刻。

　　待那女子惡狠狠看了自己一眼之后，當(dāng)中卻似有什么異色光華，急射而出。

　　那一瞬，李長生只覺，自己仿若已給面前女子施了定身法咒、禁聲妖術(shù)，一時(shí)口不能言，身不能動(dòng)，甚覺難受。

　　好在，雙目尚可視物，他眼光恰是停留于那女子面上。

　　登時(shí)，只見其幽藍(lán)之瞳，已突變血色紅瞳，所散紅芒，盡化微粒，微粒悠悠不盡，竟又重組，變作道道虛靈，非人非物，詭異陰冷，令觀者為之膽寒。

　　情急之下，李長生下意識(shí)地，想張口求饒，可他卻忘了，自己早給人施了禁術(shù)，成了啞巴。

　　“口到用時(shí)恨難開！”

　　“老天爺啊，你咋地不讓那仇人，一錘將我砸成肉泥！給我希望的火苗，卻又殘忍潑下一盆冰水，讓我眼睜睜看著它被澆熄！”

　　“蒼天??！你不公啊！為何受傷的，總是我李長生！”

　　“是我長得不夠帥！還是不夠有才！還是，不夠有財(cái)?。ㄐ膬?nèi)，小聲嘀咕）不過，貌似，除了帥氣，我確是一無所有，嘿嘿，嘿嘿嘿……”

　　“咵嚓！”

　　昏暗天際，兀地閃起一道十余丈長的驚雷，主支、旁支合力，幾乎覆蓋肉眼可見的整個(gè)天邊。

　　李長生心中納悶，正思考如何能將這閃電估摸得這般準(zhǔn)確之時(shí)，忽然一根聳立參天的大樹，驀然倒地。

　　不，準(zhǔn)確來說，是一半大樹。

　　原來，那樹卻是被剛剛滾滾天雷擊做兩半，樹之半邊，不偏不倚，恰挨其身側(cè)倒下。

　　李長生駭然無措，沉吟片刻，方推出這樹，乃是為自己擋了一記雷擊。

　　心下頓覺，幸運(yùn)萬分，然其隨后不覺又咒罵：“賊老天，老子不就罵你幾句，你就當(dāng)真了，還是，你嫉妒我比你長得帥?。」　?p>　　幸而，這一番話，沒有旁人聽著，李長生只在心中嘮叨不住。

　　若是給人聽得一字半句，十人之中，便會(huì)有九人齊聲大罵一聲：“神經(jīng)??！”

　　短短一段時(shí)間里，李長生內(nèi)心活動(dòng)已頗為豐富。

　　他向來是樂觀的，至于原因，誰也不知，或許為天性使然。

　　然觀其平生，說好聽點(diǎn)兒，就是命運(yùn)多舛，說難聽些，則可用四字概括－天譴之人！

　　其三歲之時(shí)，便遭遺棄；后幸得給人從灰堆之上撿回，沒過幾日，便又遭棄。

　　如此，兩三年間，遭扔至灰堆之上，不下百十余次。

　　若論世間最慘，莫過于此！

　　至李長生六歲那年，那家人見他已長這么大點(diǎn)，仍舊口不能言，四肢只是蠕動(dòng)，卻不會(huì)行走，遂又將其放于荒野之中，任其自生自滅。

　　常言道：“天無絕人之路?！?p>　　說來也奇，自此次遭棄后，李長生一時(shí)如有神助，不過片刻，口中立時(shí)能言，腳下即刻可行。

　　一時(shí)復(fù)如常人，李長生只覺腹中饑餓，遂自尋食物，以求果腹。

　　苦雖甚苦，艱亦極艱，然“生”之念頭一旦擁有，無論大人孩童，不過竭盡全力，為此一字而已！

　　他如今已二十有四，回望平生，唯一可喜之處，那便是－他還活著！

　　活著，就意味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