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桓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開口道,
“一個沒有生母的嫡皇子,和宸極殿的門檻有什么區(qū)別?!?p> “每日踩在腳下,卻又不會在意他的存在。倘若哪天覺得高了,礙眼了,除掉也是輕而易舉。”
蕭定桓伏在姐姐膝頭,神色黯然。
“在姐姐回宮之前,我不知道我的存在對于整個皇宮有什么意義。”
“他死了,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那么一點用處,可以不必仰人鼻息,可以讓自己痛痛快快的活著?!?p> 蕭定桓仰起了頭,臉上泛起了莫名的笑意。
“至少,可以讓那些曾經(jīng)輕視我的人不痛快?!?p> 蕭鏡清會意。
光慧太子的生母郭皇后,在愛子夭折后,一病不起,半年后,也薨逝了。
陛下哀傷至極,向太后請旨,不會再封立繼后。
郭氏統(tǒng)管后宮近二十年,最終還是沒能看到自己的兒子登上至尊之位。
一番辛苦為誰忙,為他人做嫁衣裳。
宮里的老人偶爾也會私下里感慨,這江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落在了梁家的血脈手里。
故孝穆皇后梁氏徵音,皇長女蕭鏡清和皇太子蕭定桓的生母,薨于正元二年秋。
“郭皇后未曾苛待過我?!?p> 蕭定桓的語氣十分的平靜,仿佛在講述一段與他毫無干系的故事。
“有父皇和太后在,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她。”
“有她在,我好歹有一個名義上的母親。我也從未想過,真到了那一天,會把蕭定權(quán)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都報復(fù)在她的身上。”
“可她太沒有底氣了,不相信從未真心善待過的孩子,會供養(yǎng)她安享太平。”
蕭鏡清輕輕拍打著蕭定桓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安撫道,
“沒事的,都過去了?!?p> “現(xiàn)在有姐姐在,不會讓你一個人了?!?p> 蕭定桓驀然抬起頭來,目光堅定的望向蕭鏡清。
“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p> “管他是郡主還是齊王,以后這天下,是我的,就有你的?!?p> 蕭鏡清愣了愣,
“諢說什么呢。”
“你是太子,是國之儲君,未來的天下之主,江山社稷要扛在你的肩膀上的?!?p> 見他面色不虞,又趕忙說道,
“你難道還想讓史官把我載入史冊,罵我是長公主干政嗎?”
蕭定桓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p> 蕭鏡清岔開話題,又講起太后壽宴的事情來。
“不管怎么說,既是第一次出場,自然是要讓他們知道我景元公主的?!?p> 蕭定桓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此事交給我吧。東宮有個掌管教習(xí)的老嬤嬤,明日我便讓她過來。”
在宮中經(jīng)營多年,又入主東宮已有兩年,蕭定桓對自己的威信還是很有把握的。
蕭定桓起身準(zhǔn)備離開,到了去勤政殿昏定的時候了。
陛下對儲君寄予厚望,故此課業(yè)查看的很緊,每日晨昏定省,都要抽查。
蕭鏡清起身送他離開。
少年太子剛走到門口,忽的又轉(zhuǎn)過身來。面色凝重道,
“姐姐,有件事情還是要先提醒你。”
“此次壽宴,王公貴戚,來者眾多,男子為數(shù)不少,我聽說父皇把新科前三甲都算上了。估摸著,是要準(zhǔn)備給你選駙馬?!?p> 蕭鏡清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論年紀(jì),她是早該談婚論嫁了。只是姐弟二人談及此事,未免尷尬。
蕭定桓有些著急,趕忙解釋道,
“此事本不該弟弟議論,只是有一人姐姐一定要當(dāng)心?!?p> 蕭鏡清心里打起了鼓,什么人,能讓太子都如此忌憚。
“永城侯府謝家,一定不能叫他們家的人近了身?!?p> 蕭定桓話說一半,轉(zhuǎn)身便走了,留下蕭鏡清獨自郁悶。
哪有講故事講一半的,真是榆木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