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術(shù)士異變，妖魂的珍寶（五）
荼殤被五花大綁著丟在了椅子里。
他抬頭看著趙凌寒，依舊是那種不將他們放在心上的模樣：“你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吧?！?p> “憐香惜玉？對你？”
趙凌寒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虧我還以為你和這具身體的主人關(guān)系很好?！陛睔懧唤?jīng)心地說，“掉進地宮的時候不還拉著手嗎？現(xiàn)在倒是下手沒個輕重?！苯栌弥鴮幦枷Φ纳眢w，荼殤也只能用她的聲音說話。
原來這幾天都是為這個才粘著自己不放手。趙凌寒眼神銳利：“你已經(jīng)死到臨頭，就別再耍這些花招了?！?p> “我死到臨頭？”荼殤抬眼，看著他微笑，“不知道是我們之間，誰更不自量力?！?p> 趙凌寒心里清楚，自己那么說，不過是虛張聲勢。他們目前拿荼殤并沒有任何辦法。
這個依靠著吞噬同族而崛起的妖皇……
荼殤悠然地晃動著雙腿，無所謂似的微笑著。
寧燃夕本身長得算是清秀，這也使得藏在少女的皮囊之下的荼殤，差點能讓人真的忘記了他的暴行。
趙凌寒沒再說話，他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何臨青剛才給他打了電話，說是寧燃夕的爺爺開始懷疑了，他在放學(xué)的時候守在校門口等著孫女，卻沒有等到任何人。
因為他們帶著被五花大綁的寧燃夕瞬間轉(zhuǎn)移走的。
趙凌寒嘆了口氣，或許是時候讓老人家得知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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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穆嵐一定要和荼殤單獨談?wù)劇?p> 趙凌寒不想和他說話，鬼面認真地勸他，到底沒用。
趙穆嵐雖然位高權(quán)重，但是實力并不算拔尖，如果荼殤暴起，他未必能自保。
但他卻很堅持：“我有些事情，必須要談?！?p> **********
趙穆嵐走進那個房間的時候，被捆在椅子里的荼殤正在小聲抱怨：“這地方也太熱了?！?p> “相比你那個地下宮殿，確實熱了點?！壁w穆嵐笑容滿面，“不好意思，這里沒有裝空調(diào)?！?p> “怎么是你？”荼殤扭頭看見趙穆嵐，差點帶著椅子跳起來。
趙穆嵐笑容不改：“您好像認錯人了?！?p> 荼殤仔細看了看他，少女的臉龐上緩緩浮現(xiàn)出疑惑：“你不是他……他沒有你這么老邁……”趙穆嵐的臉色在聽到“老邁”二字時有些抽搐，但他依然完美的掩飾住了，沒有說話，“你又是誰？”
“您認識的是家父。我是現(xiàn)任工會會長趙穆嵐?！壁w穆嵐彬彬有禮地一鞠躬，“讓您誤會了，真是抱歉?！?p> 荼殤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緩緩搖頭：“父子倆都是虛偽的東西。”
“關(guān)于懷煙前輩的事，我父親一直感到抱歉，我也是?！?p> 荼殤在椅子里緩緩坐直了身子，眼神銳利地看著他：“你也配叫她的名字？”
“有什么不配的呢?！壁w穆嵐有些譏諷地笑笑，“旁人不知道，我們不都各自清楚得很嗎。一個被獵妖工會除名的法師，我尊稱她一聲前輩已經(jīng)是抬舉她了?！?p> “你！”
荼殤想站起來，卻被縛妖咒固定在椅子里，他劇烈掙扎，但于事無補，他惡狠狠的看著趙穆嵐，深褐色的眼瞳深處，一點猩紅的光燃了起來。
“別嘗試了，雖然你藏在這女孩身體里，縛妖咒只會傷害到她，但她若是因此而死——你失去了保護，大概工會的結(jié)界也不會讓你好受吧?！壁w穆嵐居高臨下地看著荼殤，臉上浮起了滿意的笑容。
“如果不是對她的承諾束縛著我，你們姓趙的這一家早就被我殺光了?！陛睔懲Ｏ铝藪暝?，喘著氣，惡狠狠地說。
“不是吧，真的這么深情啊?！壁w穆嵐夸張地感慨，“我還以為，對她只是一時興趣，沒想到快五十年過去了，提到她你竟還會如此氣憤?！?p> “卑鄙?！陛睔懣炕匾伪?，疲憊地說。
“你有弱點了，荼殤?！壁w穆嵐看著他，也搖了搖頭，“這對你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你們依舊不是我的對手?！陛睔懣恐伪常淅涞匦?，“那個長頭發(fā)的男孩，就是你們找到的光明之子？”
“正是不才的兒子。”趙穆嵐謙虛地微笑，仿佛是想得到什么夸獎似的。
荼殤露出玩味的笑容，顯然沒有夸獎他生出一個好兒子的意思：“你可知，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但他若全力一擊，你必受重創(chuàng)?！壁w穆嵐收起了笑容。
“全力一擊？”荼殤慢慢地重復(fù)這四個字，笑容愈發(fā)燦爛，“飲鴆止渴，莫非如是。”
“即使飲鴆，至少解了燃眉之急?！壁w穆嵐不以為意，“就算你又能蟄伏四十年，我們依舊能再找到一個光明之子。人類的反抗，永遠不會止息?！?p> “但人的心，總有火盡薪絕的一天。”荼殤閉上了眼睛，仿佛覺得很疲憊，“你剛說過，他是你的兒子。”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壁w穆嵐仿佛很高興看到荼殤這樣的狀態(tài)，“對了，忘了告訴您，懷煙前輩的哥哥也早就去世了，他們沒有任何后人，無論您是想道歉還是補償，那都是永遠不可能的了?！?p> 荼殤沒有應(yīng)聲。
趙穆嵐心滿意足地走出了房間。
靠在椅子里的寧燃夕感覺有什么液體劃過了自己的臉頰。
“你聽見了吧，趙穆嵐壓根沒把趙凌寒的生死放在心上，就算那是他的兒子。”荼殤懶洋洋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你，你們，全都是他的工具而已，消滅我的工具。即使這個目的根本達不到，也沒人能讓他回頭?！?p> “但，你并不是沒有選擇的?！睂幦枷o聲地回應(yīng)。
“早在他們逼死懷煙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陛睔懽I諷地笑笑，像是在笑她的天真，“我永遠不可能放過趙家，放過這群兇手。當(dāng)然，也永遠沒法原諒我自己?！?p> 寧燃夕心有疑問，卻沒能再問下去。
她默默地流淚，心里回蕩著趙穆嵐那句冷酷的話。
“即使飲鴆，至少解了燃眉之急。就算你又能蟄伏四十年，我們依舊能再找到一個光明之子?！?p> 原來，趙凌寒傾覆妖族的代價，竟然是他的命。
原來，所謂傾覆，根本就是個謊言，趙凌寒一人之力根本無法對抗身聚數(shù)大領(lǐng)主之力的荼殤，最多只能讓他再次陷入沉眠，在多年之后再迎來一場以另一個人的性命相換的博弈。
為什么會是這樣啊！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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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殤靜靜地聽著她哭了一會兒，才呻吟著說：“我的天啊，你到底在哭什么，要死的人又不是你?！?p> “可是、可是……”寧燃夕哽咽了好一會兒也沒把可是后面的話說出來，反而哭的更兇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真的是太愛哭了?！陛睔憻┰甑卣f，“像你這樣是沒有男孩子會喜歡的?！?p> 寧燃夕被這句孩子氣的話噎住了，想伸手擦眼淚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辦法抬起手臂，尷尬地沉默了下來。
“懷煙當(dāng)年要是你這樣子，我肯定第一時間就把她殺了。煩死人了?！陛睔懙穆曇艋厥幵谒哪X海，她想象著那個擁有俊美而邪氣臉龐的男人露出焦躁表情的模樣，一時竟又覺得有些好笑。
荼殤卻沒再理會她的奇怪聯(lián)想，而是喃喃地重復(fù)道：“是啊，要是一開始見面，我就殺了她，那就不會有后來的那么多事情了……”
寧燃夕小聲問：“你也認識懷煙前輩？”
當(dāng)然她也知道這句話多少有點廢話的意思，他和會長的談話透露出的訊息，已經(jīng)意味著荼殤和懷煙前輩有著十分密切的聯(lián)系。
荼殤的聲音帶著一點笑意，仿佛回想起了很溫暖的往事：“是啊，認識。那是我曾經(jīng)生命里的光。卻被別人毫不留情地掐滅了?！?p> 就因為他是妖魂，而她是光明法師。
所以她為她那勇敢、無畏的愛，付出了自己生命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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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凌寒沒想到，他正要出發(fā)去寧燃夕的家，就在工會門口看到了拄著拐杖的寧燃夕爺爺。
自從那年一病之后，他的身體狀況越發(fā)糟糕，已經(jīng)無法擺脫拐杖了，但精神卻像是越來越好，此刻默默地看著他時，那眼神清明坦蕩又精神奕奕，如同能貫穿人的心靈。
趙凌寒莫明地感覺到羞愧起來，甚至忘了詢問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就是你小子那天變成我孫女來騙我？”老人家突然開口，聲音不像責(zé)備，反倒是覺得很有趣的樣子，“法術(shù)用的不錯。我孫女兒呢？”他的拐杖篤篤地敲著地。
趙凌寒結(jié)結(jié)巴巴，一時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她她她她被一個妖魂附身了……”
“哪個不要命的?。靠捎忻?，說出來我聽聽?！崩先思蚁袷呛芎闷娴臉幼?。
“是……是荼殤。”趙凌寒說完這句話，都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比如“他怎么好像全都能聽得懂似的？”或者“他到底是誰啊”，就看見老人倏然笑了起來：“荼殤啊，老熟人了。他不會傷害我孫女的?！?p> “??？”趙凌寒難得感覺自己的頭腦像久未使用的木門一樣凝澀，半天了才發(fā)出一聲疑惑的單音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