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拉著柳婦回家,安慰了她許久才讓柳婦眉頭舒展了一些。她不知道,柳婦已經(jīng)暗暗下決心,要是柳招娣真被趕出村,她一定也會跟著走的。
甚至之后幾天,她已經(jīng)暗中讓村長幫她留心有沒有要買地的人,打算把家里那唯一的兩畝地賣掉,充當(dāng)她們搬家的經(jīng)費。
柳燕不知道柳婦的這些心思,她這幾天一直在忙著催熟藥草,總算在顧伯三伯回來前又催了兩棵出來。
她一直很小心,生怕那靈泉又赤字,反正蔣大郎一天用一棵,不斷掉就好。
幾天后,柳燕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每天不放超過一水缸的靈泉,就不會赤字。也就是說她每天可以有一水缸的靈泉用。這些水用來養(yǎng)魚養(yǎng)雞,自飲自用,還有兌水澆透這屋前屋后一畝地來說已經(jīng)夠用了。
竹屋前石臺邊,顧伯顫抖著雙手把最后一碗藥遞給身邊的蔣大郎喝掉。大概十天前,蔣大郎突發(fā)神力,一舉把那厚實的木蓋掀開后便鉆出了土牢,平日里就住在附近的山洞里。
“來,這碗喝完,你身上的毒就完全解掉了?!?p> “謝謝顧伯”蔣大郎笑著把藥喝完,在土牢里呆了一個月,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又臟又破。
而且從那殘破的衣服里隱約可以看到黝黑結(jié)實的肌肉。
“你要謝就謝謝招娣,要不是她把那紫花地丁種出來,我可救不了你?!?p> “謝謝招娣”蔣大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最近一個月,柳燕不僅給他送吃送喝的,還經(jīng)常和他聊天玩耍,兩人的關(guān)系“突飛猛進”,可以說比小時候還要親近熟悉,跟家人一樣了。讓他跟家里人道謝,感覺還挺不好意思的。
“哎呀,客氣啥啊,你要不是為了救我,也不至于遭這罪。不過你也算好人有好報,現(xiàn)在連三伯掰手腕都掰不過你吧?!?p> “嘿嘿”蔣大郎笑出了大白牙。以前他經(jīng)常羨慕柳城林力氣大,就算赤手空拳那百斤重的大野豬也不是他對手。這次自己毒解之后,力氣居然比他還大,簡直讓蔣大郎心花怒放。
“好了,瞧你那傻樣,這是我娘剛給你做的新衣服,你到山上的水池去洗個澡換上,然后就回家去吧”
蔣大郎低頭不語,柳燕和顧伯互視了一眼,顧伯道:“別怕,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回去,跟他們解釋一下你的病已經(jīng)好了就可以了。他們不會再把你關(guān)回土牢的。”
“我不是怕這個,他們關(guān)不住我。招娣,我以后可以經(jīng)常上山跟你玩嗎?”
“當(dāng)然可以了,我家那么多活可等著你幫忙呢”
“好,好,我一定幫忙”蔣大郎摸了摸腦袋,憨厚的笑了,然后接過柳燕遞過來的衣服,屁顛屁顛的跑去洗澡了。
“咦我說你,家里也就三畝地,你娘都干完了,有什么可忙的?!?p> “有本事,你不要拿那么多草給我種呀”自從招娣會種草后,顧伯幾乎把山上現(xiàn)有的草藥品種都摘了一些過來給她種,浪費了她不少靈泉。
“你這不是舉手之勞嗎?”
“哼,誰種誰知道”
“行了,了不起我收你為徒。別說我沒照顧你,”顧伯神秘兮兮地從懷里掏出一本書:“這是我顧家祖?zhèn)鞯那嗖輬D集,里面還有一些藥方。你把它們記熟了,我再教你把脈,以后你就吃穿不愁了?!?p> “你有吃穿不愁了嗎?”柳燕故意鄙夷地掃視了顧伯一眼,把他氣的吹胡子瞪眼后才把書接過來翻了翻:“我說人家現(xiàn)在都用中藥了吧,你這草能比得過人家嗎?”
“當(dāng)然可以了,你別看中藥好,但藥毒也大,所謂是藥三分毒。但我們的青草藥就沒這個問題。而且一些病,這中藥治不了而青草藥卻可以。哎”顧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深深嘆了口氣:“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這青草藥有好多種都找不到了?!?p> “?”柳燕沉下心翻看了幾頁,果然,有一些她都沒見過,而且長的很高級的樣子。要是現(xiàn)在還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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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伯把蔣大郎送回蔣家,在村里掀起軒然大波
河邊,幾個村婦在那洗衣服
“你們聽說了嗎?那蔣大郎的病治好了?!?p> “啊,真的嗎?”
“真的,顧老頭都確認了,還親自把他送回家呢?!?p> “確認?啥意思,不是他治好的嗎?”
“當(dāng)然不是”
“那是誰???”
“你們一定想不到,是那個掃把星柳招娣”
“怎么可能?她會治病?”
“對呀她要是會治病,我都能上天”
“當(dāng)然會啦,顧老頭都收她做徒弟了。而且聽說那蔣大郎病好后力氣大的很,一塊這么大的巨石,硬生生被他撅起來?!?p> 圍觀群眾聽的一愣一愣的,白二娘手里的棒子都快把衣服打爛了。當(dāng)郎中很掙錢的,一貼藥便宜點也要十幾二十文。而且在這附近的十里八鄉(xiāng)也是獨一份。
顧伯也無子無女,不知有多少人家想拜顧伯為師,說不定以后還能繼承那顧伯的遺產(chǎn),他家可有三間大瓦房和五畝上等田呢。
上次她提著兩只大母雞帶著她家大郎柳廣西去拜師,硬被顧伯拒了。沒想到,那死老頭居然收那死丫頭做徒弟,那掃把星有什么好的,還是個女的。女的?怎么做郎中?真是狗眼被屎糊了。
白二娘翻了個白眼:“這顧伯收那掃把星為徒也就這最近的事情吧”
“是啊,好像是半個月前”
“那不就是了,才學(xué)半個月就能治好那不治之癥,蒙誰呢”
“你的意思是是顧伯治好的,而不是柳招娣”
“這不是明擺著嗎,用手指頭想想都知道。想必是那顧老頭想把這功勞記在那死丫頭身上,好洗去她那掃把星的名頭唄?!?p> “哎呀,那我以后可不敢找她看病”
“你還想找她看病?膽子真大,說不定沒被治死也要被治殘了?!?p> “不過話說回來,那顧伯的醫(yī)術(shù)還真行,這蔣大郎成了大力士,以后干活可是一把好手。我說白二娘,指不定你家大壯要被比下去了?!?p> “這可不一定,那蔣大郎的力氣突然變得那么大,就像瘋狗似的。說不定他身體里的毒素根本就沒清干凈,不知道啥時候就爆出來了”
“要死了,如果這樣,我們不是很危險,哪天他病發(fā)了亂咬人,我們不是完蛋了?!?p> “我家柱子更糟,還說要去找那條瘋狗,也給咬一口好變成大力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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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大郎家里,蔣二娘面帶憂愁的看著正在扒飯的蔣大郎。
“娘,你怎么了?”怎么這樣看著我
“大郎,你的病真的好了嗎?”
“當(dāng)然了”蔣大郎一邊回答一邊又大口扒了一口飯,他現(xiàn)在不僅好了,還變得力大無窮,原來一畝地的活要三四天才能干完,現(xiàn)在他一天就完成了。只不過活干的多吃的也多。
“可是我聽說,顧伯根本沒把你治好,只是暫時壓住了你身上的毒性而已,說不定哪天又復(fù)發(fā)了。”
“娘,你聽誰亂嚼舌根了,我是徹底的好了好嗎?你看我現(xiàn)在多強壯”蔣大郎說著,還曲臂展現(xiàn)一下自己的肌肉。
蔣二娘看了看,放心了不少。不過蔣二娘的這番話倒是讓蔣大郎明白了,為什么最近遇到的一些村民看見他都繞著走了。
而且總能察覺他們在背后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真是一群閑的蛋疼的人。
“那你吃的那些青草藥真的是招娣種出來的?”
“對啊”
“可是那草藥不是不能種的嗎?”每次顧伯需要的話還要冒險到山里采摘。
“我也不知道,顧伯也問過招娣,她說就像種菜一樣,播種澆水就長出來了?!?p> “這么簡單?”
“那可不,而且藥性比山里采的還強。我本來需要喝49次藥才能好,最后只喝了三十次就好全了?!?p> “要是這樣,那招娣也算厲害了?!?p> “那當(dāng)然,顧伯現(xiàn)在都把采到的草藥給招娣種,說湊齊了以后就不用辛苦到山里采了?!笔Y大郎與有榮焉的說道。
說話間,蔣大郎的父親蔣勁松走了進來。一看蔣大郎又拿起了個窩窩頭氣便不打一處來。
“吃吃吃,吃那么多做什么?不用留一點給你弟弟妹妹嗎?”
蔣大朗臉一陣青一陣白,他這個爹向來不喜歡他。自從他中毒后更不待見他。
“哎,娃他爹你怎么這么說,大郎他吃得多干活也多呀。你想想,自從他回來后,你輕省了多少。”
“他是干的多,我們家才八畝地,愣是干了十畝地的活。我說那柳招娣到底是給你吃了什么迷魂藥,你這么掏心掏肺的幫她?知不知道什么是避閑,現(xiàn)在村里都快傳的不像樣了?!?p> 蔣大郎低著頭吃著東西不說話。
蔣二娘摸了摸他的頭:“你爹說的對,雖然她們孤兒寡母的很可憐,但是你老幫她們,傳出去也不好。這以后誰家姑娘敢嫁給你啊?!?p> “沒人嫁就沒人嫁,我又不需要別人”
“那你需要誰?那個柳招娣”蔣勁松見蔣大郎突然臉紅便猛的一拍桌子:“你還真想跟她好,你想都別想,我不會讓那個掃把星進門的”
“招娣不是掃把星,而且她有什么不好?她又聰明又能干”
“她哪里能干?好好一顆東珠被她一摸就變成灰叫能干?”
蔣大郎閉緊嘴巴,招娣說財不外露,讓他們千萬別把她賣魚賣野味給客回頭的事情說出去。
“說???你也說不出來了吧”
“她會育種,她育出來的種子收獲會比別人多三成呢”
蔣父驚呆了,蔣二娘激動地拉住蔣大郎的袖子:“大郎,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她還說秋收后會幫我們育一些土豆地瓜,說不定能趕在入冬前就有收獲呢”
柳燕要是聽到蔣大郎這么說,一定會敲他的腦袋。這還是她的設(shè)想好不好,因為靈泉有限,兌完水澆完菜就沒了,還不如拿來先育種,然后在去澆菜。
“你聽她瞎扯蛋,我一年到頭到處挖河泥,把地養(yǎng)的肥肥的,也就比別人多那么一成,她隨便育個種就能多三成?還能提前收成?她當(dāng)自己是神仙啊”蔣父白了蔣大郎一眼
“信不信由你,反正秋收后我會種兩畝試試”
“怎么只有兩畝?。俊?p> “招娣說種子只有這么多,還要分一些給她三伯和顧伯”
“哦,那太可惜了?!泵磕晔虑锸蘸笤龠^兩個月就入冬了。因為只有兩個月時間,又要挖河泥養(yǎng)田,根本沒時間再種其他蔬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等他種出來再說吧。”蔣父一點也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這么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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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大郎的病治好之后,柳燕就開始她的掙錢大計了。畢竟要去買東珠,身上沒個上百兩連“金店”門你都不敢進去,底氣不足啊。
現(xiàn)在柳燕每天基本可以往“客回頭”酒家送三條魚,隔三差五的還能送幾只山雞野兔鳥雀什么的。前兩天空心菜也開始收割了,因為味道好,客回頭已經(jīng)把價格提高到一筐20文,要求獨家供應(yīng),每天兩筐。
這樣,柳燕家一天大概可以掙個100文,一個月就是三兩。這算是在這附近十里八鄉(xiāng)最能掙錢的農(nóng)戶了。柳婦心里算是安定了些,要是能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一年后她們手頭上至少能存?zhèn)€三十來兩,就算被趕出村,也能到稍遠一些的莊子里買間屋子安定下來。
不過也是有隱患的,就像這魚,會一直有嗎?
柳婦幫柳燕把魚抓進魚缸里,這魚用靈泉養(yǎng)兩天,味道要鮮美的多得多。不過柳婦不知道,柳燕跟她解釋說是為了讓魚吐吐沙子,柳婦也就信了。她向來沒什么主見,是個典型的封建婦女,就是那種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那種。
“招娣,我們每天都抓這么多魚,這魚會不會快沒有了呀?”柳婦擔(dān)心道
“應(yīng)該不會,我感覺那池底的洞很深,不知道通到哪里。而且那里肯定還有很多魚,至少暫時是抓不完的”那里面還有很多魚苗呢,每天柳燕都放一點靈泉進去,感覺小魚長的挺快的,所以應(yīng)該不會缺。
“那就好,那就好。話說這魚也奇怪,平日里一點風(fēng)吹草動就不見蹤影,只有你才能抓到它們”
“額,我想是我爹在天之靈保佑的吧”才怪
“嗯,一定是這樣?!绷鴭D開心了:“哦,對了,掌柜跟我說,酒家最近想招一個廚娘,就是幫忙洗個菜洗個碗什么的,問我去不去,一天有二十文工錢呢?!?p> “你想去打工?這樣不好吧,也太累了,家里還有兩三畝地要料理呢?!?p> “那地里的活都被大郎搶去了大半,我現(xiàn)在都沒什么活,再加上快秋收了,秋收后就入冬也沒活了。而且也只是干半天,傍晚時分就能回來,只是這洗衣煮飯的事可能就交給你了?!?p> “這沒多少事,我只是怕你太累了。而且二十文也不多,就一筐菜錢?!?p> “不少了,村里的男人去鎮(zhèn)上打工,一天也就能掙個20文。而且就這點活,已經(jīng)比以前輕松了”
“也好,你想去就去吧”總比留在家里幫那方氏干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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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干就干,第二天柳婦便正式開工了。一大早,兩人就裝了三大框東西。其中兩筐是菜,還有一筐底下放著野味和魚,上面蓋著空心菜做掩飾。
蔣大郎幫忙把這三筐東西運到山下,那里有王叔家的牛車在等著。一個位置兩文錢,柳婦因為有三個筐加個人,總共六文錢。因為是長期的,王叔便先到山下接柳婦,然后再到村頭大樹下接其他人。到了鎮(zhèn)上后,等其他人下車后,王叔再直接將柳婦送到客回頭后門。
馬車上,除了柳婦和王伯還坐了其他三個男人,都是到鎮(zhèn)上打工的。
“柳嫂子,這三筐都是空心菜啊”有人問道
“是啊”
“話說竹屋那邊的地可真肥啊,就那么小小一塊地,居然每天都能出三大框菜,這可比那上等良田還能長啊?!?p> “可不是,這一天三筐菜,能掙45文錢。一個月就是1350文,一年差不多15兩。我的娘耶,我們家八畝地一年拼死拼活都掙不到這個數(shù)啊?!?p> “哎呀真的耶,這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早知道我就搬去竹屋那住了?!?p> “這也就最近這陣子才有的,等過些天入了冬,菜就長不出來了,哪能按那一年365天的算?!绷鴭D聽這人要搬到竹屋住,嚇得臉色都變了。
“那一年能送七八個月,你們家也發(fā)了啊,人可不能這么貪心?!?p> “對啊,柳嫂子,你這一朝富貴可不能忘記我們這些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啊。那客回頭可還需要什么菜?我們家都能種”
“我家也是”
“沒了呀,他們就需要三筐菜”其實只需要兩筐。雖然客回頭是巖溪鎮(zhèn)里唯一的酒家,但也只有鎮(zhèn)里的一些富貴人才會經(jīng)常去吃。要不是柳燕種的空心菜實在太美味,大部分人都會一連點三盤,恐怕客回頭也不需要這么多。
“那勻一兩筐給我們唄,好歹那竹屋也是村里的,你們總不好意思吃獨食吧?”
“要不要直接給你們錢?兩個大男人好意思跟兩個孤兒寡母的搶飯吃”車上另一個人聽不下去了,開口譏諷道。
“田進,你家也就只有兩畝地,裝什么大瓣蒜。我就不信你不眼饞。”
“我看他是看上人家孤兒寡母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說什么你”田進氣的一腳將那人踹了下去。
“哎,王伯快停車,有人摔下去了”另一個人大喊。
不過不知道王伯是不是沒聽見,那牛車不僅沒慢下來,反而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