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瑾言抬眸,目光從風蕭然言笑晏晏的臉上掠過,落在一旁神情冷漠的江煦的臉上。
江煦也正望著他。
萬俟肆身后跟著的一眾門人中不少已經受了傷,見南宮瑾言這么安然自若地走了進來,多少有些懊惱,盯著南宮瑾言看的眼神都不太對勁。
云服媚與南宮瑾言在進結纓樓前相握的手已經自然而然地松開了,她注意到那些目光,感覺脊背發(fā)涼。她看了眼南宮瑾言的背影,跟了上去。
風蕭然已經走下來了,江煦卻立在那兒不動,她的目光始終落在南宮瑾言身上,像是要將人望穿一般。
南宮瑾言卻沒再看她。
只是風蕭然還未走下最后三階,那過道的大門倏地被一股強風摁死,門人們都噤了聲。
寂靜中,風蕭然雙目流轉,含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隨和溫潤至極,倒襯得南宮瑾言冷若冰霜。張狂的勁風將南宮瑾言那身白衣吹得獵獵飛揚,發(fā)隨風散開。
一道伴隨著凜凜寒氣的似閃電一般的巨大劍光突然閃了一下,門人們神態(tài)各異。
云服媚被吹得身形戰(zhàn)栗,她恍惚間覺得有些暈眩,然不不及她細細思索,一道寒光瞬間晃了她的眼。
云服媚竟下意識地捏了捏手……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白芒忽閃,與那閃電寒光抵死沖撞。江煦捏了捏手指,那帶著威壓之氣的閃電就擦出電光,南宮瑾言長劍一揮,頃刻間將那閃電截開。
風蕭然瞇眼注視著南宮瑾言,又看了眼南宮瑾言斜后方矗立著的云服媚,不禁嘆息……這丫頭有些束縛南宮瑾言的手腳啊,南宮瑾言若是用輕功躲閃,只用一會兒便能直逼三樓。
云服媚心中隱隱有些疑惑,她怎么感覺自己剛剛像是要攥住什么……
“江樓主,點到為止吧?!憋L蕭然提醒道。
那閃電以及卷起的凜然之氣瞬間消散。
江煦仍舊面無表情,邊向下走,邊說道:“霆掣街不同于其他地方,皇都夜城晚上開放,白天來的,都被默認是要來這一帶‘玩’的?!?p> 南宮瑾言掃了眼幾個面色不善的門人。他其實早就知道,霆掣街是能人異士的歸宿,朝廷不太管的,所以這里會有各種神奇的場地,比如結纓樓,招攬門人,與之對立的組織也有很多。近日卻暗自較起了勁,將白天入城的視作要進霆掣街混的,不歸順他們的意思無非就兩種,一是想單干,自己開門立戶,二就是投奔別人。
這樣擴大勢力,是必然、偶然,還是謀劃已久?
風蕭然說道:“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大公子,多有冒犯,大公子見諒?!?p> “風老板談何冒犯?”南宮瑾言說道。
江煦已步至南宮瑾言面前。
風蕭然介紹道:“這是江煦江樓主,是我的表姐?!?p> 江煦說道:“久仰大名?!?p> 南宮瑾言頷首,轉身便要走,江煦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來都來了,不上去喝杯茶再走?”
“不必了?!蹦蠈m瑾言道。
來這結纓樓,本以為會被關押幾天,沒想到會直接見到江煦。試了招后南宮瑾言對對方的實力也已經有了底,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他便不必再留。
如果對方硬要攔……
“來者為客?!苯愕穆曇魪纳砗箜懫穑澳闶鞘捜坏呐笥?,你我之間便不該有芥蒂。”
“閣主也說過了。”南宮瑾言道,“霆掣街不同于其他地方,既然是誤會,便沒有挽留的必要了?!?p> 那些門人此時已經排好隊列,手執(zhí)長劍,殺氣凜凜。
風蕭然意識到情況不對,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到南宮瑾言說道:“我想諸位也該明白,霆掣之內諸位歸屬結纓,霆掣之外,仍舊是天啟國龍棲城,諸位仍舊是這里的百姓,朝廷對霆掣可以做出讓步,但霆掣,決不會,也不能過界半步。”
“只可惜,南宮大公子現(xiàn)在身在結纓樓?!苯愕馈?p> 風蕭然看向江煦,對方神情冷淡,并沒有“?!毕聛淼拇蛩?。
門人們并不因為南宮瑾言的話而猶豫,長劍在手,列隊左右,他們的信念,便是這結纓樓。
南宮瑾言微哂,照雪出鞘,白芒自周圍散開,震得人連連后退。南宮瑾言站在云服媚身前,云服媚心跳如鼓。
剛剛江煦的威壓她盡數看在眼里,倘若加上這些人,他有幾分勝算……如果她沒這么弱就好了。
“表姐,連我的面子都不給了嗎?”風蕭然眉頭微微蹙起。
江煦這樣,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過了萬俟肆那關,她自己親自交手試探,被她認定后歸順者入結纓,不歸順者斬立決。但無論是試探,還是處置方式,他都已經提醒過了——這是南宮瑾言,點到為止。
江煦顯然不肯給這個面子了。
因為南宮瑾言的警告冒犯到霆掣街大勢組織結纓樓閣主了。
得不到回應,風蕭然便表明立場——畢竟他的主場在境明街,江煦不肯給他這個面子,那么他風蕭然以后在霆掣的面子也不需要她來給了。
風蕭然手中化出白玉,白玉形制像虎又似狼,正是大斗獸場大門上雕制的神獸的模樣。細細的紅繩串聯(lián)在白玉之上,風蕭然輕輕一晃,虛化出的獸影便列隊左右。
風蕭然與南宮瑾言共處一線,共對江煦。
不同的獸吼此起彼伏,照雪寒芒刺目。
江煦冷哼一聲,那閃電一般的刀影再次浮現(xiàn)至空中。
風蕭然御百獸,迎擊門人,南宮瑾言手執(zhí)照雪,與江煦對戰(zhàn)。
閃電自上空劈下,這次絲毫不留情面,南宮瑾言仍舊措置裕如。
結纓樓的裝潢并沒有被破壞,整個大樓中寒風呼嘯,殺意騰騰——一股狂風忽而卷起云服媚,一瞬間,云服媚發(fā)絲盡數散開,她浮至上空,脖頸好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
白色的劍光瞬間在風濤電光中閃起,數百道劍痕彈指間斷裂那道一直施以威壓的浮現(xiàn)在結纓樓頂的雷電劍痕。
江煦怔了怔,一絲血跡自唇角浮現(xiàn)——她指尖一轉,數道刀芒向著南宮瑾言發(fā)動圍剿。
白玉扳指觸碰到照雪發(fā)出鏘然厲鳴,南宮瑾言身如霹靂,沖到云服媚身旁。
江煦看著南宮瑾言那瞬閃的身影,眼神一沉——她似乎看到了什么東西的殘影隨著南宮瑾言一同瞬移。
她垂眸一掃同門人糾纏的風蕭然放出的神獸幻影……那絕不是那些東西。
好像是……一條白色的龍!
南宮瑾言一手持劍,一手攬過云服媚的腰,長劍未見閃動,燦白的劍光卻環(huán)繞在二人身旁。
南宮瑾言抱著她凌空一轉,穩(wěn)當落地。
江煦剛鎖定二人,要發(fā)動攻擊之時,手臂忽然被震得發(fā)麻,結纓樓的大門被人破開。
白緞墨染,長發(fā)玉束,面如美玉,身長如松——來人手執(zhí)雙劍,一黑一白,劍光爆出黑白光影,那正是水阡墨。
“我說怎么等不到公子,原來是遇到不省心的麻煩了?!?p> 水阡墨雙劍脫飛轉,太極八卦如點墨般浮現(xiàn),直接破開那數道駭人的閃電。
“走?!蹦蠈m瑾言道。
照雪斂形,南宮瑾言打橫抱起云服媚,閃身走出門外。風蕭然和水阡墨也快步向門外走去。
門人、刀劍和雷電盡數朝他們涌去,最后盡數被那扇霍然合上的大門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