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兩年我已經(jīng)換了兩個地方,這里是第三個地方——杭集。我即將在這里開始新的生活,我沒有感覺到害怕,反而有種水到渠成的自然感。
到這里時,宿舍已經(jīng)安排好了。房間比長安那個大了差不多兩倍,有個三四十平米,倒是用不著雙層的床。一切是陌生的,當我還在郁悶怎么開始在這里的生活時,我遇見了我在這里的第一個朋友。
這個“朋友”是我父親老板的兒子,大我?guī)讉€月,叫梅評。他帶著我在這里玩耍,我很容易就融入這里。值得一提的是,他們一家也是湖南的,而且跟我們是一個縣的,但是我跟梅評一見面乃至后來的交流,一直說的都是普通話。
和梅評認識沒多久,我們就打了一架。我沒有打架的經(jīng)驗,前一次只是單方面地被咬了一口,于是我打輸了。梅評因此在他心中確立了壓我一頭的地位,我當時只是覺得自己很委屈。不過沒兩個小時,我們又玩在了一起。
剛來的那幾天,我和梅評整天在一起玩,連睡覺都是在一張床上。因為是暑假,而且我和他都是剛來這里,連作業(yè)都沒有,所以我們玩的格外地放肆。不過他是一個很喜歡惡作劇的人,他在我放在冰箱里喝了一半的可樂里撒了尿,我喝到嘴里嘗著一股騷味兒噴了出來,他在一旁拍著肚子大笑。
電腦是我和梅評一致覺得最好玩的東西。我們會想方設法地去辦公室玩電腦,可惜白天上班的時間不會讓我們?nèi)ネ妫灰o梅老板發(fā)現(xiàn)了,都會給我們攆出來。我們就會等吃完晚飯,狂奔著沖進辦公室,氣還沒喘出口,電腦的開機鍵已經(jīng)按了下去。
打開游戲網(wǎng)頁什么都玩,各類頁游許多都有賬號。后來QQ農(nóng)場、QQ牧場火了起來,我跟梅評一天到晚就想著去把菜收一收、把地種一種。
人總是沉浸在美好的時間里,驚醒時卻連時間的尾巴都看不到。
就這樣,我們迎來了開學。
梅評由老板娘帶著去報名二年級,我之前笑話他,比我大幾個月還讀二年級,我已經(jīng)要上三年級了。
我是轉(zhuǎn)學來的,而杭集中心小學對轉(zhuǎn)校生有個入學考試,這個考試也是我媽帶著我去報名才知道的。卷子發(fā)到手里,我就發(fā)現(xiàn)上面許多內(nèi)容都不對勁。數(shù)學有兩位數(shù)的乘法,而我沒學過;至于語文試卷里許多陌生的課文,更是讓我揪心。后來我才知道,江蘇有它自己的教材。
考完出來,我的感覺就是:可能可以過,可能不可以過。卷子改的很快,我母親拿到一張寫著我成績的紙條:
數(shù)學:56
語文:59
于是,我留級了。我要重新讀二年級,不僅我媽覺得很郁悶,我也覺得很郁悶。不過還有更不幸的人,坐在我后面考試的女生,原本是四年級升五年級,結(jié)果成績出來她要重讀三年級。盡管人不應該幸災樂禍,但我心里真的好受了“一些”。
第二年,留級政策取消了。
好消息是,我和梅評分到了一個班——二年級(4)班。
杭小,給我的感覺是自己突然發(fā)了一筆橫財,買了一個很高級的電腦,既覺得新鮮,又期待滿滿。從前的生活就仿佛一直行走在山洞里,直到走出來才知道外面的廣闊。操場不是泥巴地,而是草地;還有跑道,甚至沒兩年都鋪成橡膠的了。
天是一樣的藍,可人不是一樣的人。這里的人不僅僅是比煙舟的多,更是比老家的人多了些“花樣”。
當我激動地等待班主任的到來時,前桌的女生回頭了。我第一感覺就是:好漂亮!沒有我老家同學的土氣,五官長得也十分精致。她說她叫劉欣,我也說了我自己的名字。一股讓我頭腦發(fā)暈的力量在我胸膛震動,我心中產(chǎn)生了一抹異樣的期待。
不過我后來卻沒有跟劉欣交深,因為過了兩天我覺得她沒這么好看了。
班主任是個年輕的女性,姓方。她是教數(shù)學的,有著比較柔和的相貌,卻總是在這相貌上罩著一副嚴肅的表情。
沒過兩天,我又認識了一個女生。第一眼發(fā)現(xiàn)她時,我與她對視了一眼,霎時間,我渾身仿佛被涼水潑了一樣,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我無法理性地認識這是什么感覺,更難以形容這是什么感覺。
我只是覺得這個女生,很討我的喜歡。
我沒有辦法說她的真名,也取不出一個化名,這里就給她一個代號——緣。
盡管那時候我不懂什么是喜歡,但不妨礙我自己覺得是喜歡。我喜歡上了緣,也想著馬上去跟緣說,我當時腦子一熱,用了一個歪招,我寫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喜歡你”,我還不好意思寫我自己的名字,于是我就寫了班上一個剛認識的男生的名字——張瑣。
緣發(fā)現(xiàn)了紙條找到了張瑣,張瑣自然說這不是他寫的。我在一旁看著事情的發(fā)生,我說是我寫的,張瑣一雙上挑的鳳目直接盯上了我,抓住我的衣領將我丟在了地上。張瑣長得十分高,盡管瘦但是肢體非常有力量。
我站了起來,張瑣走到我面前,兩拳打在我肚子上,我疼得蹲了下來。張瑣說:喜歡亂寫是吧,這就是亂寫的下場。我蹲著半天沒有抬起頭,只是等疼痛緩過來了,慢慢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突然地,我大吼一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個教室都為之一靜。
一場鬧劇結(jié)束了,但我對緣的追求沒有結(jié)束。我會將喝完的牛奶盒洗干凈,做成禮品盒,在里面塞上一副簡單的畫,然后第二天滿懷期待地送給她,并悄悄地看她臉上淺淺的笑容;我還會將好不容易得來一塊五毛義無反顧地拍在她的桌子上,讓她去買零食吃。
不過上學期緣和我的關系都沒有多近,因為她跟另一個男生玩得很近,那個男生的名字我這輩子都記得。
記得第一次上體育課,要跑步時,我身旁的一個叫王雨婷的女生,她跟我說:“我們牽手吧?!蔽沂煮@訝,因為我跟她真的不熟。她帶著一副小巧的眼睛,她說她是遠視眼不是近視眼。最后,她還是拉著我的手跑完了。
上了沒兩個月,班主任方的肚子突然大了起來。她挺著大肚子還上了幾個星期的課,后來就沒來了。數(shù)學老師換成了一個年級很大的老教師,班主任就換成了我們的語文老師瞿老師。
瞿老師總是帶著她的小孫子在校園里閑逛,我遇到她總是跟她打招呼。一開始好像還是對我很有印象的,總是跟我點點頭。升三年級之后,我就漸漸地覺得她不認識我了。
自從跟張瑣打了一架之后,我并沒有跟他形同陌路,反而成為了朋友。他因為武力的原因,成為了班上的“孩子王”。但他不是一個喜歡主動使用武力的人,別人不欺負到他的頭上他是不會出手的。
一次中午回到教室,我看見張瑣跟班上一個叫向東的男生在打架。張瑣不停地推開向東,可向東卻依然不依不撓地撲上去。我上前把向東攔了下來,勸說別打了。向東長得不算高,但是他比較胖。在我的阻攔下,向東停了下來,嘔了一口血沫在地上。我看著地上的血沫,心中有些發(fā)毛。
到了二年級的下學期,跟緣玩得非常要好的那個男生轉(zhuǎn)走了。我當時沒有這樣的意識,但確實,我的機會來了。這個學期,我和緣形成了很親密的關系??上У氖?,我和緣在升三年級分班時,沒有分到一個班。
三年級的班主任是個很年輕的女性,姓陸,鵝蛋臉上還有許多痘痘。有一回,午休時尿急去上廁所,回教室發(fā)現(xiàn)陸老師已經(jīng)在那了。于是陸老師讓將“上課不許去小便”抄寫一百遍,這其中的“去”的方言發(fā)音介于“出”和“抽”之間,而我就理解成了抽,最后我的作業(yè)本上兩頁紙寫滿了“上課不許抽小便”。
上了三年級,學校不允許用圓珠筆,只允許用鋼筆。而鋼筆的頭是十分脆弱的,摔一次就報廢了,好在筆尖是可以換的。鋼筆也沒有說用多貴的,我都是買的幾塊錢的鋼筆。
換了班,班上許多人都是自己不認識的。張瑣還在這里,梅評沒有跟我一個班了,我還認識一個朋友,叫楊謙,長得很像少兒頻道的綠泡泡,皮膚非常白凈。我跟張瑣還有楊謙就總是在一起玩,體育課也會聚在一起玩“石落”,就是把石頭扔起來同時去抓地上的石頭。這游戲不能經(jīng)常玩,因為磨指甲,磨多了就磨到自己的肉了。
偶爾地和緣撞見了,我們會相視一笑,她會低著頭走過去,我會目送她離去。不過二年級之后,我和她就止與這樣的交流了,不像二年級還能牽牽手啥的。
放假依然是我跟梅評一起,我們新認識了幾個朋友,有時會挨個找他們玩。首先認識的是一個住在我們旁邊的,他好像不在這里上學,我們跟他玩了一段時間他就不見了。他喜歡玩游龍板,正好我也會玩,梅評也因此買了一個。
他還教了我一個詞——“老外”,當他說出這個詞的時候我十分疑惑,我問他我是不是老外,他說是,問他梅評是不是老外,他說也是。我于是明白了他口中的“老外”是外地人的意思。
家里缺少娛樂措施,我媽買了一雙羽毛球拍在家里。而我就總是拿著跟梅評一起打。一次打羽毛球時,我和梅評結(jié)識了劉威,一個大我們?nèi)昙壍哪猩?。他長得又黑又胖,他看見我和梅評打球,就走過來問他能不能加入,我們同意了。
劉威帶我們認識了一個跟我們差不多大的男生,姓是很少的姓,他姓車。剛認識的那段時間,我和梅評還總是跟他玩圓卡,后來就沒有了。他父母管他管得很嚴,他很少出來玩。
劉威家旁邊住著一個女生,叫陸昕。長得有幾分齙牙,性格大大咧咧的,聲音啞啞的。我跟她比較熟,因為我跟她是同班同學。她家里有一臺電腦,就放在她的床邊上,她卻不怎么玩,我和梅評一致覺得她在“暴殄天物”。
陸昕舉辦生日宴會的時候叫我去了,她母親騎著電瓶車到我家里來接我,我就提著一箱提前準備好的牛奶去了。到了才發(fā)現(xiàn),陸昕好像就叫了我一個人。坐在那里,身邊都是大人或者老人,我身邊的奶奶還問我“爹爹”多少歲,我以為問我爸多少歲,我說四十歲,然后她又問我爸多少歲,我這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爹爹”是爺爺?shù)囊馑肌?p> 我連忙說道:“我爸爸四十歲,我爺爺六十歲?!?p> 陸昕很快吃完就找我玩,我頓時感覺解放了。
生日宴結(jié)束,仍然是陸昕的媽媽送我回去。當作禮物的一箱牛奶拆開分了兩盒,又塞給了我,讓我?guī)Щ厝ァ?p> 三年級時,我家在附近的小村落里租了一套平房居住。我父親還將爺爺奶奶接了過來。在這附近我也有幾個小伙伴我就不一一細說了。
二年級時,上學都是老板娘騎電瓶車載著梅評和我,送我們?nèi)ド蠈W。爺爺過來了,我父親就買了一輛二手的三輪,讓爺爺?shù)胖?,我就慢悠悠地坐在三輪車上晃到學校。后來,往這邊的公交車通了,學生還是免費的,我就天天早上走到站臺上等車。
早餐就在路上解決,我媽會給我買牛奶和小面包備在那里,我早上就拿一盒牛奶,三個小面包在路上吃。我媽幾乎沒有給我做過早飯,至少在我的記憶里一只手就能數(shù)得過來。
時光總是不經(jīng)意地流去。就如二年級時購入的校服,當時十分嫌棄地說褲腿拖著好長,再次正式地將校服穿上時,卻發(fā)現(xiàn)已然剛剛好;又如時常忘戴的紅領巾,總要跑到校門口的小店里去買,回過頭來時,發(fā)現(xiàn)抽屜里有了十幾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