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
無邊的恐懼隨著那攤小溪似的血流，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而陳澤，看著自己親手造成的一幕。
他忍不住皺眉。
可惡，這人怎么這么不經(jīng)碰。
不可能啊，自己明明用的是記憶中與人交手的平常力道啊。
下一刻，他的眼里露出一抹恍然。
是了。
記憶里的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不一樣。
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我一個黑戶來到這里不小心殺死了人，雖然對面是主動出擊的，但我。
防衛(wèi)過當？
可惡，等我回去看一下法典。
看看能不能從輕處理，我年紀輕輕的總不能去吃白飯吧？
眼里閃過一絲猶豫，想著要不要干掉這些人滅口。
下一刻，陳澤晃了晃腦子。
去除掉那股殺人后的失落感的同時。
一句話浮現(xiàn)在腦海。
‘想干和干，是兩回事。’
遏制不了想法的，被想法操控的，那是畜牲，不是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不計后果的精神病。
陳澤覺得自己挺正常的。
在他思考的時候，四周一直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沉默狀態(tài)。
直到一道聲音響起。
“你們還要不要二手電腦？”
要尼瑪畢，瘋子，這是個瘋子。
聽說精神病人力大無窮，現(xiàn)在看來是真的，在場眾人以一種盡可能的和諧態(tài)度與陳澤保持了距離，甚至有幾人屁滾尿流的跑走。
“那個，就你叫二狗是吧？”
陳澤指著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張帥，撓了撓頭以后誠懇的承諾道：“對不起啊，不小心把你老大打死了，放心吧，我不是什么法外狂徒，我是守法公民，到時候我會自己去認罪的?！?p> 陳澤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放心，我即不姓張，也不姓謝爾頓，更沒有挖地道這門手藝，你肯定會安然無恙的。”
一番肺腑之言后，他默默提起手中的袋子：“但是做人要講究有始有終，咱都已經(jīng)達成口頭協(xié)議了，那…?！?p> “砰！”
突如其來的槍擊聲，陳澤的腦袋被瞬間擊中，強有力的動能帶著他一起向后倒下。
他的額頭上，一個子彈孔正冒著煙。
臨近死亡的錯覺在他倒下的腐朽身體里面蘇醒，一股興奮的原始沖動從他豆腐渣似的喪尸大腦里被調(diào)動。
是死亡的味道，如此之近的死亡，讓他有了一種依舊活著的錯覺，興奮在他的瞳孔里展現(xiàn)，他的眼睛里有一種原始欲望，那是輪換生死后給的渴求。
正在他仔細品味這種美味獨特的、被賜予的生命之時。
“哈哈哈，死吧！你這個神經(jīng)病，可恨的東西，居然敢殺死我哥，給我哥去陪葬吧！”門口，一個青年手里揣著槍，狀若瘋狂。
“還有你們，你們這群人就這么看著我大哥死去，都去給我大哥陪葬吧！真是不可原諒的一群砸碎?！?p> “砰！砰！砰！”
連續(xù)的槍擊聲響起，一陣混亂的聲音夾雜著痛苦的喊叫，沒有人注意到陳澤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啊，這種活著的感覺真美好。”他喃喃自語聞嗅著空氣。
自從變成喪尸以后，一直陷入一種無欲無求的機器人境界。
但是如今在面臨生死危機的時候，居然也會有一種活下去的欲望，來帶動身軀來認知自身依舊存在嗎。
這種感覺，真是。
“好美妙，太美妙了?！标悵梢荒樚兆?。
前方，那個開槍的青年捂著因連續(xù)射擊被震傷的手腕，癲狂而又猙獰的揚起嘴角，他看著眼前掙扎逃生的人群吼叫著。
“死吧，都去死吧，哈哈哈?！?p> 被槍擊到的人此刻癱倒在地上，汩汩鮮血夾雜著灰塵附在人群中泥濘了樓道。
眼前一具熟悉的身體，是二狗的，他死不瞑目。
陳澤摸著自己腦袋上面那個洞，默默將頭發(fā)垂下遮擋住它。
這樣，是不是就沒那么非主流了。
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著那個縮在角落操控現(xiàn)場的青年。
他緩慢而又堅定的向他走去。
“死吧死吧，哈哈哈?！遍e現(xiàn)場的混亂程度不夠，他一直在充當氣氛組。
猛然，他看到一個已經(jīng)倒下的、死去的人朝他走來。
他渾身脊背發(fā)寒，一臉猙獰不敢置信的凝固在臉上：“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沒死！”
說罷他再次抬起手中的槍械，對著陳澤走來的身軀。
“砰！砰！”
子彈稍稍頓住了陳澤的腳步，不過，沒有任何痛感，也沒有絲毫要死掉的興奮感。
因為青年沒有擊中陳澤的腦袋。
依舊堅定的踏步。
像是死神收割的腳步，如此穩(wěn)定，如此厚重。
“去死啊，去死??！”青年顧不得手被后坐力震蕩的痛苦，猛扣扳機。
像是被獵物盯上了的錯覺，他甚至聞到了死亡臨近的氣息，這種感覺讓他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以至于手中本就不多的子彈還打偏了兩顆。
“咔咔?！笔謽尶さ穆曇繇懫穑嗄昕粗琅f站立在前方，不肯倒下的身影，一股沒由來的恐懼把他包裹起來。
他渾身癱軟著躺在墻腳，眼中存著的是興奮到癲狂后無盡的空虛與迷茫，他神智不清的顫抖著呢喃：“不要，不要?！?p> 踏。
終于走到青年面前，陳澤看著多了四五個彈孔的身體，一陣無語。
“咳，我還是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樣子，你恢復一下？”
陳澤蹲下來對著眼神放空的青年打了個響指。
可惜，因為身體關(guān)節(jié)等原因，沒有打響。
尷尬的收回手指頭，陳澤拍了拍青年的臉：“喂，別發(fā)呆了。”
收起調(diào)侃的情緒，陳澤一臉認真的問道。
“要不要私了？”
青年躺在那兒一動不動，陳澤自顧自的張嘴。
“私了賠我…，等下，我算一下?！?p> 一顆子彈一千塊？不，五千！
兩顆一萬，五顆十萬。
血賺！
“這樣，我稍微算了一下，你賠我，額，二十萬，咱們就私了，OK？”
為了防止砍價砍一半，陳澤報價二十萬。
他細細對著青年盤算：“哎呀，你看嘛，要是我舉報你持槍傷人，那你不得坐個幾年牢？我是為你好，區(qū)區(qū)二十萬而已，真的不貴啦?！?p> “你好好考慮考慮哦，對了，我這里堆二手數(shù)碼，你賠我二十萬，我把它們送給你怎么樣？”
陳澤對著已經(jīng)兩眼空空，心若死灰的青年絮絮叨叨，不厭其煩的苦口婆心的勸說。
可惡，這人怎么這樣。
怎么可以玩完不認賬呢？
什么保護措施都沒有，射都射進我身體里了，按發(fā)算錢怎么了？
不就是欺負我無證經(jīng)營么，你等著，哪天我一定去想辦法辦理一個身份證明。
到時候，訛都訛死你們。
身為一個黑戶，他只想私了，不想去走公共程序，那根本就沒有可能好不好。
就好像以前開沒牌的電動車，只能躲著別人走，就算被車撞了也只能意思意思的收點血汗錢。
嗚嗚嗚，想到這里，陳澤甚至想哭出聲來。
以前這樣也就算了，現(xiàn)在有了金手指，有了無敵的記憶，又是復活重生，居然還要遭受這樣的人間險惡。
人間不值得。
至于押送犯罪分子去治安局。
嗯…。
太危險了，他手里明明有槍好不好，我剛剛差點都死了，還是算了吧，做人做事，量力而行。
絕對不是因為自己是個黑戶。
唉。
人間不值得。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一切，陳澤站起身來，拖著袋子深深嘆了口氣。
我的善意，無處安放啊。
離開吧，走到四樓的樓梯拐角，陳澤轉(zhuǎn)身，這一刻，所有人都早已人去樓空，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句話是真實寫照。
看著物是人非的一幕，陳澤忽略掉縮在墻角抱成一團暗自抽搐哭泣的青年。
他只是個想給自己哥哥報仇的孩子罷了。
千萬不要放過他？
搖了搖頭。
我有什么權(quán)利奪走別人的生命，一己私欲嗎？
可惜法典不許我這樣做。
轉(zhuǎn)身，離去。
還得賣二手電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