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在營地內(nèi)東奔西跑。
經(jīng)過一個月以來的相處,小鹿已經(jīng)不怕生人,子民們也知道這頭小鹿是公子的寵物,所以對它也多有照顧。
一些人從營地外歸來時,還會順手采一些鮮嫩多汁的野果子喂給它吃。小孩子們更是喜歡,一群五六七八歲的小孩子屁顛屁顛地追著小鹿在營地內(nèi)跑來跑去。
鹿兒島內(nèi)的道路已經(jīng)回填平整,整個營地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剩下的一些小修小繕,就交由各家各戶自己處理。
大河上游的兩輛水車吱吱呀呀地日以繼夜將河水抽往高處,順著引水渠進入水庫內(nèi),再通過水庫出口的竹管流進各家各戶。
柵欄內(nèi)一匹懷孕的母狼在惦著肚子曬太陽,另一匹母狼肚子下圍了一群毛茸茸的小可愛,正在那爭奶吃。
母狼的孕期只有六十天,先前捕捉的母狼產(chǎn)下一窩十只狼崽,已經(jīng)自顧不暇,無法再給小鹿足夠的奶水,所以狩獵隊又抓回來了一匹,這兩母狼現(xiàn)在還算相處得不錯。
扶蘇打算等小狼崽斷奶之后,就將母狼放歸大自然,小狼崽則分給子民中的小孩子家養(yǎng),看看能不能培育出一群聽話的狼狗來。
營地里的小孩子對于養(yǎng)狼崽出奇的踴躍,因為公子就有一頭小鹿作為寵物,和小鹿相處時間長了,他們都非常希望自己也有這樣一個動物小伙伴。
當知道扶蘇有讓他們養(yǎng)狼崽的想法后,狼崽剛出生,孩子們就搶著認領(lǐng)屬于他們的小崽子,還給它們一個個安上了“小黑”“小灰”之類的名字,生怕認晚了,小狼崽就分不到自己頭上。
為了讓每家每戶的小孩子都能分到一頭狼崽,扶蘇估摸著還得再從野外捕幾頭懷孕的母狼回來。
另一邊的柵欄內(nèi)圈養(yǎng)著一些小野豬,至于大野豬則早已進了子民們的肚子,扶蘇希望通過圈養(yǎng)這些小野豬長大后繁衍下一代,逐漸消除它們的野性,看看能不能把家豬馴養(yǎng)出來。
除了野豬以外,旁邊的圍欄里還有剪去翅膀羽毛的野雞,野鴨則放養(yǎng)在魚塘里。
扶蘇相信再過一年,鹿兒島就會變成一個田連阡陌、雞犬相聞的村落。
大河北岸燒荒的大火卷起遮天蔽日的煙塵,現(xiàn)在天氣已經(jīng)是入秋,泛黃的茅草被火星一點即著,人們在丘陵林木線前清除出一道防火帶后,就任由大火在北岸肆虐。
大火一連燒了三天三夜才得以熄滅,然后子民們就挑著耒耜、鋤頭、石斧、木犁等農(nóng)具,唱著歌,走過河面上搭建的木橋,前往大河北岸開荒。
公子說了,這個冬天必須平整出五千畝耕地,才能滿足五百人一年的口糧,如果在來年開春之時種子無法下地,那明年就只能繼續(xù)吃存糧。
家里有糧心中才能不慌,經(jīng)歷過戰(zhàn)國時代的人們,最能體會到家中有糧的那種安全感,也更加害怕卯吃寅糧、有上頓沒下頓那種惶惶不安的日子。
看著大河北岸被犁頭翻開的黑乎乎的土地,聽著大河北岸一聲聲“嗨啰嗨”的打氣呼喊,果然勞動的畫面最美,勞動人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風景線。
扶蘇很想加入到這支勞動大軍里去,但是徐福不允許,細想之后,扶蘇也放棄了親自下地耕作的想法。
在其位謀其政。
一個人就應(yīng)該做和他身份相匹配的事情,上位者去下地勞作,除了宣傳與作秀的成分,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
扶蘇就見過始皇帝下地的情形。
始皇帝十分重視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為了給百姓發(fā)出重視農(nóng)業(yè)的信號,給百姓做榜樣,每年春耕來臨的時候都會親自下地耕作。
人們看到的是在田間揮汗如雨的始皇帝,看不到的是始皇帝勞作之時,田埂四周簇擁的百官和虎賁軍。
而為了始皇帝安全,前一天已經(jīng)花費大量人力將這塊田地提前篩了一遍,去除所有蛇蟲鼠蟻,水蛭之類的更不能有,否則砍頭都是輕的,就連有棱有角的碎石,也要一顆顆仔細挑撿出來。
皇帝一挽手,下面忙破頭。這樣的勞作除了給下面的人徒增煩惱,又有什么實際意義呢?
雖然不下地,但是扶蘇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夕陽西下時,子民們哼著歌挑著農(nóng)具返回鹿兒島,大河木橋中間部位二十米長的吊橋升起,將鹿兒島和大河北岸唯一的通道隔絕。
韓鸮也回來了,帶著今天和熊本部交換回來的物品,木矛、石斧、骨刀、骨針等等貨物擺了一地。
扶蘇皺著眉頭拿起其中一個陶盤,這陶盆長得歪瓜裂棗,細看之下還有制陶人留下的手印,但明顯制陶的工藝不高,盆面粗糙,盆壁厚度不均勻,還夾雜著許多細小的沙粒。從陶盤上的裂痕來看,扶蘇懷疑這陶盤就是用黏土捏好后直接放進火堆里燒的。
燒窯可是個技術(shù)活,冷窯太快陶器容易開裂,氧化時間不足可能發(fā)生起泡現(xiàn)象,火力不勻時容易變形,這些野人明顯還不具備這個能力。
“你換這些垃圾回來做什么?”扶蘇滿臉疑問地看著韓鸮,他已經(jīng)將一地的東西看了一遍,沒有一件可以入眼的東西。
“公子,不是我想換這些垃圾,而是他們根本沒有什么好東西可以拿來和我們交換的?!表n鸮也是一臉糾結(jié)地說道,“公子你要是去一趟熊本部看看就知道了,那里和乞丐窩沒什么區(qū)別。”
在韓鸮帶領(lǐng)隊伍前往熊本部之前,扶蘇就交待過他,為了促成鹿兒島和熊本部之前的友好關(guān)系,即便吃虧一些,也要達成這次貨物交換行為。
但是鹿兒島的東西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這次帶去的貨物有熏肉、咸魚、大米、麻布和一堆陶器,換回來的就是一堆垃圾?雖然從數(shù)量上來說是差不多,但是價值完全不對等啊。
扶蘇本來已經(jīng)有心理準備,覺得這里的野人社會生產(chǎn)能力低下,可能還沒有足夠的剩余產(chǎn)出用來交換,但也沒想到會窮到這種程度。
扶蘇又翻了一遍韓鸮帶回來的貨物后問道:“沒有糧食?”
“對?!表n鸮點點頭,繼續(xù)說道,“他們根本就沒有儲存糧食的概念,有多少就吃多少,我們這次去熊本部他們吃的午飯,還是用我們帶去的糧食做的?!?p> “他們做飯的方法,就是把肉放在火堆上烤,或者將一切可以吃的都扔進一個大陶鍋里面熬煮?!表n鸮回想起那一鍋黏黏的像潲水桶一樣的東西,指著旁邊的野豬圈有些惡心地說道,“豬食都比他們吃得好,我們這次吃的是自帶的干糧,沒有吃熊本部的食物?!?p> “你在熊本部逛了一天,就沒看到什么對我們有用的貨物?”扶蘇有些失望地問道。
“沒……哦,有的?!表n鸮語氣停頓了一下,“有一樣應(yīng)該比較值錢,但是沒有公子您的命令,我不敢和他們交換。”
“噢?”扶蘇立即來了興趣,“是什么?”
“人。”韓鸮回答。
“人?”扶蘇愣了一下。
“是的。”韓鸮點點頭說道,“熊本部落里的未成年野人,而且都是女孩子,他們會將部落里面的女孩子當成貨物和其他部落進行交換?!?p> 扶蘇思考了一會,很快也就想通了。野人部落都是集體生活,還沒有產(chǎn)生私有制,更沒有結(jié)婚的概念,子不知父,父不知子,如果長期近親繁殖,這個部落就離覆滅不遠了。
在這種情況下,將未成年少女用于貨物交換,是一個對于維持部落繁衍極其簡單有效,且極端重要的方法。
對于野人部落來說,男人才是部落生存的主力,將未成年女子交換出去,可以為部落省下不少寶貴的糧食。
“你剛才是說,熊本部和其他部落進行交換女野人?”扶蘇捕捉到了一條重要的信息,“有哪些部落?交換地又在哪里?”
“具體有哪些部落不清楚,只知道交換地點在高岳山的山腳?!表n鸮指著遠方的高山回答。
其實他也不知道山的名字是不是叫“高岳”,只是聽熊本首領(lǐng)的話描述似乎是這樣。
“岳”就是“山”的意思,“高岳”就是“很高的山”,這名字估計錯不了。韓鸮現(xiàn)在是和野人直接接觸最多的人,連蒙帶猜的多少能聽懂一些野人的話。
扶蘇抬眼看著遠方的天際線,昏暗的天邊勾勒出一條黑線,其中一處突起的平坦山頭非常顯眼,那應(yīng)該就是野人所指的“高岳”。
雖然沒有靠近過高岳,但是憑這座山頭的外形來看,明顯是一座火山。
“那座山距離有多遠?”
“大概一天的路程?!表n鸮回答,“據(jù)熊本首領(lǐng)所說,交換集市在月圓之夜舉行,每月僅有一次?!?p> “這消息可比你換回來的貨物有價值多了?!狈鎏K低頭合指算了一下,“今天是農(nóng)歷十四,也就是說明晚就是集市再次開放的日子?!?p> “看來我們得抓緊了!你去把福伯叫來,提前準備一些貨物,明天一早,我親自帶隊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