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降

　　這里是哪？

　　白楓費(fèi)力地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讓他一陣不適應(yīng)。

　　我不是死了嗎？原來人死后也會看到太陽，不用打漁了也挺好，繼續(xù)睡一覺。

　　他感覺自己好像躺在暖洋洋的沙子上，他翻了個身，準(zhǔn)備繼續(xù)享受死后的長眠。

　　“嘶——”手上傳來劇痛，他一下子坐了起來，咬牙切齒地捉住右手上的螃蟹，“老子都死了，也不讓我睡個好覺。”

　　泄憤地把螃蟹扔出老遠(yuǎn)，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為什么還會有痛覺？

　　“我沒死？”白楓立即從沙地上站起來，“這是哪里？……白色島嶼，巨浪?！?p>　　他轉(zhuǎn)頭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小木船不見蹤影，腳下是金色的細(xì)沙，島上是一片綠色的森林，看起來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海島。

　　他扯了扯身上僅剩的大褲衩，小心翼翼地走進(jìn)森林。

　　這座島嶼比他想象的更大，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周圍的樹林似乎毫無變化，但是海島上的其他活物卻少得可憐。

　　白楓眼尖看到灌木叢里的鳥窩，心想自己流落荒島了總得找東西吃，于是伸手順走了一個。

　　可是他剛順走一會，伴隨一聲尖銳的鳥鳴，一道細(xì)長的閃電落在他的腳邊，燙得他直跳腳，“噴閃電的鳥！這不是神話里的東西嗎？”

　　他一溜煙抱著鳥蛋往海島深處跑，但是那只雷鳥緊追不舍，時不時噴出一道閃電，差點(diǎn)將他僅剩的褲衩也要點(diǎn)著。

　　他還沒準(zhǔn)備把它兒子烤了，它先把自己烤了！

　　白楓心里罵自己窩囊，但還是果斷地放棄了做一道鹽焗鳥蛋的想法，把鳥蛋放在路過的一處草叢，立即撒腿狂奔。

　　然而他沒想到，雷鳥居然不管它的兒子，依舊追著他不放。

　　“不是，我身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了?。　彼杏X褲衩子在奔跑中即將滑落，馬上抓住褲頭，往上提了提，“難不成你想要我這穿了十七年的褲衩來做鳥窩？”

　　又是一道閃電落在他的屁股上，燒出一個小洞。

　　白楓大罵一聲，這年頭連一只鳥都那么缺德嗎？

　　真不愧是神話里的雷鳥，和黎神一個德行。

　　像是能聽懂他的罵聲，雷鳥的閃電精準(zhǔn)地落在他的腳踝，他只覺腳下一麻，直直向前滾入一簇灌木叢中。

　　“什么神鳥！比我還記仇！”

　　白楓躲在灌木下觀察外面的雷鳥，雙手揉了揉自己酸麻的腳踝，透過灌木叢的葉子縫隙，看到雷鳥撲騰著翅膀在樹干間徘徊，像是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位置，又像是心有顧忌。

　　不對，有反常。

　　他掐指一算，自己好像到了海島中心地區(qū)，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jī)感在心里升起。

　　他不安地縮在灌木叢下，忽然感到腳下的泥土有些松軟。

　　“我不會那么倒霉——”

　　腳下的泥土突然瓦解，白楓的身體一下沒了支撐，從懸崖上滾落，越滾越快，直到崖底，身上已經(jīng)裹了一層灰白色的塵土，恐怕親爺爺來了也認(rèn)不出這是誰。

　　萬幸的是，一路滾落下來沒有撞上什么堅硬的東西，他除了腦子暈眩得想吐之外，沒有其他不適。

　　抹了一把臉上的泥灰，他看清周圍竟是一個巨大的坑，剛才他就是躲在坑邊的懸崖上，只知道注意雷鳥，并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的這個巨坑。

　　他還看到坑底中心還有一處小坑，但是他現(xiàn)在完全沒有探索的心思，他要趕緊從這里爬上去，不然他非得渴死、餓死在這個鬼地方。

　　他手腳并用地爬上崖壁，只是崖壁并不是堅硬的石頭，而是松軟的泥土，他數(shù)次腳下不穩(wěn)，又從崖壁上滾落下來。

　　最終他累癱在坑底，喘著氣恢復(fù)力氣。

　　一念天啟，明光破暗……

　　白楓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回想著爺爺?shù)钠矶\文，也不知道這座海島距離金珊島有多遠(yuǎn)，他到底能不能逃回去，爺爺他老人家是不是已經(jīng)煮好飯菜等著他回來。

　　二念鳳鳴，圣陽初升……

　　三念虹照，萬物源起。黎神創(chuàng)世，天佑神黎。

　　許是抱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他心里開始祈禱黎神的護(hù)佑。

　　“一念天啟，明光破暗?！?p>　　傳說中，黎神降下第一道神諭，天幕四散，神圣光芒刺破黑暗的籠罩。

　　“二念鳳鳴，圣陽初升?！?p>　　傳說中，黎神降下第二道神諭，白鳳長鳴，帶領(lǐng)神造的太陽驅(qū)散邪惡。

　　“三念虹照，萬物源起?！?p>　　傳說中，黎神降下第三道神諭，七虹照世，撒下萬物起源的生命種子。

　　“黎神創(chuàng)世，天佑神黎。”

　　不遠(yuǎn)處的小泥坑忽然冒出耀眼的白光，整個坑底瞬間充滿刺眼的光芒。

　　白楓猛地站起來，震驚地看著光源的來處。

　　黎神顯現(xiàn)了？

　　他謹(jǐn)慎地走近小坑，雙手遮住眼睛，只留下小小的縫隙，讓他看到坑里的東西——是一把白色的斷劍。

　　他感覺到斷劍上流動著充盈的靈力，即使他只是個初入修煉的一階靈師，他也立刻明白這是個無人發(fā)現(xiàn)的寶物。

　　要不要帶走？他心里猶豫了一下。

　　“轟隆隆——”

　　忽然，地面?zhèn)鱽砜植赖恼饎樱＠说穆曇舾糁f里也能聽到。

　　白楓不過猶豫兩秒，地面的震動更加劇烈，甚至周圍的崖壁都開始瓦解。

　　一不做二不休！

　　他跪在坑邊，閉著眼伸手拿到斷劍。

　　在他碰到斷劍的瞬間，一股眩暈感猛地?fù)魜y了他的意識。

　　“元厲，看來你對我的到來早有所料?！?p>　　誰在說話？

　　白楓感覺腦中一陣脹痛，他睜開了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坑底，而是在空中，準(zhǔn)確說，是在宇宙中。

　　他看到零零星星的隕石快從自己身邊飛過，有些還穿過自己的身體，但是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怎么回事？

　　他驚恐地抓住飛過的一塊隕石，依舊觸摸不到。

　　他好像真的死了，變成靈魂了。

　　“廢話少說?！?p>　　白楓看向聲音來處，但是只看到一個巨大的光球。

　　“你當(dāng)真要試一試？”

　　又有聲音傳來，他依然看不到說話的人。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道力量忽然拂過他的后背，他便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向那個巨大的光球。

　　不知道飛了多遠(yuǎn)，白楓只感覺周圍的隕石變成了殘影，他的身體才漸漸停下。

　　“老家伙把所有的賭注押在你身上，但是他們怎么想到，你竟然是背信棄義之人?！?p>　　巨大的白色光球前，一位黑衣男子懸空而立，而他的不遠(yuǎn)處，另一位白衣男子負(fù)手而立，神態(tài)無比自信。

　　“驚訝嗎？不過，你很快會知道答案?！卑滓履凶虞p點(diǎn)眉心，數(shù)道熾熱的金色光線從他的身體里爆發(fā)而出。

　　這樣刺目的光芒卻好像對白楓沒有什么影響，他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金光之中的男子。

　　周圍的隕石被迫停止，它們劇烈地震動、崩裂，化作了無痕跡的塵埃。

　　“一萬一千年，吾無時無刻不渴望這場黎神之爭?！卑滓履凶拥穆曇舴路鹱兞艘粋€人。

　　黎神？

　　白楓緊張地躲在一塊隕石后，雖然他也不知道這兩個看起來異常強(qiáng)大的男人會不會發(fā)現(xiàn)他。

　　“你不是比鱷?！焙谝履凶幽樕?。

　　“比鱷？我是比鱷。”

　　“比鱷不可能活上一萬一千年。”

　　“一萬一千年……很長嗎？”白衣男子朗聲大笑，氣勢更勝一籌，“時間啊……時間的盡頭，是輪回?！?p>　　話音剛落，金光倏地收斂，白衣男子身前出現(xiàn)了另一個人，與他現(xiàn)在的長相、身形完全不同的男人。

　　黑衣男子在看到這個人的一瞬間，立即涌出震驚的神色。

　　他張開嘴像是驚呼這個人的名字，但是白楓卻聽不到什么聲音。

　　“我的回答，你滿意嗎？”白衣男子笑聲更加放肆，仿若已經(jīng)將整個天地納入掌中，“開始吸收神黎的力量吧，不然你接不下我的三招。”

　　黑衣男子握緊拳頭，開始呼喚身后的神黎——那是他出生的地方。

　　一把白色的長劍出現(xiàn)在他的右手，將身后的白色光球的靈氣牽引而出。

　　白楓立即認(rèn)出，他之前在坑底拿到的斷劍正是那把長劍的一部分。

　　“你的靈體在哪？”白衣男子左右手中各出現(xiàn)一把短劍，但是他身前的靈體卻拿著一座沙漏，“不要給自己留后路。”

　　黑衣男子并未應(yīng)答，而是閉上眼睛，呼喚自己的靈體，再睜眼時，他的身前也出現(xiàn)了一位高大的男子，但是五官和身形都與他一模一樣，手中拿的則是一把墨尺。

　　“我可是等不及了?！卑滓履凶铀ζ饎︿h，一道蘊(yùn)含濃郁靈力的劍氣直直沖向敵人。

　　“我也是?！焙谝履凶痈惺艿襟w內(nèi)來自本源的力量，揚(yáng)手揮劍，兩道幾乎同樣雄厚的劍氣在宇宙中蕩開，方圓幾百萬里的隕石瞬間被震碎成為縹緲無形的齏粉。

　　“來讓我看看你的黎神三式?！?p>　　白衣男子向前一步，卻是跨過幾萬里的距離，與此同時，他的靈體也跨出一步。

　　黑衣男子感受到他的威壓，但也毫不畏懼，“黎神一式，一念天啟?！?p>　　這是純粹的力量對決，浩瀚如海的靈力從兩人的身體里涌出。

　　黑衣男子祭出白劍，他的靈體祭出墨尺，兩股猛烈的靈力剎那間交織，碾碎眼前的一切空間，宇宙開始碎裂崩塌，就連光芒也無法逃出坍塌而成的空洞，他身前的三維世界消失，秩序之內(nèi)只有一片虛無。

　　“明光破暗。”

　　白劍的力量摧毀空間，墨尺的力量統(tǒng)治空間。原本崩碎的世界迅速復(fù)原，但已不是之前的秩序，新的秩序?qū)⑷S打亂重組，那是屬于他的絕對力量。

　　“不錯?！卑滓履凶诱f話間，也祭出自己的兩把短劍，一黑一金的靈力從兩把短劍上涌出，兩股靈力融合的瞬間，他身前的一切化為灰色的塵埃，空間與時間都被這團(tuán)塵埃腐蝕，并融入其中。

　　“時間的起點(diǎn)，是虛無?！彼撵`體祭出沙漏，一道無形的靈力鎖住虛無的塵埃，那團(tuán)塵埃立即劇烈地翻滾起來，并不斷向前吞噬和蔓延，“時間的終點(diǎn)，是輪回。”

　　不過一息時間，灰色的塵埃突然散盡，白衣男子身前的世界恢復(fù)原樣。

　　雖然看起來黑衣男子的秩序更為駭人，但是當(dāng)兩種秩序相撞時，他的秩序世界卻在被對方的無形秩序剝離。

　　“輪回的力量，你就是靠這個茍活一萬年。”

　　更為龐大的靈力涌出，兩種秩序在宇宙真空中互相消耗，直到方圓百萬里都崩裂成為碎片。

　　虛無之中，聲音無法傳播，白楓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只能看到四個發(fā)光的人懸浮在這片空間的最中心。

　　這似乎不是他可以想象和理解的戰(zhàn)斗，他除了能感受到靈力的出現(xiàn)之外，并沒有任何收獲。

　　他剛才唯一能聽懂的就是黑衣男子所念的黎神祈禱文，這難道是黎神想讓他看到的畫面？

　　他還未思考出個所以然，黑衣男子似乎有些力量不支，再次催動身后的白色光球，為他補(bǔ)充力量。

　　白楓瞇著眼瞧了仔細(xì)，光球上的白光隨著他汲取的力量越來越多而開始變得黯淡，露出它原本的模樣。

　　“藍(lán)色的……海洋？”

　　他立即想到，他現(xiàn)在可是在宇宙之中，那么能有如此巨大的體積的球體，十有八九就是神黎。只是傳說黎神創(chuàng)造了六大神黎，這個白色光球難道就是他生活的那個神黎？

　　他稍微分神一會，一把閃著白光的斷劍突然沖向他所在的空間，穿過他的身體，飛向身后宇宙深處。

　　劍斷了，那么劍的主人？

　　白楓回過神，看向之前黑衣男子所在的地方，此時他還站在空中，但是他的靈體竟然開始消散。

　　白衣男子似乎說了什么，跨步走到他身前，靈體的沙漏飛到他的手上。

　　黑衣男子撐不住地跪在虛無中，只能任由沙漏降落在他的頭頂。

　　沙漏翻轉(zhuǎn)，時間倒流。

　　怎么回事？

　　白楓忽然被什么力量拉扯著飛向那顆黯淡的神黎。

　　他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與兩人漸行漸遠(yuǎn)。

　　他還看到之前崩裂的宇宙碎片不知從何處飛回，填補(bǔ)虛無的缺漏，而黑衣男子重新站起，靈體和墨尺再次出現(xiàn)。

　　兩息后，他倒退一步，一把白色長劍出現(xiàn)在他的右手，靈體立于他的身側(cè)，捧著一把墨尺。

　　只是那把白色長劍明顯缺了一段，白衣男子愣了一下，看向眼前的這座神黎，“可笑，你的孩子已經(jīng)輸了，你保住他的一把斷劍又能如何呢？”

　　白楓聽到最后這一句，再次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