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燕云鐵騎
韓守濤敲響了慕容府的大門。
“來客何人？”門內(nèi)有警惕的聲音問。
“我，李昭陽也，可速開門！”
韓守濤直接吼了起來，背后的廖狗兒嚇了一跳，他見過不要命的，就是沒見過不要命到直接冒充皇帝的。
紅漆大門被拉開了，身披甲冑的武士向皇帝行軍禮，武士背后的不遠處，慕容沖、清河公主和洛曦雪正往這迎來。
廖狗兒小心翼翼地邁過門檻，武士們便關上了門，他回過頭的時候，韓守濤已經(jīng)跟慕容府的主人們聊起來。
一個中年人向韓守濤行禮，被韓守濤制止了:“事急矣，無暇顧禮?！?p> “陛下，這是我的叔叔，慕容青?！?p> 清河公主小聲介紹，公主身邊的慕容沖隱隱有點激動，清河公主握住他的手。
韓守濤點頭，又看向淡然自若的洛曦雪。
“陛下比臣預想的晚了些?！?p> “你算到我會來？”韓守濤神情復雜。
“并沒有，只是臣覺得，城中起了禍亂，欽天監(jiān)一定不安全，所以只好到唯一安全的慕容府了?！?p> 看來在叛軍占領欽天監(jiān)之前，洛曦雪就已經(jīng)離開了，到了慕容府。
慕容姐弟好歹跟洛曦雪有過一面之緣，也不會見死不救。
“一個弱女子，黑夜里躲著叛軍走那么遠的路？不怕路上出什么事？”
“臣若是不走，一定會出事?！?p> 也是，常言道兵過如匪，洛曦雪要是落在軍隊手中，她的遭遇韓守濤不用想也知道。
“到慕容府后，臣才想到，以陛下的性格，一定不會放棄這一支強軍，索性在這里等陛下了?！?p> 即使不是通過占卜，這樣的判斷力和執(zhí)行力也是一流的。
“你知道我為什么來晚了嗎？”
“陛下在路上耽誤了時間？”
“因為去欽天監(jiān)找你！”韓守濤沒好氣道，但他畢竟久經(jīng)歷練，迅速控制住了情緒，轉向慕容沖和清河公主。
“鳳凰兒，慕容家復國的良機，還有你自己的功名，就要來了?！?p> 韓守濤覺得自己笑得像個拿棒棒糖誘拐小女孩的人販子，慕容沖也這么覺得，他警惕地后退一步，不知為何清河公主也紅了臉。
“慕容家的私兵，借我一用吧？”皇帝笑吟吟地轉向慕容青。
“陛下需要用他們？”
“燕云鐵騎天下聞名，能派到洛陽護衛(wèi)家眷的想必也是百戰(zhàn)精銳，這種時候不用，寡人舍不得啊。”
這也正是韓守濤想調(diào)的兵，梁冀、趙高府上的奴仆都有數(shù)千，慕容府再不濟，五百親兵肯定是有的，畢竟慕容府及其他家眷都占了一個坊區(qū)。
“此次反叛，是大將軍干的，慕容家不會覺得自己能置身事外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打算坐山觀虎斗吧？”
韓守濤用著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洛曦雪卻直接加入戰(zhàn)局。
“戰(zhàn)事一起，陛下有喪命之憂，生民有倒懸之急，慕容家若能于此危難之際慷慨相助，大周必不忘今日之恩，他日就算慕容家北上復國，大周也樂得出軍相助，遣使賀禮，何必因一時之疑而失萬世之好？”
韓守濤贊許地看向洛曦雪。
慕容青臉上仍有猶豫之色，清河公主的聲音卻過來干涉:“四叔，給陛下?lián)鼙伞！?p> 韓守濤看向做出最后決定的清河公主，公主恬然得不像話，好像一錘定音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四叔。
慕容青下定決心:“也罷！慕容家留百人守府，余者皆隨陛下出征！”
韓守濤不笑了，他抱拳行禮:“今日之恩，昭陽永世不忘！”
“祝陛下武德昌盛！”慕容青還禮。
“愿陛下平叛凱旋?！鼻搴庸饕哺卸Y，舉止尊貴雍容。
韓守濤斜著眼睛盯著躍躍欲試的慕容沖:“只可惜寡人前些時候肩膀受傷，揮刀就痛……”
“我跟你去！”慕容沖果然跳了出來。
韓守濤哈哈大笑，一把將鳳凰兒摟了過來，無視了清河公主驚疑反對和洛曦雪果然如此的眼神。
“鳳凰兒，上了戰(zhàn)場可別自己先怕了！”
“陛下平日養(yǎng)尊處優(yōu)，該擔心擔心自己！”
韓守濤沒心思跟他斗嘴，扭頭問一直在瞠目結舌的廖狗兒:“你呢？隨寡人平叛，還是暫留在慕容府？”
“我，我，我……”廖狗兒知道自己攀上云梯了，盡管怕得要死，他還是強迫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愿隨……陛下……出征……”
“很好，”皇帝環(huán)視全場，“整軍備甲，一刻鐘后出發(fā)！”
韓守濤坐在銅鏡前，起身振甲。
他選的是一副明光鎧，胸前和背后有光滑的金屬圓護，據(jù)說在陽光下可以反射光芒，令敵人目眩，韓守濤很想試試，但遺憾的是這場戰(zhàn)斗注定發(fā)生在夜晚，燈光和火光是沒這個效果的。
又要親自動手砍人了……韓守濤深吸一口氣，一時思緒萬千。
他經(jīng)歷了這么多位面，受過無數(shù)次的質(zhì)問和靈魂的拷問，本該有一種視蒼生如芻狗的漠然，但……他到底是一個有感情的人，而剝奪生命對他來說，確實不是一種好的體驗。
但生命的消逝是自然和社會的規(guī)律，規(guī)律就是規(guī)律，你可以假裝看不到，但它絕不會隨人的意志而變更。既然當初選擇了參與，就要學會適當?shù)胤艞壱恍z憫。
哪怕是一些對無辜者的憐憫。
他打住思路，側身去取頭盔，一雙素手卻為自己呈上來。
他接過頭盔，看了一眼手的主人。
“謝謝?！彼脒@樣說，話還沒出口，洛曦雪就這樣說了出來。
“謝我什么？”韓守濤后退幾步，好看見自己戴上頭盔的樣子。
“師父的事，還有……”洛曦雪停頓了一下，韓守濤猜她可能有點小糾結，或許還咬了一下唇，“今晚的事。”
“張監(jiān)正平反是寡人早就許諾好的，至于剩下的，寡人該道歉才對，一是我輕視了你，二是沒控制好自己的脾氣?！?p> 韓守濤平靜道。
“陛下是萬金之軀，有匡扶社禝，重振朝綱的重任，不該為臣一人而輕涉險地。”
洛曦雪眼睫微垂，似乎還是逃不過心中的糾結。
“但……還是謝謝?！?p> 韓守濤有點無奈地笑了笑:“此去，洛少監(jiān)以為吉兇如何？”
“臣在慕容府，恭候陛下凱旋。”
“那就是算不出來？”韓守濤明白了，“也罷，不過是賭命?！?p> 他起身推開房門，提起一柄紅纓長槍，走出府邸，府邸之外，一百名燕云鐵騎和四百多帶甲之士已經(jīng)集結完畢。
廖狗兒穿著輕質(zhì)鐵甲，整個人卻有些虛脫，韓守濤懷疑他之前是不是為了保命，穿了一副超過六十斤的重甲，導致現(xiàn)在連刀都拿不穩(wěn)。
鳳凰兒倒是顯眼，他穿著唐天王鎧，戴著獅頭兜鍪，騎著純色的燕云驥，就算是在黑夜里作戰(zhàn)，瞎子都知道要按著這家伙打。
韓守濤沒再廢話，單手翻身上馬，拽住韁繩。
“諸位！”在眾人眼中，年輕的皇帝橫槍躍馬的瞬間，連鳳凰兒的風采都被壓了一頭，“隨我出征，鏟除梁冀，共建功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