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馮妤和她的兩個丫鬟正在為兩日后的大閱趕制軍中旗幟等物。
正閑閑說著話,有人進來馮家軍的軍需糧草重地。馮妤看了過去。
“二小姐,是你二哥讓我來的。他就要動身了?!?p> 馮妤起身,和來人走了出去。
北門前,馮寶業(yè)看了過去,在他的身后是跟過來的小隊人馬。
“二哥?!瘪T妤牽著自己的白馬,走了過去,似乎這才注意到,皇城的北門離北郊營地不遠。
和其他城門一樣,守門的則是禁軍,和皇城里巡弋的禁軍一式戎裝,手拿長戈。
而城門上也有人執(zhí)戈巡弋。
“來了。”馮寶業(yè)沖自家二妹頷首示意,目光落在她身后青色衣裳的丫鬟青梅身上。
似乎有些奇怪來的不是那個素日里著紅色衣裳的丫鬟丹蔻。
卻不知,丹蔻的那一手繡活,太師府里都是出了名的好,正領著軍需處的三個臭皮匠趕制軍中旗幟了。
馮寶業(yè)自然想不到這上面,只是掃向他二妹身后的一眼,略有不解。
隨即,翻身上馬,“我們走?!?p> 馮寶業(yè)高高舉著手中的令牌,“奉旨出宮,現在回宮復命?!?p> “是,大人?!笔刂情T的禁衛(wèi)首領沖著屬下們打了個手勢,“上官回宮,放行。”
這不是魏宮宮廷普通官差!馮妤湊巧撞個正著,直視令牌的瞳孔緊縮,這是禁軍。
當真是守著城門的他們的上官……侍中,加恩。然而,她的念頭還沒有轉完,馮寶業(yè)已經一夾馬肚,縱馬入城門。
小隊人馬緊隨其后。馮妤馭馬稍稍落在后面,還有她的丫鬟青梅。
御道馳騁,當真是一路暢通無阻。
北郊營地,和皇城里北面的部曹官署,都是北魏官家的。魏天子可以從內廷北門而出,途徑北面的部曹官署,再經外城北門而出,直達北郊營地。
京都城里的百姓是無法得知的。而這樣的官路,在京都城里,就被稱之為御道。
馮妤也聽說了,先太武皇帝時候,打了勝仗回來。北郊營地自然有先鋒官縱馬御道,一路馳騁著,上報喜訊。
瞧見部曹官署的時候,馮寶業(yè)便下了馬。緊隨其后的小隊人馬還有馮妤主仆,也紛紛下馬。
這里也有禁軍。
而這一條御道,馮妤也是頭一次走,走到這里似乎才明白她四叔口中的“一夫當關”的含義。
等到她走近,正好瞧見禁衛(wèi)首領恭敬將令牌遞還,然后吩咐一聲:“將諸位上官的馬牽下去,好生照料?!?p> 馮寶業(yè)收好令牌,走了進去,馮妤緊隨其后。
倒是她的丫鬟青梅,和跟著她二哥前來的小隊人馬互相看著,稍稍遲疑。
或者說,還是讓她先走了。
瞧見官署里植著的花木扶疏的時候,馮寶業(yè)在路邊略站了站,謂自家二妹道:“我還要去兵部一趟?!?p> “戶部,我自己去就好?!瘪T妤知道自己二哥,既然侍從天子左右,必然貴人事忙。
“如此也好?!瘪T寶業(yè)略微點頭,“那我直接回魏宮復命了?!?p> 頓了頓,又說,“戶部還有些布帛,是天子的賞賜。你走的時候,順便取一下,我來的時候聽人說了一聲,這趟運來的布帛未出閣的小姐裁衣正好?!?p> “謝謝二哥?!瘪T妤聽了出來,這不就是讓她再做個順水人情,和太師府的幾個妹妹分一分么。
馮寶業(yè)在那株白色的花樹下略站了站,就徑直去了兵部所在的部曹官署。
馮妤也站了站,隨她二哥而來的人便也越過她們主仆,緊隨那道藍色身影而去。
戶部部曹官署,南面的一間廂房,走進去的馮妤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穆家的穆晉豐。
“大人?!瘪T妤拱了拱手。
因是從軍中而來,穿的也是方便行事的戎裝,時年看上去更像是改良的男裝式樣。
廂房里的戶部官員看了過來,笑著點了點頭:“大閱的娘子軍,來了?!?p> 說著,示意她走近,跟她介紹穆晉豐。
見到她二哥的時候,馮妤心里就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就像是要驗證她的擔心,穆晉豐略略轉身,客氣地和她說:“此次前往洛陽,原是想著能夠和你同行。聽說,你還要參加大閱。”
是的。洛陽,她就不去了。馮妤笑回:“我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
洛陽的督糧官,換了排在她后面的穆晉豐。而吏部任命的文書已經到了馮家軍中,她二哥也是來收回的。
還得去兵部說一聲。
戶部,就得她自己來了。來之前,馮妤也想了一想,只是想不到會在這里遇到穆晉豐。
“今天,就要動身?”洛陽官署催得急,一開始馮妤也收到了消息,那時就跟她六弟在交接了。
她那時人在洛州,確切的說,鄴城。
結果收到參加北郊大閱的通知。
“我剛剛去了吏部?!蹦聲x豐朝她略略點頭,致意,“順路將娘子軍的赦免文書帶去,一路順風的話,想來還快些?!?p> 又逢天子大赦,加恩。
停了一會兒,又說,“聽說皆是十年左右的陳年干吏,一直押送糧草的,謝謝?!?p> 說著,低頭在桌案上寫著。一旁的戶部官員,伸手輕點著一處。
剛剛叫她進來打斷了。
馮妤聽了出來,他話里示好的意思,看一旁的戶部官員收了令牌,兀自低頭在冊子上寫著,笑回:“想來,他們要高興壞了,沒準候在洛陽官署里等著上官蒞臨?!?p> 招安,原是替北魏朝廷招安。只是官家軍中一時無處安置。
馮妤想起她四叔舊事重提,和官家軍扯皮一直扯到十年前的招安。
她四叔說,“雖說是天子仁慈,大赦天下,可到底也是占山為王的一窩山賊呢。軍中運糧七年,也撈不著個妥帖出身,去了洛陽也是造化。洛陽官署一年不給不給,這三年也幫了娘子軍有……”
“是洛陽大糧倉的吏。”
穆晉豐便也笑,低頭簽章,看她也接了茶水喝。
和她一樣,他也是五品,一直就在洛州鄴城押送糧草。卻不想她后來居上。
他們隨意說了幾句話,算是將這件事在這里說清楚,馮妤就起身告辭離開。
“你二哥還有些東西?!睅坷锏膽舨抗賳T似乎想了起來,出聲提醒道,“是說的在茶房?!?p> 途徑茶房的時候,丫鬟青梅走了出來,抱著幾匹布帛喚了她一聲。
“小姐?!?p> 馮妤站了站,聽走近的青梅接著說,“他們說,城北北郊外新修了一處碼頭,渠徑渾水,比原來方便。”
她告訴自家小姐,宮廷采購回來的船便是停在了碼頭。
馮妤看著她手中的布帛,恍然她二哥提及的“漕令”,因為是新修的緣故吧。
“走吧。”
馮妤她們原路走了回去,在路邊那被稱作“一夫當關”的樓下茶房取馬。
跟去的丫鬟青梅在馬廄看一眼,那匹毛色烏亮的馬已經不在了,府上二少爺他們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