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難忘，除夕之夜
“小朋友，這個氣球是你賣的嗎？”
就在我低頭思考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時候，耳邊就突然傳開了一個中年男人渾厚而又有力的聲音。
我瞬間一驚便抬起頭，還看到了一輛汽車赫然停在我的攤前。
這場景，著實讓我有點措不及放得不知所措。
是的，要知道，汽車在當時那個年代可是一個絕對的稀罕物。可以說，就像我們這種普通家庭的孩子，連價格都不知道。在我們的眼里，汽車，那就是奢侈品，絕對的奢侈品，與我們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的那種。
那絕對，比現在社會什么愛馬仕、LV要奢侈得多的多。畢竟，我們大多數人及時因為太貴不會去買，但也基本上都會知道它們的價格。
但是，當時的我，對于汽車這個專有名詞，那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的。
我之所以這么說，那可真是有原因的。
而正是因為這，也就成功的讓我在學校，成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笑話。這個事情，到時候再細說吧。
“小朋友……”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也就再次將我從思緒中拉回現實。
“叔……叔叔，您要買氣球嗎？”我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半天才憋出這幾個字，臉上的表情既靦腆又緊張。
“對啊，小朋友，請問這氣球是你在賣嗎？你父母呢？”男人應該也是看出了我臉上表情的緊張，于是也就用更加溫和的語氣對我說道。
“是啊，叔叔，這氣球是我在賣，您要買哪個？”
“那個上面印著金色福字的大紅氣球多少錢？”男人邊說，邊用手向我指了指那個最大的紅色氣球。
這是紅色的福字氣球，也是當時那個年代，過年過節(jié)時，無論家中還是企業(yè)最烘托氣氛之物，也可以說是有錢人家中必備之物。氣球吹起來直徑比汽車輪胎還要大上兩圈兒，看起來很有氣魄也很壯觀，碩大的福字印在正中，金光閃閃。
這個氣球，我是自然無法掛在自行車上的，而是用一根繩子在路旁兩棵相鄰的樹上掛了一排，有那么六七個，一個比一個大。
“這個八塊錢，叔叔?！?p> “小朋友，我買的多，可以便宜點兒嗎？”男人試探性地向我發(fā)問。
“叔叔，您要買幾個？”這樣的對話，我媽提前教過我，自然答對的也就還算順利。
“氣球可以現吹嗎？你這掛著的都有點兒大，我車里怕放不進去，現場吹給我吹小點兒?！?p> “當然可以呀，叔叔?！?p> “那你給我吹六個吧，六個多少錢？”
“叔叔，六八四十八，您給45吧，行嗎？”這樣討價還價的方法，也是我提前就向我媽媽取過經的，所以回答的也就顯得很是駕輕就熟，甚至把這個男人都驚到了。
他應該萬萬沒想到，我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兒，竟能這樣去做生意。因此，也就不太好意思再和我一個小孩兒多劃太多價兒了，就笑著點了點頭默認。
“好的，那您稍等一下，我現在就給您吹?！?p> 說著，我就從地上撿起踹氣筒子頭，然后從自行車車把上的一個大塑料袋中，熟練地掏出一把紅色氣球，放在凳子上。同時，隨手拿起一個將氣球，將氣球嘴兒套在揣氣筒子嘴兒上，用手緊緊捏住，腳下同時一下一下的踩起踹氣筒子的充氣閥來。
氣球一下下的被吹了起來，圓滾滾的，甚是可愛，而且還在不停的長大，越來越大。
“好了，就吹這么大吧?！蹦腥送蝗婚_口，我便停下了腳下的動作。
“叔叔，還可以再吹大些，這氣球越大越好看?！?p> “再大，我車門兒就進不去了。你難道打算讓我抱著走啊，小朋友?！?p> “還真是的，叔叔。”我抬頭看了看汽車門兒，兩個人相視，發(fā)出笑聲。
隨后的五個氣球，我也都吹的一般大小。
男人將一個放到了副駕駛上，三個放到了后排座位，而最后兩個，就放進了后備箱里。整個汽車里，被塞得滿滿當當的。
“走了，小朋友，祝你生意興隆，新年快樂?！?p> “叔叔，再見。”
就這樣，我送走了人生中，賣氣球生涯里的第一位顧客。這個男人的所有音容笑貌，都牢牢的印在了我的腦海里，直至今日都是那么的清晰。
這可是我有生以來賺到的第一筆錢啊，也是第一次與成年人討價還價，當時的整個人都感覺很是興奮，就像打了雞血一樣。
而有了這次的成功，后面就越來越順了。無論是再賣這種紅色的大福字氣球，還是其他用氣球編制的各種小動物，無論是面對各式各樣的顧客，男女老少，都越來越熟練了。
這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的生意很是忙碌，幾乎就連坐下去休息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完完全全就是在不停的用揣子吹著氣球。
中間，就連搋子都被我用壞了一個。還好，我媽對此提前就有所準備，給我準備了一個備用搋子，這保證了我的生意可以順利的進行下去，而沒有因為搋子的原因而愕然終止。
而在這忙碌的過程中，我竟然完全沒有感受到身體的疲憊，中午并來不及吃飯，也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饑餓和寒冷。
也許，是很多人都覺得我是個小孩兒，在這除夕的特殊日子里做生意很不容易，都格外給了照顧吧。反正，我這一天的銷售額，可并不比我爸這種專業(yè)的職業(yè)的低多少。
這一點，就讓當時的我很是驕傲，也得到了在我童年里記憶中，為數不多的來自父母的夸獎。
到了傍晚7點左右，街上就幾乎沒有什么人了。
忙碌了一年的人們，都在享受家中的團圓和天倫之樂。開著電視，觀看著那個時候可以說是萬眾矚目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旁，或是對酒小酌，或是品嘗著美味菜肴，或者歡聲笑語。
因此，這個時候我也就終于閑了下來，一屁股就坐在塑料凳子上，饑餓的感覺也逐漸襲來。
我遠遠的看到，爸媽推著還零零落落掛著幾個氣球的自行車，向我走了過來。
“媽，我餓了，咱晚上吃什么??？”
“有美味佳肴等著你，你爸一會兒就給咱拿回家，咱們先回家等著吧?！蔽覌屝χ鴮ξ艺f，同時快速的幫我把攤收了起來。
我和我媽一人推著一輛自行車向家走去，而我爸則獨自向兵營走去，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