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穰嘁了一聲卻還是乖乖的閉了嘴。
白雀畢竟是神獸,就連石刻上也稱贊過其神通奇妙與玩祖大戰(zhàn)一年有余,最后不知是何原因而被玩祖煮殺。
現(xiàn)在看白雀神魂猶在,神通是否有它說的能力或可未知。
但這白雀似乎也看不起倭寇,稱呼倭寇為海獸又不殺與倭寇為敵的自己,莫非還有什么情況?
司馬穰心中想著怎么斡旋試探時,忽然感覺身上一輕,白雀已經(jīng)松開了對他的威壓。
司馬穰慢悠悠的起身回視。只是此時的白雀因為他之前的幾次譏諷,已經(jīng)肉眼可見的有了幾分冷意讓司馬穰不知如何開口。
這次,白雀先開口說道:“此間時間已有多久?”
司馬穰微微一愣,卻也反應過來這是問玩祖之后的時間,便回道:“距離閣下仙逝,已有六千年以上。”出于從心,司馬穰用上了尊稱。
六千年這個詞讓白雀頓時沉默,同時一股傷悲感逐漸彌漫。
司馬穰也不得不沉默。
滄海桑田自己不變的那種悲傷感司馬穰可以理解也可以表態(tài)沉默,但他心中實際無感,因為這不是他該同情的事。
“吾之后,可有完人?”白雀這一問,讓司馬穰不禁眉頭一皺。
白雀這里說的完人并不難猜,因為自夏以后在修道上被稱之為完人的就只有圣人。
而公認的圣人只有一個,但那是夏建立后的才出現(xiàn)的。身為人祖時代的白雀問夏立國后才出現(xiàn)的人,這個情況很詭異啊..
“我朝之前未有,我朝之后有?!彼抉R穰回答的同時避免說出圣人二字,但聽著司馬穰的刻意避諱白雀翎羽微微炸開,似有一點怒意。
對此,司馬穰有些稍稍警惕,他之前就在猜測白雀有什么秘密,而現(xiàn)在看到白雀的氣勢后,司馬穰也察覺到這個秘密牽扯出來的因果有些出乎意料。
這個時代是人的時代沒錯,可牽扯到圣人的事,那是能嚇死又不敢死的滑稽情形。
圣人論道,以天下為公,講三者不可語而授道。
可圣人去后,人不可語圣人,而妄自輕語的都會因果深重莫名其妙而死。
這個是世人心中奇怪卻又不敢言的一個神秘。
明明是不世出的圣人卻在仙逝后不讓任何人提及自己,就像他想讓世人忘記自己似的??蛇@么做到底為了什么?
沒有人敢去探討這個問題。
而司馬穰也處于世人之中,所以他可以憑借意志信仰不懼神尊神獸,可他懼怕圣人,懼怕因果。
因為牽扯到這些因果不僅會殃及家人以及后代,就連自己死后都無法泯滅和重生。
只能淪為孤魂野鬼游蕩世間,凄涼無比。更慘的是這種孤魂野鬼世人若發(fā)現(xiàn),不但不超度,還可能抓去煉做倀鬼為己用。
到那時,連生前作為人的尊嚴都會被狠狠踐踏...
“你可愿回去?”白雀高高的頭顱低了下來,它自己的看著司馬穰,像是把這個人記在心里一樣,又問出了這句話。
而司馬穰此時眼簾微合,表面做出在思考之狀,心中卻被這一問驚得頭皮發(fā)麻。
白雀這話哪里還猜不出來?這白雀定是要辦什么事而這件事八成要他幫忙,還可能牽扯到那個存在!
想到這里,饒是司馬穰堅硬的心態(tài)也有些炸了。
你說死了就死了吧,好歹是戰(zhàn)死也沒埋沒名聲,可這死了都不安生算什么事?
心中雖無語,可話還是要回,司馬穰想了想看著白雀問道:
“如果我不回去,你會拿我身體辦事對吧?這樣的話,因果算我的嗎?”
白雀對司馬穰的敏銳果斷略有一絲贊賞,也回道:“因果糾纏神魂身體,所以會是你吾共同承擔。不過吾睡的歲月太長,現(xiàn)在的吾若是附你身現(xiàn)世并非無敵?!?p> “哎...”司馬穰露出累了的神情...
這句話已經(jīng)挑明了就算自己不愿意回去,白雀也會把自己丟在這里用他身軀去行動。
如果白雀行事被發(fā)現(xiàn),估計自己身體就會被挫骨揚灰,他還是會淪為孤魂野鬼。
只不過白雀還是想讓自己幫忙,看來是就它所說的,附身這種操作代價有點大是下策。
司馬穰又露出思索之色。
這樣就有籌碼了啊...
不過有一點可疑,就是對方一直沒有露出過殺意。
對方是被人族玩祖烹殺的,理論上應該恨不得吃了身為人族的自己才對。
但眼下,面對自己的挑釁,白雀也只是有些怒意并未有吞了自己的意思..就算為了合作隱忍也不該如此平淡的神色。
石刻上..也記載玩祖是先對話后殺三神...難道白雀掩蓋了什么?
仔細想想..人與神獸的鏖戰(zhàn)自蟒祖開始,都是先對話未能統(tǒng)一意見后再起征伐的,莫非這未記錄的對話里有什么秘密?
那也不應該啊...
種族之戰(zhàn),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對話,頂多就是戰(zhàn)前兩國使者讓對方投降保全性命仁慈象征而已,還能有什么內(nèi)容?
這事詭異的地方太多,但現(xiàn)在白雀被倭寇射中自己又必然要出世,情形已經(jīng)由不得自己了...
退路已無,與其讓白雀拿自己身體胡作非為,還不如自己先掌控身體,見機行事。
不過為求一份心安,司馬穰還是鄭重道:
“我可以幫你。但我是人族,不做危害人族的事!”
白雀對這個要求早有預料,只是冷淡的神色此刻也有些悵然,道:“小獸一族的繁衍...已成定局,吾們不會再去爭奪?!?p> 小獸一族...司馬穰對于這個稱呼已經(jīng)免疫了..
“那,可否為我解惑你們要干什么?”
“找到其他柱像,喚醒吾的同胞?!?p> “然后呢?”司馬穰追問道:“我想知道喚醒它們,是要做什么。如果連這點都不能明說,我無法安心的去做?!彼抉R穰頓了下,補充道:“我們?nèi)俗逡灿薪灰?,都以誠信之本。我想閣下貴為神類,應該不會欺瞞我吧?”說完也緊緊地盯著白雀。
司馬穰也算跟隨司馬開在朝堂上爬了幾年,對于一些撒謊的技巧略有心得。
但白雀只是微微一愣,隨即低下頭顱用那雙綠色的眼眸帶著戲謔和些許神秘的輕聲說:“吾倒是敢說,可你卻不能聽?!?p> 司馬穰嘴角微抽,明白了白雀的意思。
白雀知道司馬穰想問一些關(guān)鍵問題,推理出它的意圖、。
但很明顯,這個涉及到因果,白雀身為昔日神尊,不受如今三者管控自然不怕因果。
可是司馬穰身為人族,他要是聽了,只怕出去只等稍許就立刻裂開...
“放心吧,吾將你復生等同重新降世。彼時你再修煉,修的便是吾的神通。
只要你修煉到火候,吾會將一些事講與你聽?!卑兹缚闯隽怂抉R穰的擔憂,抬起頭顱。停頓后又補充道:“吾也說了,因果只會你和吾承擔,不會殃及你家人?!?p> 司馬穰的未問的擔憂被解開,但還有最后一問,也是一道卡在喉嚨的刺。
“齊國潰敗多因此箭,而神像不止一座,你的其他同伴也不會危害人族嗎?”
白雀賞識的看著這個渺小的人類,并未覺得可笑。
因為這個小獸知道自己就算不答應也無可奈何才問這句話。而這個小獸也猜到了它們十分需要人類親自去行走世間。
小獸就是這樣,只要有不死的籌碼便會往死了賭。
這也算是一種膽魄。
而白雀也正需要司馬穰這種膽魄去辦事。
白雀回道:“除吾之外,帶有神魂的箭矢只有兩支?!?p> 司馬穰一臉不信。就三支箭,一箭還用在自己身上就能讓倭寇打穿那么多防線?你當我不知兵?
若無這些箭矢射中城防將軍,光憑倭寇,就算驟然突襲也最多打穿兩縣而后被死死的釘在鉅城!
白雀也察覺到了司馬穰的懷疑,便補充道:
“那個人,把吾們?nèi)谌胫永?,讓吾們睡了很長時間,直到被那里的海獸祭拜才得以蘇醒。
醒后,吾們得知在海外便想返回神洲。那些海獸以為吾們響應了它們要攻打神洲的意愿,吾們便將計就計,融魂于它們的箭矢。
所以帶著吾們的箭矢只有三支。其余都是海獸用敲碎的柱子煉成,不過是具備吾們一點微小的力量而已。
你若幫吾,吾也會幫你消去。”
司馬穰半信半疑,心中卻有些期待。
若真能這樣,倭寇便失去了一大利器,等齊國大軍一到也能如掃秋葉般將其擊殺殆盡了。
白雀看司馬穰還是擔憂便繼續(xù)補充道:“關(guān)于小獸一族...你大可放心。
完人既已出世,就說明吾們都失敗了。
既然已經(jīng)失敗,吾們便沒什么興趣再與小獸一族較量?!?p> 這句話司馬穰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么,總感覺白雀這話總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不過看對方一臉冷淡的樣子,司馬穰也無法從情緒里猜出什么。
不過見白雀兩次強調(diào),司馬穰雖然仍有疑慮,卻也只能在心中記下此事,道:“好,那我沒問題了?!?p> 白雀屈下身軀,整個身軀緩緩下沉,司馬穰喉結(jié)滾動,有些緊張的看著慢慢湊近自己的白雀。
“不動,閉眼?!?p> 不容拒絕的指示讓司馬穰從心的照做了。白雀低下頭帶著些許朱砂色的鳥喙,點在司馬穰的額頭。就像顏料掉入水中一般,那一抹朱砂飄然轉(zhuǎn)移在了司馬穰的眉心處。
只是,這一抹顏色沒有消散而是緩緩凝聚,形成一個水滴狀的赤點。
這一刻,司馬穰感覺神魂中多出了一股力量,與箭矢的污穢不同,這股力量是截然相反的感覺上是圣潔而溫暖的。
白雀抬起頭顱,看著司馬穰摸著自己額頭的模樣,道:
“箭矢中的污穢...是吾早些年的不甘,現(xiàn)在吾已經(jīng)幫你驅(qū)逐。
這赤點,是你我的因果,從此以后,你只有你家族的名諱,身體上從神魂開始與吾同化,最后全身趨近于吾。
這是避免因果殃及你家人的辦法。”
司馬穰并未露出驚愕或憤慨的神色。相反,他松了一口氣
能避免因自己而一家死于非命,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況且,還能活著啊..還能督促父親趕緊續(xù)弦生個弟弟或妹妹,這樣他才能放心的去干搏命的事。
但,遺憾還是有的。
司馬穰神色有些糾結(jié)的道:“我會變鳥人?那我怎樣掩蓋外表?”
“...”
“吾天生地養(yǎng)乃肉身精靈!非鳥!更非獸!“
終于意識到自己在人族心中形象的精靈終是破功了,順帶一翅膀把某人扇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