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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嬌凰

第四章 嬌殊(四)

天賜嬌凰 伍秋秋 2294 2021-11-08 12:23:51

  中央離外城不遠,過了千步廊,正陽門近在眼前,無憂沿路卸下官袍官帽,將袍子翻了面,兜成包裹狀挎在肩膀,又伸手卷起袖口,散了散發(fā),重新束起,發(fā)絲變凌亂許多。

  一身灰色對襟衫,里衣直綴蓋在腳面上,一半邊角收進革靴,晃著步子走進窄巷。

  路人看她,也不知哪里來的不羈浪子。

  只聽:

  “啪!”

  “啪!”

  “啪!”

  沿街賭坊齊齊闔上門,無憂撇撇嘴,繼續(xù)往里走,小賭坊,關門就關門吧。

  不慌,還有大三元。

  一座雕牌樓,堪比小城邦,門上鐫朱印,‘大三元’三個大字潦草隨意,好似這賭坊里的人,有錢任性,百兩入場,百兩加點,不講究玩法模式,只要敢跟,一百兩。

  這里沒有規(guī)則,或者說花錢就是唯一的規(guī)則,花的越多,越受人尊敬,玩得越簡單,里頭坊主越高興。

  因為,越簡單的模式花錢越快。

  無憂取出匕首,割破里襟,“嘶”,扯下一塊遮面,今天要玩票大的,她無意暴露身份。

  大三元里有十二坊主,集齊十二種玩法,每種玩法并一桌,由一坊主三鏢師看守,那些鏢師都是鏢局下雇,或者退役軍士,身手了得。

  無憂老老實實繳了銀,走進坊間,里頭游走著許多富商之子。天正講究文人治國,商人地位十分低下,經(jīng)商后代甚至不能參加科舉,此舉導致這些人空有萬貫家財卻不招人待見,有錢也架不住身份低賤,大三元便是他們唯一樂土。

  他們也是無憂今晚的目標。

  一群待宰小肥羊。

  走進坊內(nèi)立馬就是另一番光景,任他外頭在普通,這小城邦里頭儼然雕金玉柱,繡彩廊燈,一款款鎏金酒壺,一只只金樽酒杯,任君挑選,多多益善。最好喝醉了入場,神志不清的把銀兩花光了才是。

  這賭坊老板真是個黑心眼兒的。

  無憂偏不喝他這酒。

  并且很快將目光鎖定鹽商之子賈晝,如今官鹽價格昂貴,賈家基本壟斷百姓們用鹽所需,價格卻不比官鹽便宜多少,這賈家人口袋里也不知塞了百姓多少銀子,這就來試他一試。

  賈晝正在最里桌玩著天順骰,面色漲紅,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再看他身前摞著厚厚一疊鈔,莫非贏了不少?

  無憂走過去,“賈公子贏了不少?。俊?p>  賈晝醉醺醺,指著桌上銀票,“不是,贏得……”

  “嗯?”無憂眉頭微蹙,離他遠了些,這小子一身酒臭,要熏死人了。

  臭小子打了個嗝,惡得無憂捏住鼻子,聽他斷斷續(xù)續(xù)的道:“輸,輸剩下的!”

  “啪!”賈晝話落,人已趴在桌上不醒人事。

  無人在意。

  反倒是他身側(cè)坊主看向?qū)γ妫骸凹抑鳎@人都暈過去了,這剩下的銀票該怎么處理?”

 ?。?p>  這人都暈過去了,

  這剩下的銀票該怎么處理?

  這人都暈過去了,這些家伙還惦記著剩下的銀票?

  非人哉!

  無憂難得有點正義感,轉(zhuǎn)頭看向?qū)γ?,好家伙,竟比她還要夸張!

  那人頭戴幕籬,架著腿,坐得很悠閑,玄色紗羅雖遮住半邊肩膀,但底下的人應當是個年輕男子,穿一身玄青色長袍,身型挺拔修長,寬袖下露出的手十分蒼白,要么多年不見光,要么嬌生慣養(yǎng)從未做過粗活,只見他一手控骰盅,一手握銀票,那厚度,少說也有七八千兩。

  賈晝醉趴下,被一名鏢師抬走,其他桌也湊來不少人觀望,有人躍躍欲試,瞧見男子手中銀票,不敢了。

  只是好奇心驅(qū)使,想知道賈晝到底輸了多少。

  無憂也好奇。

  眾人屏息以待,等那男子松開骰盅,抬起右掌,指節(jié)如玉蔥,半屈著指,正了正衣襟,終于,在起身前勉開尊口:“也罷,留他一千兩?!?p>  也罷,留他一千兩?

  賭客們傻眼了,議論紛紛:

  “他這進門還有一萬兩,我就玩了把大三元,就剩一千兩了?”

  “我適才抽空過來瞟了眼,賈晝就沒贏過!”

  “這傻子輸?shù)胶髞碇苯臃艞壚?!一直猛灌酒,估計是想給自己留點才出此下策!”

  “……”

  男子落下身后閑言碎語,惦著銀票就要走。

  無憂哪能放他離去!

  “閣下且慢!”

  腳步未停,無憂揚聲:“我來替他賭剩下的一千兩!”

  話落,賭客們呼吸一滯,一旁坊主問:“姑娘認得賈晝?”

  無憂笑回:“不認得。”

  “不認得你如何替他賭?”

  無憂笑著入座,雙手撐桌面,一派自信有余,“若我輸了,一千兩雙倍奉還?!?p>  男子聞言,轉(zhuǎn)身,默然向她走來,輕風卷起他面上薄紗,露出含笑朱唇,嘴角微揚,漾出幾分邪氣,襯他精致下顎線,皎若瑕玉。

  也不知這幕籬下是怎樣的俊美男子。

  無憂感覺,他好像在期待?

  他走得不緊不慢,腳步輕盈,又極度穩(wěn)重,帶著沉甸甸的壓迫與神秘感,想也不想將銀票放桌,落座,拿起骰盅便問:“老規(guī)矩?”

  “行啊?!睙o憂回話,坐他對面,賭桌很大,兩人離得很遠。

  他搖晃手中骰子,恰似不經(jīng)意的開口,語氣漫不經(jīng)心,像是與人閑話家常。

  “小公子常來。”

  無憂被試探了,她才發(fā)現(xiàn),無憂試圖挽回,“來過一兩次?!?p>  賭坊里仿佛空氣都凝固,隔壁桌賭客們紛紛放下手中把戲,近四十名鏢師圍在兩人身側(cè),今夜的大三元,只剩這一場兩人對局。

  “嗯~”

  男子輕輕應聲,話音抑揚頓挫,帶著幾分調(diào)侃,他這一聲“嗯”,分明是不信無憂的話,他也不究不問,僅把她的話當笑話聽了去。

  可惡!

  他倆坐這一桌,玩得自然還是天順骰,坊主走形式給兩人闡述玩法,大致內(nèi)容就是兩人各持五骰,博弈叫點,可真可假,一點可為任何數(shù),結果十骰互加來算,若是叫了假的點數(shù)被對家發(fā)現(xiàn),則輸,若是點數(shù)為真,對家選擇開盅,則對家輸。

  當然,天順骰,玩法如其名,若是手持五骰全為同點數(shù)則叫天順,五子算為八子,一旦對家叫的點數(shù)奇高,就得思考他是炸點還是天順。

  無憂一向手氣絕佳,膽子大,敢玩。

  這第一輪,她直接叫:“五個六?!?p>  十個骰子,每個骰子出現(xiàn)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算上一點變成百分之四十,其余骰數(shù)還有百分之六十,兩人局,就算看準手中點數(shù)也無法猜測對家的點,因此點數(shù)過六就會充滿不確定性。

  無憂將點數(shù)叫死,五個六,他敢跟,她贏的概率就很大,他敢開,輸?shù)母怕矢蟆?p>  隔著幕籬,男子似乎在打量無憂,他并未多加思考,很快報點:“六個六?!?p>  他選擇跟,話音輕揚,能聽出心情絕佳,看來是認準了自己會贏。

  無憂不跟,笑著,直接掀開骰盅,“不好意思,炸點了。”

  她手里根本沒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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