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箐做夢也不會想到,能在地牢中見到她朝思暮想的呂昇。
她被抓進(jìn)來直接丟進(jìn)了牢房,一句話也沒問,一句話也沒對她說。她不知道為什么會被抓進(jìn)來,沒到虎頭堡時已經(jīng)昏迷,睜開眼就躺在牢里。
她想逃,卻發(fā)現(xiàn)這地牢是在懸崖峭壁之內(nèi),前面是三丈寬的鐵柵欄,柵欄上有一扇牢門,兩面是厚厚的石墻,后面的墻不但不厚,而且上面還有窗戶,窗戶沒有欄桿,人可以爬進(jìn)去。
她爬了進(jìn)去,懷著無限的喜悅,認(rèn)為這是對方的疏忽。當(dāng)她把頭伸出去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懸崖之內(nèi),下方深不見底,周圍都是光滑的石壁,沒有樹,沒有任何可攀爬的地方。
她又退了出來,抓著鐵柵欄向外觀望,發(fā)現(xiàn)這地牢就是一間寬大的密室。柵欄把密室分割成兩部分,柵欄外是很小的一部分空間。在右側(cè)墻壁上,有一條曲折的暗道通向外屆,暗道有燈,不見有人。
她便想拆除一根鐵柵欄鉆出去,可是她的想法太天真。
牢房里很暗,唯一的光源就是窗戶。她折騰了半天,想了很多辦法都無濟(jì)于事。
最后坐在牢門口,準(zhǔn)備有人送飯時把來人打死,趁機(jī)逃出去。
她要比很多男人都堅強(qiáng),這要感謝她那一年的磨煉,否則現(xiàn)在的她,肯定是在痛哭流涕。
送飯的還沒有來,她卻發(fā)現(xiàn)在墻角還躺著一個人。這著實讓她嚇了一跳。
那個人就躺在黑暗里,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她,眼珠隨著她的走動而轉(zhuǎn)動,最后她不動了,視線又落在了她臉上。
梁箐站了起來,摸摸身上沒有可用武器,便把紅綢腰帶解了下來,只要覺察到危險就會沖過去把那人勒死。
她站到了光線最強(qiáng)的位置,喝道:“你是什么人?”
“梁菁!是你!真是你啊!”呂昇喜極而泣的聲音出現(xiàn)在角落,聽上去很虛弱。
梁箐怔住了,干裂的嘴唇在顫抖,手也抖了起來,腰帶脫手滑落,“你……昇哥,是你?”語氣中包含了萬種滋味。
呂昇跳起來跑了過來,他想一把摟住梁箐,卻在兩步之外停住了,臉上羞澀道:“你……你是女孩子?”語氣中滿是驚喜。
梁箐望著骨瘦如柴的呂昇,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是,是我……我是女孩子。你……”她想把曾經(jīng)想表白的話說出來,話到嘴邊再也無法說下去。她畢竟還是女孩,有些話她只能讓男人說。
一直玩耍的好友兄弟,突然變成了女孩,呂昇不知該怎么相待,一時也愣在那里,手足無措。
兩人沉默了少許,梁箐先開了口:“你怎么在這?這是什么地方?”
呂昇暗嘆一口氣,似有百般委屈,坐在地上說道:“這是虎頭堡的地牢。我在這就是人質(zhì)?!?p> 梁箐聽說過虎頭堡的傳聞,心中也頓時慌恐起來,問道:“他們收到贖金真的會放了我們嗎?”
呂昇苦笑著搖搖頭,喃喃道:“進(jìn)到這里的人沒有活著出去的,最長活過半個月。但是也有列外,我在這三年了?!?p> “三年?”梁箐想到自己一年前受盡苦難去找他,卻想不到他身在虎頭堡受苦,早知這樣,就該早點去找,也許現(xiàn)在就不會是這樣了。想到這些,她不禁又落了淚。
呂昇看到她落淚,只當(dāng)她是聽說要死在這才哭的,便說道:“我能活三年,是因為家里每個月都要交錢。只要有錢交,就能活下去。你家人肯定也會救你的?!?p> 梁箐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交錢。我親生爹娘已經(jīng)不在了,有誰還會為了我花那么多錢?”
呂昇聽到她說親生爹娘不在了,頓時低下了頭,半天才抬頭說道:“有!我讓我爹把你的那份也交了!”
“你……你……”梁箐心中喜悅又感動,“真的嗎?”
“真的!我們是好朋友。我怎么能見死不救?”
“那他們什么時候能放我們出去?”
“出去?出不去了。交不上錢的時候就會死?!?p> 梁箐絕望地望著窗戶,“不!不!小葉子一定會來救我的!”
“小葉子是誰?”
“我表哥。”說到表哥,梁箐突然心中一痛,自己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表哥要嫁給他,可是現(xiàn)在見到呂昇,一瞬間竟把表哥忘得一干二凈。她心里在掙扎,在愧疚。到底是對誰愧疚,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呂昇嘆道:“但愿吧?!彼闹兄溃^對沒有人活著出去。
兩人在這度過了三天,三天里又聊起了以前的光陰,不知不覺相處得也沒那么尷尬了。
第四天,牢頭過來通知呂昇,“小子!你爹放棄你了,你還有什么親人朋友嗎?要是沒有,明天就送你上路了。”
呂昇腦子一陣嗡響,大叫道:“不可能!不會的!我爹不會放棄我的!我要見我爹!”
牢頭說道:“見你爹?你爹正忙著逗你弟弟玩呢,哪有時間見你?”
“我弟弟?我哪有弟弟?”
“你爹又為你生了一個弟弟。你爹是生意人,會算賬。現(xiàn)在你爹已經(jīng)沒錢了,等他生意再做起來,把你弟弟也帶來享受享受。你如果沒有親人朋友,我就給你指一條明路,你從窗戶爬出去,萬一摔不死,你就能活了!”
牢頭說完走了。
梁箐看了一眼窗口,說道:“昇哥,我聽說他們都是把人折磨死的,與其受罪,不如跳下去,說不定運氣好,真能活?!?p> “活?除非會飛!”呂昇生無可戀道:“算了,死就死了,活著也是受罪。有你陪我死,我又有何怨?”
聽到最后一句話,梁箐心中一熱,“昇哥,你……你真這么想?”
呂昇已經(jīng)絕望,根本沒有去體會梁箐話中意思,說道:“不這么想還能怎么想?反正你我都要死,你不想陪我死嗎?”
梁箐搖頭,“如果真要死,我寧愿陪你一起死?!?p> 第五天,牢頭過來打開了牢門。
梁箐往暗道里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只有牢頭一個人,便想趁機(jī)搏一下。趁牢頭走進(jìn)來去抓呂昇之際,突然出手直擊牢頭后心。
一拳打過去,牢頭突然不見了,她用力過猛,反倒撲倒在地。
牢頭站在門口一陣大笑,“小姑娘,偷襲我?我正好閑得無聊,就陪你玩玩?!闭f完就準(zhǔn)備進(jìn)來。
梁箐根本沒看到牢頭是如何又到了門口的,她心中又驚又怕,不知道牢頭想要干什么,從地上爬起來直往后退。
呂昇沖過去擋在兩人中間,對牢頭說道:“你不是要殺我嗎?把我?guī)ё?!不要碰她!?p> 牢頭捋著山羊胡,看看呂昇,又瞧瞧梁箐,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真有意思!”
牢頭鎖上門,很快消失在暗道里。
接下來兩天牢頭再也沒有來過,送來的飯菜也變得豐盛了,之前每天一頓,現(xiàn)在也變成了三頓,每頓都有美酒。
兩人不解其意,但是有吃的又怎能放過?酒足飯飽之后就是閑談聊天,呂昇虛弱的身體也很快有了力氣。
梁箐本來以為是梁嵐送來了銀子才會得到照顧,詢問送飯的才知道根本沒有人來送銀子。
梁箐更加絕望了,心也冷了。姑母沒有救她,就連葉飛也沒有來救她。那是她要嫁的男人,可是卻不顧她的死活。
一瞬間她似乎看透了人心,不再渴望出去,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與非。酒不再是呂昇一個人的,她也開始喝酒。
第八天,送來的酒每頓增加了一壇,就好似有人一直在監(jiān)視二人的一舉一動,看到酒不夠,就多送一壇。
兩人也沒有多想,有酒就喝,一人一壇,酩酊大醉后相擁而眠。
第九天有人送來了床和被褥,還在柵欄外的墻壁上加了兩盞長明燈。
床比起潮濕的稻草要舒服多了,兩人喝醉了就一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們睡得很香甜,和他們一樣香甜的還有葉飛,霍淳,胡穎穎。
葉飛一直假裝昏迷,他不知道這是哪,只知道被人抬上了馬車,馬車不快不慢似乎走了很長時間,停下來后又被人抬到了這間空蕩蕩的屋子。
屋子什么也沒有,三人就睡在地上。
葉飛睜開眼,感覺頭頂方向有個人一直站在那里,他看不到,也不敢動,只能轉(zhuǎn)動眼珠,眼珠看到的只有潔白的墻壁和昏迷的霍淳,胡穎穎。
那人走了過來,腳步很輕,像是個女人。
他又閉上了眼,很快就聞到一股酸酸的味道,然后就聽到霍淳和胡穎穎醒了過來。他也假裝清醒,從地上爬了起來。
葉飛一站起來就看到了那個女人,她長相俊俏,一身黃綢衣裙,兩袖口繡著齜牙咧嘴的猛虎頭。
女人說道:“三位,城主正在等候,請隨我來。”語氣很溫和,就如侍女迎接貴賓。
女人身后就是門,門很窄,一次僅能容納一人進(jìn)去。
女人開門進(jìn)去,腳步聲便消失了。
葉飛向霍淳和胡穎穎使了一個眼色,第一個走了過去。
這扇門雖小,但卻很厚,五寸厚的花梨木,結(jié)實耐用。門厚墻壁更厚,半尺厚的墻壁全部由方石壘成。
進(jìn)了門,眼前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寬敞屋子,屋子中間擺著一張大餐桌,桌子上擺滿了珍饈美味,桌子后面坐著一個六十多歲,穿著華麗,身材魁梧的老頭。他左側(cè)跪著一個美貌女子,女子一手拿筷,一手拿勺,正在將一塊蝦肉送進(jìn)他嘴里。
之前領(lǐng)路的女子就在門內(nèi)站著,見到三人進(jìn)來便關(guān)了門,說道:“三位請前去用餐?!?p> 葉飛走了過去,抬起提著包裹的手,說道:“你就是金鏢王?東西在這!人呢?”
他語氣一點也不客氣,他也無需客氣,抱著必死決心的人對敵人是不會客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