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只借住一晚
“你們隨我來?！?p> 安如玉飄然而去。
桂熙和福來被豐海押著，跟在他身后。
一高一矮，忐忑不安。
竟是去了一家茶館。
門面小小，樓上卻是幾間雅室，青花布簾一放，只他們四人，兩兩相對，大眼瞪小眼。
滾湯的開水沖起烏黑的茶索，茶湯起了濃色，茶香四溢，與白子蘇喝的茶相比，又是另一種風(fēng)味。
“阿熙，往后跟著我如何？”
他仍不死心，她仍得婉拒：“安公子，小的有偷竊的毛病，從小便有，打也打不好，怕是沒治了。”
這少年，欲拒還迎這一套玩得滴溜轉(zhuǎn)，本王爺便容你這小小的伎倆。
“若是，我府里隨你偷呢？”
聞所未聞，匪夷所思，這會桂熙也是一臉呆滯。
你以為那王爺府是你的么？
這會兒要誆我，什么話都說得出，若真偷了東西，王爺要責(zé)罰，只怕是再也找你不到。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此等沒有底線，想必另有目的，斷不能答應(yīng)。
“多謝安公子抬愛，只是小的到了外邊也忍不住手癢，總是惹事。上次便被捉到了牢里，這事福來也是知道的?！?p> “你不是說被冤枉的么？”
小臉湊到跟前，雖是壓低了聲，卻清晰可辨。
安如玉有些失望：“說來說去，阿熙看不上本公子?！?p> 我一個王爺，給足你面子，你卻不知好歹。難不成要我跪下來求你？你暫且還不曾有這等份量。
“罷了。”
一塊銀錠落到桂熙面前，“梆”的一聲。
“你若哪天愿意了，再來找我。”
京城第一大美男帶著他的侍衛(wèi)氣呼呼地離開了。
銀子在福來的手里跳動，盈盈一把握。
“闊氣！”
他一臉艷羨：“為何不跟安公子走？你若去了，也好帶上我?！?p> “候門深如海，你未曾聽說過么？”
她幽幽一嘆。
“那又如何？我祖上便是打漁的，日日出海?！?p> “那你去，我不攔著?！?p> “人家安公子看中的是你，可不是我這個個子還沒長高的孩童，只能做一只白吃的飯桶?！?p> “銀子?！?p> 她伸過去手，他戀戀不舍地放上。
“莫若再去吃一頓涮羊肉罷?！?p> “吃，吃！房子都沒了，還想著吃！”
“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愁來明日愁?！?p> 嘆口氣，喝口茶。
茶味悠長。
品茶如品人生，白子蘇曾說過。
她不解其意。
此時，她細細地品，茶是好茶，茶湯是好湯，香氣撲鼻，回味甘甜。
她仍是不懂，茶和人生，有什么關(guān)系？
就像此刻的她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不過是舊主與舊廝罷了。
喝茶竟喝得眼里盈出了星星點點。
見她泛淚，福來同哀。
她斷了營生，剛投奔他，眼看便能過上好日子，卻是一腳踩空，還好他身上還余著些前日里摸來的銀錢，又有安公子剛給的，總能支撐一段時日。
自己原便有一門手藝，眼下她也有這門手藝，是不怕挨餓的，頂多挨打，小心些便是。
“往后如何打算？”
她似老道的茶客，眼觀鼻，鼻觀心，雙眼微垂，一派老謀深算。
“不急?！?p> 八九歲的少年竟也不急不躁，風(fēng)輕云淡，倒讓她刮目相看。
“如何不急？”
天色將黑，還不知今夜眠于何處，住客?？偛皇情L久之計。
小臉又湊過來，神神秘秘。
“你我雙劍合璧，各展神通，偷它個缽滿盆滿，還怕沒有好日子？我倆的名號便叫：神偷兄弟，如何？”
“這如何使得？”
她怎能偷東西？
“如何使不得？你反正有這治不好的毛病。你是天才少年，我是神童，互幫互助，一起壯大。往后再收些徒子徒孫，教了他們這些本事，便不用親自出手，等著享福便是?！?p> 她冷哼一聲，嗤之以鼻：“我不會?！?p> “你明明.......”
“才剛是騙那安公子?！?p> “何苦？”
他瞠目結(jié)舌，又沮喪萬分。
“眼下竟要靠我一人，罷了，只能這樣。往后再慢慢教你，只不過前頭怕是要遭些罪，挨些打，慣了也便熟了?！?p> “為何偏得做著乞丐、小賊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差事，往后你還成不成家了，難不成你想討個賊婆娘，生個賊兒子？你爹娘若是知道你在京城做著這些事，怕不是顏面盡失！”
“我爹娘死了?！?p> “......對不住?！?p> “無妨?！?p> 夜深人靜。
某條小巷子，某戶人家門口。
兩個身影一高一矮，頭靠著頭，灼灼的目光盯著院門上的銅鎖。
身形高的那個手里擒著一把短刀，刀尖閃亮。
“你確定這家沒人？”
“我走了多少回了，鎖上都落了灰?！?p> “你不是說你一直留意著，未有空屋么？”
“這屋才空了一個多月，要不是今晚實在沒地住，也不敢冒險撬門。”
“行，我們只借住一晚。”
“行，撬吧?！?p> 低聲商議完畢，左右望望，開撬。
銅鎖雖小，竟結(jié)實得很，桂熙終究沒有經(jīng)驗，刀尖在門搭處白白留下印痕，大約在門上挖個洞也比撬鎖要快些。
“這鎖妥結(jié)實?！?p> “不行算了，莫驚動了旁人，我們找另一家?！?p> “行?！?p> 一轉(zhuǎn)身，卻有一條塔似的人影，不知看了他們多久。
“啊！”
兩人驚叫一聲，轉(zhuǎn)身欲逃，一個往左，一個往右，生生地撞到了一起。
福來個小，被撞出半丈遠，倒是逃了那塔人的大掌。
大掌輕輕那么一撈，便捉住了桂熙的手臂。
力大無窮，無法掙脫。
小爺有刀！
刀尖那么輕輕一揮，一串血珠滑過夜空，那人松了手。
風(fēng)在耳邊呼呼地響，塔人在后邊拼命地追，喊聲如雷：“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