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李文賦心思完全不在練劍上,她姐跟著景遷上朝沒多時,陸參便是出府。
再者府內(nèi)丫鬟聽到的消息,昨夜有位劍修將鳳惜樓拆去一半,是位女子。
難怪昨夜不見虞瑾在庭院中練劍,手中劍怕是給她姐了,今日朝堂,他很難不將這兩件事聯(lián)系起來。
都怪在他昨夜在晚宴上多提了一嘴,不然他姐也不會貿(mào)然行動,今日若是出了差錯,這輩子興許都無法原諒自己。
還好,這日午時,李月衫和陸參平安回府,沒甚大礙,休養(yǎng)幾日便可無事。
李文賦這才安定心來,自己左臂受傷,尋思莫非要重新練右手劍時,府外又是有一人求見。
李文賦出府瞧了眼,來者只一人,瞧著眼熟卻叫不出名號,尋思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
這不是就那個戲院唱戲的,來將軍府作甚,莫不是又要來一場刺殺。
唱戲的低眉搖搖頭,“還請李公子讓我進(jìn)府一敘,我有一筆交易要與公子談。”
李文賦欣然邀請,進(jìn)了府內(nèi),先是那拿了根混子打上二十回,又是拿來鞭子抽的沒力氣了才肯作罷。
唱戲那人身后胸前血染紅了一片。
李文賦瞧的揪心,喊來府內(nèi)丫鬟給涂抹藥膏,別死在了府內(nèi)。
見那唱戲的還有一口氣在,李文賦這才正眼瞧上一眼,喊人搬在凳子,這般才有找他談交易的資格。
“說吧,找我何事?”
唱戲人眼皮沉重,艱難開口道:“回公子的話,小人名叫蘇杭,懇請公子對鳳惜樓高抬貴手。”
李文賦問道:“為遮目花魁來的?”
蘇杭點(diǎn)點(diǎn)頭,“還請公子饒她一命,刺殺公子一事,她并不知情?!?p> 李文賦想了想,“所以你的條件是,你知道是何人刺殺的本公子,說出名字,你倆都可活?!?p> 蘇杭搖搖頭,“不敢欺瞞公子,我并不知是何人。戲班人被人混了進(jìn)來,昨日之事,我亦是始料未及?!?p> “那就沒得談了,送客!”
李文賦起身欲要離去,被蘇杭喊住,“公子且慢,我尚有一事可以言說給公子聽?!?p> “直說就好?!?p> 李文賦重新坐下,聽著蘇杭最后的言語。
他見蘇杭久久不言語,皺眉道:“府中沒有外人,大可不必藏著掖著?!?p> 蘇杭點(diǎn)點(diǎn)頭,“我明年要參加科舉,殿試必然在前三,我入朝為官,便是李家的官員,我可成為李家在朝廷中的一枚暗子,不需要我便隱藏著,需要了,我隨時為李家所用。”
李文賦搖搖頭,“不太行,大周文官地位低下,你無背景一輩子晉升無望,換個條件,還是說你身后另有人?”
蘇杭一狠心,指了指天空。
李文賦瞬間會意,輕笑道:“難怪敢來將軍府內(nèi),原來身后有皇子撐腰,那位皇子?”
“不可說,說了這條命就沒了。公子只需知道,我今后是公子,是李家的人?!碧K杭搖頭道。
李文賦仍然是不愿,蘇杭身后之人,照樣可以拿捏遮目花魁的生死,何必多此一舉來找李家。
還付出了一輩子的前途。
蘇杭亦是輕笑一聲,“我在賭,賭我身后之人不會是今后天下的君主?!?p> 李文賦玩味一笑,“那本公子更不能答應(yīng)了,蘇杭,你是不知道,你說的這番話,要掉腦袋的。”
蘇杭低下頭去,“公子拔出太阿劍,未來必然位極人臣,我信公子的仁厚。”
這也是再賭。
李文賦抬頭望向天空,身前這人年紀(jì)輕輕,便要下這等賭注,實(shí)在是可悲。
“科舉你有幾成的把握?”
“九成!”
“好?!崩钗馁x答應(yīng)一聲,“我不動清闕姑娘,你即刻出了將軍府,不可言說今日發(fā)生之時。來年若是在京城為官,站在我李家敵對一面,本公子不發(fā)話,不許說一句袒護(hù)我李家的話?!?p> “蘇杭謹(jǐn)記?!?p> 是位讀書人。
李文賦瞇眼尋思著,如今西京局面對李家極為不好,皇子與李家為敵,城中諸多勢力不敢得罪皇權(quán),必然會對他李家冷眼相待。
拔出太阿劍,反而為李家招來了不少禍端。
此刻需要一枚暗棋扎根朝堂內(nèi)部,在關(guān)鍵時刻,能助李家一次。一次就好。
但是文官,讀書人,想要出頭何其之難。
這枚暗棋,似乎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蘇杭要參加科舉,他也要,讀書人的分量究竟如何?能發(fā)揮出多大的效應(yīng),能否讓天下士子站在他李家這邊?
能否讓天下百姓都知他李家,是忠良?
李文賦閉目冥想,腦海中第一想到的便是書房。讀書,寒窗十年,邊關(guān)戰(zhàn)歌。
他是穿越而來,有前世的記憶。
剎那間,李文賦如夢初醒,在大周,好似從未見過有流觴曲水般的集會,不見士子寫詩作詞。
那豈不是言,昔日先賢名句,皆是他一人所有。
這都是才氣,乃是天下大才啊。
李文賦笑得幾近癲狂。
陸參,李月衫,虞瑾在一旁看著,陸參小聲道:“小姐,公子這莫非不是魔怔了?”
李月衫搖搖頭,“不知道,興許是想到了什么鬼點(diǎn)子,才高興至此吧?!?p> 虞瑾看著,內(nèi)心不禁猜想,不會想賴賬,演上一處瘋癲的戲,不還那十一萬兩銀子了吧。
李文賦稍微平復(fù)了下,指著蘇杭問道:“你是讀書人?”
蘇杭點(diǎn)點(diǎn)頭,“千真萬確,十年寒窗苦讀出來的?!?p> “可曾知曉夫子是誰?”
“至圣先師,讀書人誰不知曉,科舉考得不就是儒家?”
“好。”李文賦想了想,再問道:“我且問你,可曾知曉一位劍法第二的文人?從蜀地而出,在京都名氣甚大?!?p> 蘇杭搖搖頭,“不曾聽聞,西京城亦不曾有詩人出現(xiàn)??v觀歷代,亦是不見有這號人物?”
“好,我再問你。可曾有位詩人被貶謫之后,在南方一帶開教化。寧愿一人受苦,也不愿天下百姓受苦?”
蘇杭還是搖搖頭,“公子所指的應(yīng)是江南以南的地界,那里自古便尚未開教化,公子所言的詩人,不曾聽聞?!?p> “我再問你,可曾有位在朝為官的詩人,去了邊關(guān)擊潰的敵軍不敢造次,可有這人?”
蘇杭還是搖頭,“不止是在大周,歷代前朝有詩人領(lǐng)兵打仗的更是聞所未聞,還請公子恕在下愚鈍,并不知曉。”
“不知曉就對了?!崩钗馁x朗聲一笑,“不知曉才對的啊,他們乃是存在于仙境,怎會來此凡間!”
李文賦心潮澎湃,“好了,今日之事,一句話都不能說出去,你可以離開這里了。清闕姑娘我會照料好的,戲院的事情與她無關(guān),鳳惜樓我也會照料著?!?p> 蘇杭渾身一顫,點(diǎn)點(diǎn)頭,“多謝公子?!?p> 蘇杭走后,李文賦久久不能平靜。
看向一旁,喊道:“春雨何在。”
在一旁觀看的丫鬟“春雨”走出,這是她姐昨夜告訴她的,他在府內(nèi),竟然一直沒問過丫鬟名字。
這倒是個大失策。
“公子有何吩咐?”
“給本公子將西京城的畫師請到府中來,越多越好?!崩钗馁x吩咐道。
“這就聽公子的?!贝河瓿龈ァ?p> “你這要做什么,不練劍,又在搗鼓些什么?”李月衫走近了說道,文賦莫非又是想到什么新奇玩意。
李文賦輕輕拍拍李月衫的小手,二十多歲的姑娘,已經(jīng)是老繭密布。
他安撫道:“沒事姐,我有分寸,我這是在為半月后的對陣做準(zhǔn)備,是個萬全之策,你這些天就好好在府內(nèi)休息吧?!?p> 李月衫點(diǎn)點(diǎn)頭,“我補(bǔ)覺去了,你動作輕一些?!?p> 李文賦頷首一笑,“我知道姐,不會打擾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