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姜伯約照例去黃鶴樓給周郎送鱖魚,他看到樓下停著一頭不認識的黃鶴,就按住鬼力驅(qū)動木牛的頭扳了扳左側(cè)的牛角,把牛停在非機動車位上,鎖好牛舌,從牛肚子里拿出一拎保溫荷包,踩著自動扶梯就上樓去了。途中,他拿出一片桐葉,撥通了周郎的智能符。只聽見姜伯約說,“你好,季漢生鮮。劍閣分部姜伯約竭誠為您服務(wù)?!苯又褪恰昂玫?,我知道了,這就為您轉(zhuǎn)接諸葛武侯。請您幫我證明一下請假理由。”然后就有一位文生親自出來為姜伯約掀了竹簾,手持鐵葫蘆的須生請他進屏風后說話。
屏風后,周郎正穿著常服,正襟危坐在套了印花絲綢床罩的水床上用智能符和諸葛武侯視頻通話,手里還轉(zhuǎn)著一個可以鬼力發(fā)電的腕力球。當他看到姜伯約進來的時候,對著屏幕說了句“孩子到了,讓他和您視頻?!比缓缶蛯χs喊了一句“伯約快過來,武侯要和你視頻?!苯s進入了周郎的智能符的鏡頭,諸葛武侯囑咐了他幾句,就叫他先完成這一單的本職工作,然后批給他今夜丑、寅兩個時辰的無事假,然后從附近的關(guān)帝廟了調(diào)了正好沒有父命在身的關(guān)平和關(guān)興來每神頂替姜伯約各一個時辰。
姜伯約得了假,先把自己送來的十條新鮮鱖魚處理好,四條切片,一條燉湯,剩下五條放進智能冰柜,用自來江水洗了手,趕緊找了個懶鬼沙發(fā)躺下。可是剛窩進去不到五秒,周郎卻言辭堅決的要他站起來。姜伯約習慣性地一下蹦起來,突然想到不是剛批了假,憑什么不能躺平!周郎說:“這是旺財?shù)膶偕嘲l(fā),你躺了他會不高興的?!苯s想了想,連魂兒都嚇跑了兩個,還是那個須生給他用葫蘆裝回來從他頭頂?shù)够厝サ哪亍?p> 旺財是一條狗,他和黃耳是朋友。黃耳是條狗,他和昭烈帝是朋友。昭烈帝是,一位古帝魂,他和諸葛武侯,是朋友。諸葛武侯是一位諸侯,他和姜伯約,是上下級。好的,不躺就不躺。姜伯約從來不執(zhí)著,這是他的一廂情愿。
打工鬼怎么了,就那么沒鬼權(quán)?狗又怎么了,還真的是有特權(quán)!姜伯約慫啊,他什么也不敢抱怨。諸葛武侯是個好神仙。昭烈帝是個身為古帝魂但和他姜伯約一起打工的好鬼雄。黃耳嘛,他是孔門弟子他最厲害。姜伯約不怨,就不怎么看得慣黃耳,但看在孔子和諸葛武侯面上也就罷了。周郎也是好心,可是這么直接的說出來,聽了總是有些傷鬼。
“伯約過來我這邊坐?!敝芾赏斑吪擦伺玻帜贸隽酥荒懿藛畏麊査?,“咖啡還是果汁,含酒精的可以嗎?”
“不用那么麻煩,我自己帶茶了?!闭f著,姜伯約挨著周郎坐在水床上,接過周郎遞過來的簪金銀筷子吃魚。文生拿了調(diào)好的醬料碟挨著姜伯約坐下。須生把鐵葫蘆往后一拋,在空中打了個秋千,揮一揮拂塵就把自己那份飄過來,順手給其他三鬼分了湯。
席上,文生即興念了一些詩。須生竟自喝起酒來,甚至喝高了往酒葫蘆上貼了個無事符,指使呼嚕追起鬼來灌。周郎看著被一只鐵葫蘆追著繞柱跑的文生笑著對姜伯約介紹說這是位唐朝詩鬼,于此地也有些淵源。姜伯約聽說過這個黃鶴樓,諸葛武侯開的身后史掃盲班上聽過,有一句“黃鶴一去不復(fù)返”,這是崔顥。文生跑了沒幾圈就鬼力不支,癱坐在地上,被葫蘆里的酒灌了個七竅生煙。只聽得凌空盤坐的須生大笑了一場,激得文生不顧教養(yǎng)指著他破口大罵。須生也不肯吃虧,他收回葫蘆在自己背后,腳踏實地,插著個腰,學人間罵大街的樣子和文生對罵。
來來往往中,姜伯約聽到那文生喊須生“呂家小兒”,罵著罵著開始翻起祖宗,直罵到漢朝,終于聽到個熟人的名兒了。呂布,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果不其然,一句“三姓家奴”之后就開始血統(tǒng)相關(guān)的倫理梗仙神攻擊。那個呂氏的仙人也沒閑著,他居然憑空捏了張透明的七弦琴,突然用孔子哭顏回的調(diào)調(diào)唱了些“不廢江河萬古流”之類的杜詩和幾句“相對永登樓”這種宋詞。
現(xiàn)在,文生的鬼態(tài)有些堪憂。他突然停止了祖安行為,沉默了半刻鐘,突然冷笑一聲,幽幽的說了三個字“白牡丹”。神奇的事發(fā)生了。須生一時間氣焰全無,只見他含羞帶臊,撂下一句“王家先生,你莫囂張,同是唐朝身后人,我們來日方長”,一甩拂塵蹬了葫蘆就走了。
這下,姜伯約不明白了。不是崔顥嗎,怎么是“王家先生”?王家的這位文生此刻酒也醒來一些,他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給周公瑾這位漢朝的古人杰帶來了麻煩,老老實實道了歉,就要告辭了。周郎叫住了他,問他樓下的黃鶴怎么辦。他說:“留是留不得了,只是沒找到接手的。勃這里不能再留他了,只能煩請公子暫留他在這里住一段時間。等找到了能容他的廟,仆一定親自來領(lǐng)壺兒走?!敝芾纱饝?yīng)了王勃的請求,他讓王勃把黃鶴叫上樓來,雙方認了認鳥和鬼。
“壺兒就由我周公瑾來照顧,子安可以放心。天色將明,我就不留你了。伯約也去吧,武侯已經(jīng)發(fā)信息來催了?!?p> 王勃對著周郎拜了拜,又抱著他的壺兒忍不住哭了一會兒。姜伯約拿好他帶來的保溫荷包,順手帶走了黃鶴樓上的垃圾。兩鬼一塊兒下了樓,各自在晨曦之中奔波。今日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