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吵吵,終于驚動(dòng)了山門里的人。
只見一個(gè)身著淺灰色華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他長須長發(fā),面目很溫和。雖然住在深山里,這人身上,卻難脫一股世俗氣。
說這人世俗,主要原因是,這人舉手投足,有一股貴氣。而且,他衣著光鮮,腰間的羊脂白玉玉佩,也顯示著此人身價(jià)不菲[23]。
這個(gè)灰衣人走到我和我哥面前,溫言道:“小孩兒,這里不是你們玩樂之處,你們還是離開吧?!?p> 我哥抬頭望了望灰衣人,高聲道:“武當(dāng)派若不能收留我兄妹倆,我兄妹倆就跪死在這山門前!”
說完,我哥又自顧自地磕起頭來。
我無法,也只能齜著牙,忍著痛,磕起頭來。
灰衣人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竟抬步走回山門內(nèi),再不見蹤影。
一旁的邋遢老頭,也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哼!還騙我說你們是聽話的好學(xué)生!我差點(diǎn)就信了?!?p> 我和我哥也不搭理老頭。
老頭覺得無趣,便一揮袖子,一步三晃地走回山門去了。
正午時(shí)分,艷陽透過山中的林蔭,熱辣辣地照在地上。
山門前樹蔭稀疏,陽光正直地曬在我和我哥身上。
我很快,就覺得口干舌燥。
而且饑腸轆轆。
但跪在前方的我哥,還在倔強(qiáng)地磕頭??囊粋€(gè)頭,我哥就高喊一聲:“請武當(dāng)高人成全!”
但我哥的聲音,也逐漸變得嘶啞微弱。
但他還是不停不息,仿佛真的想把自己跪死在山門前。
我有些擔(dān)心,伸手去拉了拉我哥:“哥……我們休息休息吧……”
我哥沒有理我,還是啞著嗓子,磕著頭。
我嘆了口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抹了把臉,也磕起頭來。
我正專心致志地磕頭,突然聞到一陣香味。
這……
憑我多年胡吃海喝的經(jīng)驗(yàn),我立馬判斷出,這個(gè)香味,應(yīng)該是牛肉湯面。
大塊的黃牛肉,濃厚的牛肉湯,再撒上香菜和蔥花……
哇哦!
人間值得!
我流著哈喇子,抬起頭到處尋摸,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gè)邋遢的老頭,正端著一個(gè)大碗,舉著一雙筷子,坐在我旁邊的大石頭上。
那迷人的香味,正是從老頭的大碗中,飄出來的。
見我抬起頭張望他,老頭對我擠擠眼睛:“小孩兒,想吃不?”
我咽了咽口水,卻翻了個(gè)白眼:“不想吃。”
老頭憋著笑:“那你的哈喇子流那么長?”
我抹了一把口水,憤怒地道:“一邊兒吃去!不要耽誤小爺我磕頭!”
老頭笑得更歡暢了:“我就是喜歡在這塊大石頭上吃面。待會(huì)兒我還要吃一只燒雞呢……”
我惡狠狠地瞪了老頭一眼:“小心撐死你……”
老頭也不生氣,端著碗走過來,蹲在我身旁,幽幽道:“小孩兒,報(bào)仇多麻煩啊……我請你吃一碗面,然后你們就下山去吧……”
說罷,老頭便把大碗遞到我鼻子下面。
哇哦!
大塊的黃牛肉,濃厚的牛肉湯,然后撒上了香菜和蔥花!
我的哈喇子又流下來了。
但是我把頭往旁邊一扭:“不吃!”
老頭皺皺眉頭,將大碗端了回來,沒趣地道:“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說完,老頭便哼哧哼哧吃起面來。
他發(fā)出雷動(dòng)的滋溜聲,還夸張地吧嗒吧嗒地喝著牛肉湯。
我的肚子,開始發(fā)出雷動(dòng)的咕咕聲,與老頭的滋溜聲,相映成趣。
我干脆閉起眼睛,不去看那個(gè)賤兮兮的老頭。
老頭終于吃完了他的牛肉面,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他心滿意足地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又沖著我道:“小孩兒,我要開始吃燒雞了哦……”
我還是閉著眼睛,也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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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沈萬三,張三豐的弟子,是明初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