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兩個證人

　　第二天凌晨，高梁開車把崔立偉和楊東升送上了火車，直接拐去了火車站派出所。

　　票販子和小賣店的老板娘已經(jīng)在派出所接受了六個小時的詢問。兩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幾乎把自己從小到大做過的壞事全講了一遍。

　　李松看見高梁來了，趕緊迎了上去，“梁子，你可終于來了！這兩個人在我這里六七個小時，我讓他們睡覺他們也不睡，就在那講講講，還吃了我兩桶方便面，這錢你們刑警隊給我報了！”

　　高梁哭笑不得，“好好好，肯定給你報銷！我來也是想看看他們的情況，一會兒永秋他們也會過來?！?p>　　李松陪著他到了詢問室，高梁拿起派出所民警的筆錄仔細看了看。

　　眼前這個票販子叫潘強，今年二十九歲。初中輟學以后，他打過一段時間的臨工，十九歲開始在火車站開始討生活。很快，他認識了小賣店的老板娘劉雪薇，兩個人開始合伙倒賣火車票，這十來年的時間也賺了不少錢。

　　潘強對于陳利明拿去的照片是有印象的。根據(jù)他的描述，當天這個女人戴著墨鏡，穿著十分時髦，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外面是一件鵝黃色短袖針織對襟衫，下面是一條淺綠色中長的一步裙，看起來非常有氣質?？墒?，她的神色很慌張，開口就說自己要買一張直達BJ的火車票。營口到BJ的火車票一直都是緊俏貨，他看這女人穿著打扮得價格不菲，干脆獅子大開口，要了1000塊錢。

　　要知道，營口到BJ的臥鋪票不過是300多塊錢，1000塊錢就是漲了三倍的價格。

　　那女人猶豫了一下，后來還是買了一張票。

　　高梁放下筆錄，抬眼看著眼前這個瘦小枯干的男人，問道：“你確定那個女人只買了一張票嗎？”

　　“確定！”潘強點頭像是雞啄米一樣，“那么貴的一張票，她就買一張票！我清清楚楚記得，警察同志，我可不敢撒謊了！”

　　高梁看他的樣子，低聲問派出所民警，“你打他啦？”

　　派出所民警嚇得往后一躲，“高大隊，你開什么玩笑？現(xiàn)在可不興打人了！”

　　“那咋把他嚇成這個樣子？”高梁見過很多“跑江湖”的人，這個票販子算是最奇怪的一個。

　　那些“社會油子”看到警察雖然表面恭敬，但內(nèi)心是非常輕視的。因為他們通常犯的事情都不大，最多關進去三五天又得放出來，到時候他們故技重施。通常，人的心理底線會越來越低，所以他們對警察的畏懼感也會越來越少。

　　而眼前這個票販子明顯也是一個老手，為什么會畏懼成這個樣子？難道是裝的？

　　派出所民警聳了聳肩，攤開雙手，以示清白。

　　高梁放下筆錄，“你繼續(xù)問，在案件上再深挖一些內(nèi)容！”

　　派出所民警回了他一個“OK”的手勢。

　　高梁又轉到了小賣店老板娘的詢問室。

　　在陳利明的描述中，小賣店的老板娘聽起來十分精明，說話談吐間盡顯社會范兒。高梁本以為應該是一個中年女人，可是親眼一看，竟是一個胖胖的姑娘，看年紀也不過三十歲上下。

　　高梁敲了敲桌面，引起了這姑娘的注意，“你叫劉雪薇？”

　　劉雪薇點了點頭，“是我，我叫劉雪薇，是便宜小賣店的老板。那間小賣店就是我一個人的，家里人都在農(nóng)村?！?p>　　高梁看了一眼筆錄，這些她交代得都很清楚，“你和潘強是什么關系？”

　　“小潘原來就在火車站給人扛腳；賺了點兒錢，自己租了一輛小電動三輪車給人拉活；后來，電動三輪車被取締了，他就沒有啥飯吃了。我在這小賣店開的時間也長，認識幾個有門路的人，我倆就合伙倒騰火車票?！眲⒀┺睉B(tài)度十分誠懇。

　　高梁抬眼看了她，“你們兩個僅僅是合作關系唄？”

　　劉雪薇臉上泛起不易察覺的紅暈，支支吾吾地說：“沒啥關系，我倆就是合伙倒騰點火車票。我知道是犯法的，可是我家是農(nóng)村的，他又是個孤兒，我們不這么賺錢，又怎么養(yǎng)活自己呢？”

　　高梁打斷她：“好，我知道了。我們是刑警，暫時不追究，你倒賣火車票這件事，過后我們會交給市場管理局。先說一說，你看見那女的去買東西的時候是什么情況?！?p>　　“那應該有一個多禮拜……差不多十天前吧！”劉雪薇努力回憶時間，“午飯剛過，我們小賣店沒有啥人，我都快睡著了，進來個女的，跟我歲數(shù)差不多。我一看見她就可羨慕了，她頭發(fā)染得可時髦了，一綹一綹的，根本不像我染得這么差！您看我頭發(fā)就沒染好，染的時候，我沒舍得花錢，用的染發(fā)膏不好，染花了不說，顏色還不太對……”

　　“說重點！”高梁迫不得已打斷她，“說說那女人穿的什么衣服？”

　　“我記得是一件黃色的對襟針織小開衫，底下是個淡綠色的小裙子，特別好看，顯得又高又苗條；脖子上還有一串金鏈子，金鏈子上還帶著一顆紅寶石，一看就挺貴的！”劉雪薇言語間透露出滿滿的羨慕。

　　“當時她身上除了那串項鏈，還有別的飾品嗎？”高梁發(fā)現(xiàn)這姑娘經(jīng)常就把自己的思路帶偏了，跑得無影無蹤。

　　“有啊，我記得她的頭頂掛著一副墨鏡！”劉雪薇記得很清楚，“那個打扮法真時髦！等我出去了，我也要那么打扮！”

　　“她到你的店里都買了什么東西？”

　　“她拿了一袋3+2的餅干和一瓶礦泉水，當時她的頭發(fā)把臉都擋上了，我沒仔細看；后來她走到門口的時候，被門簾給撩了一下，我才發(fā)現(xiàn)她的右邊臉又青又紫，一看就是被人打的?！眲⒀┺边@時候不羨慕了，語氣很有些同情。

　　“你之前跟我的同事說，當時還有一個男的跟著她到了小賣店，你對那男的還有印象嗎？”

　　“那個男的在她之后進來的開始的時候，我沒看出來他倆是一起的，后來那男的買了兩根火腿腸?！眲⒀┺北砬橛行┩嫖?，“他一看見那女的走出去了，扔給我五塊錢就追了上去。那火腿腸其實才一塊錢一根，我這一下子又賺了三塊！”

　　“那個男的長什么樣，你還有印象嗎？”高梁掃了一眼負責詢問的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