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還不愿意了?”
二叔公眉頭一挑,一看謝安驚訝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還想著要拒絕。
如果沒有昨天晚上投河那件事,二叔公還真拿謝安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
但經(jīng)過昨天晚上的變故,二叔公這回也不再退讓:“婚姻大事講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既已不在,我作為你的族中長輩自然要幫你做主,這件事就這么定了?!?p> “二叔公,其實(shí)我的年紀(jì)還小,要不我們再好好從長計議一番如何?”
謝安還想掙扎一下,但二叔公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jī)會:“你還???男子未及十六、女子未及十四成婚者,謂之先時。男子二十五以上、女子二十以上未成婚者,謂之過時。先時者夭,過時者病,皆不能順陰陽交際以保合太和,鄉(xiāng)約正及鄉(xiāng)校師宜時加省諭,你既是讀書人又怎會不知道這些道理?”
謝安一聽頓時無語,別看這約定俗成的是要到二十五歲才開始勸,但村里大部分的男生都是剛滿十六歲就已經(jīng)成婚。
再慢一點(diǎn)的十八九歲也就搞定了,最晚一些也就二十出頭,像謝安這種二十三歲還不娶老婆的人,不光在東河村是一個另類,放到其他地方也一樣。
“我給你尋的是縣城的一家鄭姓商戶之女,鄭家家境殷實(shí)自然不消說,鄭姑娘也是賢良淑德,溫柔賢惠,年方十八與你甚是般配,只不過……”
“只不過?”謝安故意拉長了聲音。
二叔公前面說的都是好話,但最后這只不過肯定大有玄機(jī)。
“難不成鄭家是想讓我入贅?”
“這怎么可能,如果是這樣那二叔公第一個就不答應(yīng)?!?p> 除非是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否則入贅這種事放在古代哪個時期都是一件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更何況是禮教森嚴(yán)的明朝。
一旦入贅,那么贅婿不入家譜,即“贅婿為子,皆異姓亂宗,一概不書?!?p> 如果一旦被人知道是自己給謝安說的這種親事的話,那到時候他可就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在族里的聲望也會因此大打折扣,為人所不齒。
二叔公趕緊向謝安解釋:“鄭家就只有鄭姑娘這一根獨(dú)苗,所以他們想和你商量一下,到時你們生下的男孩過繼一個給鄭家。”
這倒也不是什么非分的要求,兩家都是獨(dú)生子女,都想延續(xù)自家的香火,過繼自然就是一種常用的手段。
只不過鄭家的姑娘眼光甚高,之前要求的是非秀才以上不嫁。
但因為是商戶之女,而且還提出要過繼一個孩子,所以婚事就這樣一直拖下去。
這一拖轉(zhuǎn)眼就快到雙十年華,鄭家覺得再這樣不行,所以把秀才改成了童生,好歹也是個讀書人。
排除掉那些考了幾十年喪偶的老童生,還有一些年紀(jì)比她小一些的還未到娶妻年齡的孩童。
在適齡青年里尚未娶妻,而且還有童生的身份,好像這附近就真的只有謝安一人了。
“沒想到我還成了個香餑餑,哈哈哈……”聽完二叔公的解釋,謝安的嘴角不自覺地開始微微上揚(yáng)。
“鄭家在縣城不光有布莊和糧鋪,醉鄉(xiāng)樓也是他們家開的,你娶了鄭姑娘以后就吃穿不愁,可以專心應(yīng)付接下來的科舉,真可謂是一舉多得啊?!?p> 看二叔公的樣子,如果換成自己是他的話,恐怕早就已經(jīng)去寫婚書了。
一看謝安笑得樂不可支的樣子,二叔公覺得他肯定是心動了,他正欲把這件事情拍板定案,只見謝安突然收起笑容。
“大丈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區(qū)區(qū)黃白之物我怎會放在眼里,二叔公我對你實(shí)在是太失望了,此事以后休要再提?!?p> 正滿面笑容的二叔公臉上突然一僵,他沒想到謝安竟然拒絕了這等婚事,簡直是愚蠢至極。
要不是自己的孫子考不上童生,這等好事還能輪得到謝安才怪。
“娶妻之事我自會處理,到時一定會稟報二叔公等長輩知曉,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我還要讀書,二叔公請回。”
說完直接把二叔公還沒喝的茶杯給端了起來,直接來了個端茶送客。
二叔公目瞪口呆地看著謝安,過了半晌,他才氣呼呼地起身,然后向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說:“真是朽木不可雕也?!?p> “朽木?都不知道誰才是朽木,老子剛穿越過來一天不到就想把我的親事給定了,你誰啊?!?p> 謝安懶得搭理對方,等明年老子考上了秀才就離開東河村到別的地方窩著,省得再被這些叔叔伯伯給管著。
難怪謝安以前只喜歡窩在家里讀書,肯定是懶得跟這些人交流,所以才在家里躲清凈。
找了兩張紙,提筆刷刷刷寫了兩行字,然后拿到門口將紙貼了上去。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路過謝家的人看到這門口貼的這兩副字,都忍不住會駐足觀看上一會。
二叔公在聽說了謝安貼的這兩副字之后,更是拿他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說親的事情也只好就此作罷。
而謝安的這兩副字倒是很快就傳到了縣城鄭家的耳朵里。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寫的倒是挺不錯的,但可惜就是一個書呆子?!?p> 鄭家后院的小閣樓上,一個女子正依在欄桿邊聽著丫鬟從外面打聽來的消息。
當(dāng)聽到丫鬟把謝安門口貼的那兩副字口述了一遍之后,她是邊笑邊搖頭。
丫鬟一聽還以為自家小姐生氣了,所以她趕緊勸道:“小姐,咱就別管那書呆子了,讓老爺在給你尋一門更好的親事,把那書呆子氣死后悔死才好。”
“要你多嘴。”鄭姑娘淡淡看了那丫鬟一眼。
被鄭姑娘這么一看,丫鬟趕緊把頭低下認(rèn)錯:“對不起小姐,紅兒多嘴了?!?p> “書呆子有書呆子的好,要是那人心眼太多的話我可不喜歡。”鄭姑娘想了想,然后提著裙子小跑下樓。
“小姐等等我?!奔t兒一看趕忙提著裙子追了上去。
前院,這宅子的主人鄭富貴正坐在正廳里品茶。
說是品茶其實(shí)他也喝不出這茶到底有哪里好,這區(qū)區(qū)一兩的茶葉就要花上十兩銀子,要不是縣尊大人愛喝茶的話他才懶得倒騰這些東西。
“爹……”
一聽到自己寶貝女兒的聲音,鄭富貴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
“霖霖,來嘗嘗爹剛讓人買來的江南新茶?!编嵏毁F雖然喝不懂,但鄭霖霖卻擅長此道。
接過鄭富貴給她泡好的茶,鄭霖霖拿起先是聞了一遍,然后才喝了一小口。
“香氣濃郁沁人心脾,口感鮮爽、甘甜,淺嘗即止之后回甘,果然是江南產(chǎn)的好茶?!?p> “霖霖既然說好那就一定是好東西,來人,把茶葉收起來,明日我要送與縣尊品嘗?!?p> 將茶杯放下,鄭霖霖來找她爹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品茶,她開口問道:“爹,我的婚事不知進(jìn)展如何?”
被鄭霖霖這么一問,鄭富貴立馬就收起了他的笑容,隨后冷哼了一聲:“那名叫謝安的窮書生實(shí)在是不知好歹,聽說他在門口貼兩耳不聞什么的,反正他就是不愿意,咱們休要理會,爹再給你找過便是,想我鄭富……”
鄭富貴的話還沒說完,鄭霖霖突然就把頭給低下,然后露出了一副哀傷的表情,看起來下一秒就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