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皮肉受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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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令某些脾氣暴躁人士不喜的情節(jié),不喜勿入
后果自負(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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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時(shí),諸侯國的都城大多仿照長安建造,就跟日本的奈良仿唐時(shí)的長安建造一樣,連朱雀大街的名字都原封不動給照搬了過去。臨湘城作為長沙國的國都,雖然規(guī)模遠(yuǎn)不如長安,但是城內(nèi)區(qū)域的劃分和長安確是有幾分相像。這三元街便是城內(nèi)貫穿整個商業(yè)區(qū)的一條大道,其繁華程度相當(dāng)于臨湘的章臺街,只是三元街上并沒有妓館。妓館大多集中在城南的另一條繁華道路,柳井街上。因此,三元街可算是一條比較純粹的商業(yè)街道,商鋪云集,行人往來。
車夫駕著馬車駛到三元街的街頭,通報(bào)了一聲,劉平就說停這就行。主仆二人施施然走進(jìn)了三元街。臨湘的建筑和長安的比起來,要寒酸不少,即便是這么繁華的街道,街邊有些店鋪也修建得不怎么樣,無論從氣勢上還是精美程度上都無法和帝都相提并論。劉平暗嘆道:長沙國與關(guān)中相距甚遠(yuǎn)那。
劉平一邊留心街邊店鋪的生意,一邊也打量著街上往來的行人,自古做買賣都是要與人做,買賣能不能做好,也要看做買賣的人是否找對了市場。若是硬要在窮鄉(xiāng)僻壤開一家上等的絲綢鋪?zhàn)?,即使請?zhí)煜伦钣心苣偷纳倘藖斫?jīng)營,最終恐怕也只有倒閉一途,拿個現(xiàn)代的詞來說,就是,這些人沒有購買力。
正打量間,扭頭看見了一家絲綢莊子,劉平頓時(shí)起了興致,想到自己過兩天恐怕就也要開家類似的門面了,當(dāng)下便想過去看看,會會同行,也看看絲綢買賣是怎么個做法。
這絲綢莊子的門面頗大,店前掛著一張漆黑的匾額,其上大書“錦綾坊”三個大字,氣勢倒是不小。這樣的大門面大手筆,劉平本以為里面定然是生意紅火,人潮往來??烧驹陂T外粗略一看,鋪?zhàn)永飬s幾乎沒有什么人,劉平心下覺得奇怪,抬腳走進(jìn)了鋪?zhàn)永铩?p> 明明柜臺后邊站著一個年輕的小伙計(jì),可劉平進(jìn)去的時(shí)候卻沒聽見他招呼半聲。一般的鋪?zhàn)?,見主顧進(jìn)去了,好歹都要問聲:“客官,您要點(diǎn)什么?”這才是做買賣的樣子。可這位小伙計(jì)卻不,雙手籠在大袖里,歪著身子在那,只拿眼斜瞅著劉平。劉平心道:乖乖,這嘴臉可和我前世的那些國營商店有的一比了,這年代可沒有什么國營不國營的,難道這小子今天打定主意不做生意了?劉平卻也不去和他搭話,在鋪?zhàn)永锫D(zhuǎn)悠了起來,四處地看。這下倒是那個小伙計(jì)先憋不出了,懶洋洋地開口道:“客官,您看什么呢?”劉平眉頭一皺,他最煩人用這種腔調(diào)跟他說話,因此轉(zhuǎn)頭問道:“你們做不做生意?”那個小伙計(jì)還是那副模樣,瞅了劉平半晌,冒出句話來:“不做生意,大冷天的開著門受風(fēng)作甚?”劉平道:“哦,原來你們還做生意,那怎么看著一個個都跟快死了似的?!蹦切』镉?jì)這下倒不懶洋洋了,騰地立直了身子,道:“你怎么說話呢,什么叫快死了,爺我是懶得搭理你?!眲⑵讲慌葱Φ溃骸澳且裁慈四悴畔氪罾戆ⅲ俊蹦切』镉?jì)哼道:“關(guān)你什么事,你要買,就趕緊掏錢走人,你要不買,就別在這多廢話?!眲⑵叫牡溃傲藗兞?,我今天的穿著打扮也不像個寒酸貧賤之人啊,這小子一個小小的店伙計(jì),居然敢這么嗆話,若不是他瘋了,就是這鋪?zhàn)訅焊筒皇莻€正經(jīng)做買賣的地方,得找他東家出來問問。
劉平當(dāng)下微笑道:“我還不想走,你去把你們東家叫來,我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個說法?!蹦切』镉?jì)倒也笑了,說:“嘿嘿,難道你還打算在這住下去?爺我今天心情不好,加上看你不順眼,不打算做你的買賣,你有錢,你到別處買去,爺我不奉陪。我們東家,那也是你見的?別廢話,趕緊走人?!眲⑵脚瓘男念^起,一大早本來心情不錯,出來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臨湘的商景,卻不料一開始就碰上這么個不講理的愣頭青,招待起客人來跟快死了似的,罵起人來卻精神頭十足。若是前世的劉平,或許也只有忍下去,可現(xiàn)在身份大不同,多年來不管怎么樣,都養(yǎng)成了些貴族習(xí)氣,輕易哪里受得了這種小人的謾罵。當(dāng)下也不再說話,笑嘻嘻地慢慢踱了上去,那小伙計(jì)滿臉的奇怪,正要再說讓劉平滾,冷不丁劉平已經(jīng)一巴掌扇了過去。年輕伙計(jì)被扇了個趔趄,捂著,殺豬似的一聲嚎,叫道:“你敢打人?我饒不了你?!闭f完,回身就要打,寧鐘趕忙一把沖上前去,當(dāng)頭撞在他肚子上,那個年輕伙計(jì)一下被撞了個臉朝天,壓著一溜的絲綢緞子嘩啦啦地往后倒。寧鐘收住身子,拍拍手,一臉得意,笑罵道:“好你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我們家公子你也敢打,你小爺可不是好惹的?!蹦腔镉?jì)哪肯罷休,仗著是自己家的地盤,翻身起來還要再打,突然一個中年人的聲音暴喝道:“畜牲,你要作死!”抬眼看,一個清瘦的玄衣中年男子從鋪?zhàn)雍箢^走了進(jìn)來,神色看起來已是怒極。那個年輕伙計(jì)似乎也有些怕這個中年人,爬起身來站在了一旁,兀自惡狠狠地盯著劉平。那個中年人行到跟前,喝了一聲:“滾!”,年輕伙計(jì)心有不甘地一撩簾子,回內(nèi)宅去了。
這邊,中年人深施一禮,道:“得罪客官了?!眲⑵竭€沒說話,寧鐘便直沖到中年人的面前道:“得罪?你們差點(diǎn)就犯罪了!我家公子你們也敢沖撞,活膩了?”劉平見不得寧鐘這個惡奴樣,斥道:“回來,大呼小叫什么,還讓不讓別人說話了?!睂庣娿刈呋貏⑵降纳磉?。那個中年人再施一禮道:“真是對不起這位客官,我是此地的掌柜,平時(shí)管教不嚴(yán),才致手底下的人放肆?!眲⑵降溃骸胺潘恋骨蚁炔徽f,我奇怪的是,剛才的那個伙計(jì),看起來竟完全不像是要做買賣一樣。別人家都是搶著讓客人進(jìn),他卻拿話趕著客人往外走。天底下也沒有這么個做買賣的法子吧?我一時(shí)氣憤不過,打了他一巴掌,得罪之處,還望掌柜的原諒?!闭乒耖L嘆一聲,擺手道:“這個怪不得客官,這些人什么樣子,我一清二楚,只是管束不過來,也只好由著他們?nèi)チ??!眲⑵狡娴溃骸澳闶钦乒竦?,這些人只不過是伙計(jì),你怎么會管不了?”那個掌柜苦笑一聲道:“掌柜又怎么樣,還不是給人家打雜的,東家都不管了,我怎么管?”劉平一愣,天底下還有東家由著伙計(jì)亂來的?不過他也懶得管別人的閑事,說道:“不管怎么說,還是要管束一下這些人,若是惹到權(quán)大勢大的人,你們這鋪?zhàn)涌峙戮鸵2蛔×恕!蹦钦乒裼挚嘈α艘幌?,不再說話。劉平也不想在這里耽擱下去,大步走出了錦綾坊。
一路上,寧鐘都在罵那個伙計(jì)不長眼,劉平也因?yàn)檫@個伙計(jì)壞了自己的心情而有些不快,加之走了一段路,有些累了,便想找家酒肆坐坐,歇息歇息。卻剛好看見不遠(yuǎn)處一塊偌大的旗子飄著,上書“快意閣”,看名字應(yīng)該是個酒肆沒錯。二人加緊了幾步,走到跟前,果然是家不小的酒肆,站在外面就能聞到陣陣的酒香與飯菜香。漢初為了減少谷物的消耗,朝廷屢屢下旨禁酒,現(xiàn)在天下富足,年年五谷豐登,禁酒令早就解了,因此酒肆也開得遍地都是。不管什么時(shí)候,只要有個好廚子,挑個好地點(diǎn),開飯館總是不容易賠本的,民以食為天嘛。
這家酒肆能開在三元街,自然不算小本經(jīng)營,因此門面軒敞,里面喧嚷得很。劉平帶著寧鐘邁進(jìn)門來,店伙計(jì)早已經(jīng)招呼上來了,這才是正經(jīng)做買賣的人。劉平問道:“樓上雅座還有空位沒有?”那位小伙計(jì)點(diǎn)頭哈腰道:“有,有的是,客官這就樓上請?!闭f著躬身在前帶路,劉平他們在臨街的一個雅座坐了下來。
寧鐘跟著劉平出來,又玩了,還能吃上外面的飯菜,自然高興,摩拳擦掌地等著飯菜上來。劉平卻只為了歇息,因此隨便點(diǎn)了些菜肴,舉著酒杯在嘴邊,邊慢酌邊想事情。
正自喝酒,卻突然聽見街上一陣馬嘶之聲,而后又想起一陣罵聲,跟著又是一陣女子的哭聲,劉平心下好奇,轉(zhuǎn)頭向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