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過了年開了春，但京城二月的天氣還是奇冷。載湉依舊每天來回于頤和園和紫禁城，我呢，依舊繼續(xù)著我的“黑戶”生涯——一邊頂著楊順達的名義掛靠在兵部“吃空餉”，一邊仍然是載湉身邊最得寵的內侍“郭靖寶”。
靜芬皇后進來對珍小主的看管松了一些，想是她也知道對于載湉這個死心眼的家伙而言，看管根本起不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吧。
所以這一日，載湉在養(yǎng)心殿批折的時候心情尚可。他問了我一些關于翁老爺子的事兒。我有點兒為難，現在除了每天見他照常上下朝以外，我也很少能見著這位老夫子呀。
載湉期盼的眼神剎那間黯淡下去：“是啊，我都不能和他呆太久，你怎么會知道呢？”
我知道這時候說什么都多余，他心里不過是想知道師傅一切安好而已。
于是我道：“今兒上朝，小的看他出門兒的時候，走得快著呢。看來身體沒問題，老爺子硬朗著呢！”
載湉眼底深處流露出頗受用的神色，他有些釋然地站起，轉身：“忽然不見他，真的很想他呀。這個老爺子……”
我不知道他的去向，想著他是不是想乘夜去翁府啊？連忙趕上一步：“皇上您去哪兒？”
“上景仁宮！還能去哪兒呢?！?p> 除了他的妃子那里，宮里真的就沒有讓他覺著溫暖的地方了。
我隨著他走，走到廊下的時候，載湉忽然停了下來。在我們面前右側，連材頂著二月的寒風立在那里。
“連材！你站了多久？餓了吧！”載湉極難得地，放下他的架子，上前拍著連材的背，把這個倔強的小伙子帶回殿里，“你小子傻，站了這么久，沒吃的，你不會去太監(jiān)值房弄點?。 ?p> 一小盤點心擺在寇連材面前，我看見平素剛毅的寇成元含著淚謝了恩，然后極文雅地吃著。
載湉看著寇連材，好像看著十幾年的自己一樣，他說：“我剛進宮的前幾年，宮里根本沒人理我。有時候我餓極了，就去太監(jiān)值房走走，那時候可不是這個吃法兒！”
我心中默默嘆息。對此我簡直無話可說，這大清，奇怪的事情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