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汴京的最后一日,質(zhì)子陳洪愷也沒閑著,他邀請了一班文人道友,在府里小聚,一敘離別之情,清遠也在座中。眾人平素雖與質(zhì)子結(jié)交,不過關(guān)系走動得也不是太親密。此時見質(zhì)子真龍歸海,一個個都存了巴結(jié)的心思。陳洪愷看在眼里,如何不知?他心情大好,也不去拂了這些人的面子。所以席間也算賓客盡歡,尤其質(zhì)子,言談間免不得多了幾分意氣風(fēng)發(fā)。
酒席散去,清遠借故暫留,與質(zhì)子入了書房。陳洪愷拿清遠自不比尋常人看待。笑道:“可笑這些人,平日里首鼠兩端,想要攀龍附鳳又怕受到牽連,此時在我面前陪盡好話,那又如何?汴京城中,我只有一個真朋友,便是清遠道友?!?p> 清遠不敢托大,連忙謙遜道:“殿下肯折節(jié)下交,清遠受寵若驚。朋友二字不敢當(dāng),清遠愿為殿下分憂?!?p> 陳洪愷認真道:“道友無須如此,我身在逆境,你愿真心結(jié)交。在緊要關(guān)頭,又為我奔走千里。這份心,我銘感五內(nèi)。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道友高義,我歸國之后,愿傾力報答?!?p> 見質(zhì)子如此表態(tài),清遠也拿不準(zhǔn)有幾分真心。所謂共患難易,同富貴難。清遠方外之人,怎會不清楚這些?越發(fā)不敢怠慢,起身作勢要拜。陳洪愷連忙拉起清遠,面露生氣道:“怎可如此?道友不信我的肺腑之言嗎?”
清遠鄭重道:“士為知己者死,得殿下如此看重,清遠愿追隨驥尾,報答殿下!”
陳洪愷大喜,道:“求之不得!”
兩人遂商量,質(zhì)子車隊目標(biāo)太過明顯,清遠不便同行。等清遠處理好師傅的事,尾隨車隊去往成都。
想到這一去質(zhì)子便可指日封王,清瑜跟著水漲船高,便是名正言順的王府長女,身份矜貴。清遠便提出想要拜見夫人小姐,陳洪愷對清遠毫無戒心,欣然應(yīng)允。
進后宅清遠拜見夫人,很是關(guān)切了一番路途準(zhǔn)備。言道他前不久前成都之行,路途艱險,請夫人多多留意。陳夫人自從得了回成都的消息,整個人似乎年輕了幾歲,這會抱著清瑜,滿眼笑意??谥兄x道:“有勞道長費心,山長水遠沒什么可怕,只要能回陳國,再苦再累也值得的?!?p> 清遠定定看了看清瑜,似乎想說什么也不方便,便對夫人道:“殿下夫人這一行,隨從眾多,護衛(wèi)森嚴(yán),也沒有什么需要我多說。只寒冬臘月,奔波在外,夫人切切照顧好殿下與小姐的身體。清遠晚走兩日,到時成都再見了!”
清瑜聽在耳中,便知清遠是在向自己暗示,這段時間不能守護,特意做個說明。她點點頭以示知道。陳夫人不知這兩人打著啞謎,又再三謝過清遠這些日子以來的扶助,清遠便告辭離去了。
次日一早,陳國質(zhì)子的車隊就駛出了汴京城。代表梁帝送行的禮部盧侍郎,因質(zhì)子往日沒少孝敬,這會也十分客氣。質(zhì)子對這些虛禮已經(jīng)毫不在意,做了一番表面功夫,便推說時間不早,登車起行了。這車隊,光細軟以及各式各樣的禮物,就裝了二十多倆馬車。再加上主人及仆人的座駕,更是龐大。除了質(zhì)子府本身的護衛(wèi)外,梁國還派遣了一支百人軍隊,分作前隊后隊保護。
陳洪愷舒服的躺在最大的馬車?yán)铮臐M意足的笑著。陳夫人看著夫君的模樣,笑道:“好久沒有見過夫君這么高興了?!?p> 陳洪愷眼睛也不睜開,回道:“將質(zhì)子這個帽子摘掉,我覺得渾身輕松,連天都高了不少!”
想到這么多年的辛苦,陳夫人長寧反倒?jié)窳搜劭?,道:“苦盡甘來,惟愿我們一家能過上太平安樂的日子?!?p> 質(zhì)子輕握著夫人的手道:“你只管放心,我定要將這些年欠你的好好彌補。還有瑜兒,一想到她生下來受的那些苦,我就心酸,回到成都一定要加倍補償我的寶貝女兒?!?p> 提起女兒,陳夫人有些不放心,便說:“我看還是讓瑜兒跟著我們一個車,看不到她,我委實不安心。”
陳洪愷勸道:“瑜兒到底年紀(jì)小,一路上這么遠,你看著她實在太費精神。這車雖然寬敞,如果丫頭乳娘們都跟著上來,就太擠了些。反正每日吃飯,歇宿你都可以去看她,就不必這么操心了。木樨和顧媽媽你還放心不下嗎?”
陳夫人想想也有道理,這一路上,沒個十天半月到不了??偛荒軙r刻盯著。只好暫時放下,轉(zhuǎn)而問起丈夫:“我們當(dāng)年來的時候年紀(jì)還小,只記得是從成都走水路到的襄陽,再轉(zhuǎn)陸路進的汴京。如今回去這一路,梁國怎么安排的?”
陳洪愷笑道:“來的時候是七月,自然可以坐船。如今臘月,不僅水枯,有的地方河道還凍住了。只能辛苦一點,從陸路走了。”
陸路自然沒有水路舒服,陳夫人皺眉道:“都說蜀道難,這一路回去還不把我們骨頭顛散了?”
看著夫人嬌氣的模樣,陳洪愷笑問:“那怎么辦?要不我們轉(zhuǎn)頭回汴京?等春天解了凍再回?”
知道夫君在取笑自己,長寧斜了一眼道:“夫為妻綱,要是夫君愿意,妾身跟著就是了?!?p> 陳洪愷連忙道:“就是散了骨頭我也不回頭。哈哈,夫人放心,從襄陽經(jīng)過牛頭驛到達州,是條熟道。來往梁陳兩國的商人,都是這么走的。路不會太糟的?!?p> 前頭車子里兩夫妻心情大好開著玩笑,后頭清瑜坐的馬車就沉悶了些。木樨有些暈車,自打出了汴京就一直渾渾噩噩。顧媽媽雖然沒事,卻也禁不住這馬車搖搖晃晃,老打著瞌睡。清瑜眨巴眨巴眼睛,知道古代交通不便,從汴京到成都的時間,比起后世要長幾十倍。偏偏現(xiàn)在隆冬季節(jié),車窗都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連風(fēng)景都看不到。比起在質(zhì)子府搖床里的日子,還要無聊。
離開汴京,清瑜心里略有些感觸,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大相國寺。如今慧有不在了,玄明也死了。自己也跟著父母回國了。汴京依然是那個汴京,沒有因為她的到來發(fā)生什么變化。
前路茫茫,只有單調(diào)的馬蹄聲提醒著人,過去已經(jīng)拋在身后。
————————
頭疼中,求票,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