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老爺還是皇上跟前的侍衛(wèi)。據(jù)說他有一日奉旨到韓府去請將軍,在花園里碰上了韓府大小姐——就是咱們夫人,還有當(dāng)時在韓府做客的將軍侄女兒——也就是如今的林大夫人。老爺和夫人那是一見鐘情,沒過多久老爺就向?qū)④娗罅擞H。但聽說自那次花園一見后,將軍那侄女兒也看上了老爺,回去后一心攛掇著她父親把她嫁到林家。沒成想,嫁倒是嫁過來了,卻是嫁給了老爺?shù)男珠L。從此以后,這位林大夫人便跟咱們夫人反目了。老太爺和老夫人還在世時,林府還沒分家。這當(dāng)大嫂的就整天給弟媳婦使絆兒,什么事兒都要跟咱們夫人爭個高下,鬧得雞飛狗跳的,沒個安寧日子,大伙兒都不喜她。”
“那后來呢?”
“后來有一次,她想勾引咱們老爺,沒成功不說,還被人給告到了老太爺跟前。聽說老太爺氣得呀,當(dāng)時就要大兒子休了她。可咱們老爺?shù)男珠L是個宅心仁厚的人,不忍心就這么休了她,就在老太爺跟前求了幾句情。老太爺一怒之下,就叫兄弟兩個分家了。”
“哦——”墜兒和琪兒兩個若有所思地頻頻點頭。
福娘卻像是仍舊沉浸在回憶里,只聽她繼續(xù)說道:“分家的時候,老太爺把林府的產(chǎn)業(yè)大部分都給了老爺,并讓大府那邊的發(fā)誓不得染指這些產(chǎn)業(yè)。誰知道分家沒兩年,老爺?shù)男珠L突染急病,忽拉巴兒的人就沒了。老太爺心里那個難過悔恨啊,于是積郁成疾,沒多久竟也去了……”
“哎呀,難怪咱們夫人和林大夫人那么不對眼兒,原來還有這等復(fù)雜的緣故在里邊?。 避铺m也在房里感慨,這林府竟還有這段歷史,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今天在書房看到韓素梅拿的那塊沾滿血跡的錦緞,想必也是大有故事的。只可惜這個就沒那么容易打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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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說快也快,轉(zhuǎn)眼間芷蘭已經(jīng)五歲了,平常這個年紀(jì)的小孩還在惦著好吃好玩的東西,而芷蘭卻整日不是泡在書房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搗騰東西。
林府上下都知道這位二小姐偏愛醫(yī)書,甚至命人在后山種了各種各樣的藥草。開始都還驚詫得不得了,直說這二小姐一定是醫(yī)仙下凡。現(xiàn)在大家都見怪不怪了,二小姐不過是個在念書學(xué)醫(yī)這方面比較開竅,在旁的方面嘛——還是個癡兒。比如她徹頭徹尾是個路癡,只要她獨自一人在府中走路定會迷路;再比如她的手就像是閻王的手,什么東西到她手里定會體無完膚。二小姐還比較怪。比如她愛干凈得不得了,日日都要沐浴,還非得用那西洋的胰子;再比如她小小年紀(jì)卻十分愛財,簡直就是見錢眼開。
這不,今兒個聽說長貴他媳婦兒在后花園的長亭里遇見了二小姐,小小人兒獨自馱著一袋子草藥,正茫然地四處張望。長貴媳婦兒忙上前幫忙卸下那袋子,問她在此做什么。二小姐連忙央她將自己帶回蘭苑,又迷路了。長貴媳婦兒忍不住說了小姐兩句,既然不識路干嘛還老一個人出來溜達,要帶上墜兒或琪兒啊。二小姐卻說要獨立自主,若連自家的路都記不住,那還出去混個啥。長貴媳婦兒這就納悶了,一個小丫頭片子出去干啥?到時嫁了人還不是從這個門到那個門嘛!長貴媳婦兒不由得感慨,雖說自家女兒不識字兒也不大伶俐,但總歸還算正常,將來再尋個好人家嫁了。要像小姐這般兒的,說聰明也太聰明了些,說呆又呆得過分了些,還真不知道該怎么管教呢。要不怎么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呢。
明月公主現(xiàn)在住在府里倒也安分,自打那日林夫人去過梅苑后,她就沒什么動靜了。但至于她心里有沒有動靜,那就難說了。
這是個和平常一樣的日子,早上芷蘭和觀云一同去了湘苑給父母請安,然后用飯。席間,林夫人像是沒什么胃口的樣子,芷蘭瞧著心中有些狐疑,便說道:“娘,我瞧您近日精神頭不佳,不如我來給您把一下脈吧!”一桌人撲哧撲哧都笑了。
“蘭兒快別鬧了,看書是看書,把脈這種事得有師傅教的?!绷帜桨字毙ε畠耗顣畎V了。
“我只是試一試嘛!”切,本人上大學(xué)時早就學(xué)過了,這是基本功好不好。
“好,好,我來當(dāng)咱們蘭兒的第一個病人?!绷址蛉诵χ斐隽烁觳?,露出了凝脂般的手腕。
芷蘭將手指輕輕搭在林夫人的手腕上,全神貫注地感受那脈搏的跳動。很快她就便有了結(jié)論:“喜脈!娘!您有孕了!”
“啥?”眾人有些驚喜,有些將信將疑,更吃驚小丫頭說出“有孕”二字竟臉不紅心不跳。
林慕白聽了有些激動地傳了管家道:“快快!去請回春堂的徐大夫過來!”雖然芷蘭的話可信度并不高,但還是給了他希望。
徐大夫很快就來了,又仔細(xì)把了把脈,向眾人確認(rèn)是喜脈無異。
“恭喜老爺!恭喜夫人!”一時間府里鬧騰開了。大家伙都忙著張羅夫人再次懷孕事宜,反倒忽略了芷蘭是如何自學(xué)成才的了。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梅苑。
“什么!那個賤人居然又懷上了!”明月的反應(yīng)十分激烈,半年多來壓抑的平靜終于爆發(fā)。
“呃——請公主息怒——”梅香緊張地跟在暴怒的明月身后,生怕她再摔東西泄憤。每月的用度雖然不少但也不夠公主摔的,摔了的東西還是得她去支領(lǐng)。
“息——我息個屁怒!”明月一氣之下連多年不用的粗俗語言也用上了,“這個公主的頭銜有什么用!皇上把我丟到這里也不管不問!再這樣忍下去還有什么意思!”
說完又是一通亂摔亂砸,砸得梅香心都碎了。
砸累了東西,明月坐下來重重喘著粗氣,漸漸平靜下來。她決定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再搏一把。韶光易逝,紅顏易老,再不爭取的話就晚了,她這輩子也就完了。
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指望誰都是不可靠滴。